“小顾,你也知道叶姐的为人,能来硬的,就懒得说软话。”

    叶丝兰耿直了大半生,直接给顾余生交底,她想先了解一下情况,最好能见到姚小苗和方眉,然后,让其他人社会性死亡。

    平铺直叙的语气,还带着点小惋惜,可能是遗憾社会性死亡这个表述,没法合格的变成生理性死亡。

    她是坚定的“性暴力案件会毁了凶手一生”的理念执行者,把能送去死刑的死刑,能送到无期的无期,个别遗漏的,也一定要社会性死亡。

    阴影伴随凶手一辈子,才是人们最朴素的心愿和诉求嘛~

    只有看到凶手痛不欲生,受害者才可以继续她们顺遂安稳的生活,没什么比他过的惨,更能安慰受害者的。

    考虑到方眉父母的不配合和冷淡处理,顾余生直接帮叶丝兰联系到了警局,借由警察提供的平台,让公益性的组织可以介入进来。

    贸贸然联系孩子,哪是个有良心的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叶丝兰就算要管,也会先找警察、校方以及其他有关未成年人保护的部门。

    她做了大半辈子的妇女儿童权益保护工作,太清楚很多受害者的心理伤痕,都是来自后续不断的粗暴对待。

    甚至很多小孩子都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会直面很多成年人打量、嘲讽甚至无谓同情的眼神。

    然后,剔透的心灵如砸碎的玻璃,再也无法黏合。

    没有对待伤痕润物细无声,对待人渣雨如决河倾的准备,就不要贸然的去承诺和接近,这是叶丝兰她们常年做公益的基本共识。

    虽然在花棠这里被其他男性拖累背锅,可顾余生总不能就认下这个锅,主动去做些什么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他和甜虾申请的救援队每年是有进校园宣讲机会的,尤其是防止溺水、正确处理火电、基本的消防知识,都会直接和中小学开展联合活动的。

    而低年龄段的孩子如何自保,见义智为,正确求助,其实也是个很值得宣讲的话题,顾余生是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来做点他能做的事情。

    借由警方,叶丝兰成功联系到了校方的老师和姚小苗的父母,几方碰头之后,都不免被无良记者的出现激怒。

    相比老师和家长没有保护好孩子的愧疚,叶丝兰她们就要更能抓住问题的重点,开始去查那两个初中生家庭的动态,以及记者出现的原因。

    想想也是,涉及未成年人的隐私保护,警方、学校和相关部门都不会把姚小苗方眉的信息公布出去,能让无良记者找到学校的,那肯定是来自两个初中生那边。

    教书的老师,普通的父母,可能都不太懂,加害者洋洋得意的心态。

    可是,叶丝兰她们见过太多,对这种“我杀人我抢劫我强。奸”但是“我是老实人都是社会逼迫我”的扭曲心态,简直太眼熟了。

    尤其是加害者未成年,就敢沾手性暴力案件,说不定在家长那里,还能得到一个“我家儿子真阳刚,以后在社会上不会受委屈”的五星好评。

    别人的死活和哭声,和他们儿子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凶手的父母不仅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儿子有罪,还会怪罪受害者为什么会反抗,为什么欺辱起来还要哭泣扫兴?

    叶丝兰带来的公益组织正正经经,但当年蹲过大牢的叶姐,行事作风就有点特别。

    晚上的时候,叶丝兰来小饭馆把吃饱的花棠捞走,走之前顿了一下,问顾余生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一头雾水的顾余生把甜虾送到林清那里,跟上之后,感受了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的现场。

    要知道,很少有人能孤独的生活在深山老林,而正常人都不太愿意和犯罪分子相处。

    尤其是,性暴力犯罪。

    毕竟,杀人还能有部分是过失,但从没有听过哪个老实人,在受害者的激烈反抗下,过失强。奸。

    大幅灯牌举出来,一旦靠近人群就响出电子提示音,敢靠近未成年人,那就是红灯狂闪,不仅把乡亲邻里通知到位,朋友同事,工作单位也都别跑。

    就算这两个初中生的家人脸黑到要报警,叶丝兰专门找的“热心路人”也都是身强力壮,能跑能退的。

    反复热心上半个月,哪怕搬走也不忘通知新邻居。

    嗨,都是普通市民想做的举手之劳罢了。

    第114章

    要知道, 在犯罪研究之中,有一个指标叫做再犯率。

    通俗讲, 就是重新犯罪的概率。

    因为犯罪是有成本的,普通人遵纪守法的原因不一定是道德水准高, 更有可能是对应的刑罚严重, 被威慑和教育的成果。

    可就和被砸破的窗户一样, 有些犯罪行为没有得到足够的惩罚,这些打破过底线的“人”很容易再次对他人下手。

    尤其是猥。亵罪, 和盗窃、贩。毒一样, 都是再犯率很高的犯罪行为。

    未成年人犯罪也可以类似同样的道理, 因为年龄不足以承担刑事责任,可是, 杀。人或强。奸的行为已经真实发生。

    这样的“未成年”如同吃过人肉的老虎, 想要重归社会, 是需要极高的关注和教育投入, 现实生活中却很难做到。

    比较有代表性的, 就是一个未满十四岁的男孩杀了个女童后,没两年,赶在十八岁前又强。奸了别人,判了几年后出来,又杀了一对母女。

    是, 惩戒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教育, 理想状态下, 犯罪嫌疑人不管是否受到刑事处罚, 痛苦悔改,承担责任,然后正常回归社会好好做人,这是最希望出现的结局。

    可是,完美结局会出现几次呢?

    身为普通人,难道没有权利知道,身边有谁杀过人,有谁是杀人犯,有谁会肆意侵害到他人人身安全的吗?

    叶丝兰知道,她这种“热心市民”的行为是拿不到台面上的,因为这会涉及侵。害未成年人隐私,干扰社会治安秩序,甚至严格说起来,还算是歧视行为。

    可是,凭什么为了保护个别犯罪者的权益,要侵害普通人的知情权呢?

    知道女儿的同学是强。奸犯,只是因为年龄没有承担刑事责任,然后害怕的不行,千叮咛万嘱咐让女儿躲着对方走,这叫歧视吗?

    不,这叫保命。

    路上拖走小学女生,还敢给社会人士打电话,邀请一起参与拍视频,说好听点,是猥。亵,说认真点,那就是强。奸未遂。

    他才十几岁,要是没个热心人,岂不是还能作恶几十年?

    普通人凭什么背这个锅啊?

    叶丝兰不惯这个毛病,她支持公益组织去做好事,也信任公检法去惩治犯罪,可是,这不影响她以个人名义,做点边界模糊的热心事。

    砸钱和投入时间也行,叶丝兰努努力,能帮别人规避些风险就值。

    诽。谤和造。谣那是建立在虚假之上的,叶丝兰这叫什么,充其量就是个广而告之事实真相的解说而已。

    顾余生第一次见叶丝兰,觉得这个中年大姐身上有点匪气和血气,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顾,你知道我在里面为什么减刑吗?因为立功。”

    叶丝兰抱着花棠,和顾余生站在阴影中的街角,看初中生两家和所谓的丹哥过的都不好,带着点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

    除了积极配合之外,叶丝兰的缩短刑期,还和一次立功有关。

    监狱一定程度上也有教育示范的作用,有些大学还有去监狱实地走访的组织学习,叶丝兰作为表现较好,选出来的一员,也参加过类似的教学活动。

    那次,就是同时来的另一个男监里面,有个犯人差点伤到个学生,是叶丝兰为狱警争取到反应时间,临危不乱救下学生的。

    人们对监狱有个很错误的想象,那就是觉得什么猥。亵、强。奸的犯人进去,会被其他犯人鄙视甚至殴打。

    这所谓的以恶制恶,其实,很天真。

    要知道,很多性。犯罪的罪犯,手段残忍、体格高壮,甚至还颇有关系和背景,这种罪犯进去,怎么可能一下子变成柔弱的食物链低端。

    这世上最垃圾的道理,就是越恶越狠的人,就越不会被欺负。

    顾余生不太明白叶丝兰的感慨,可是他知道恶人很少有恶报的道理,甚至他常常看到的,也是善未等到善报,就已经被恶人磋磨而死了。

    他执行过很多任务,见过懵懂的孩子被卷入战。火,看到花季的少女空洞而麻木,可作恶的凶手却名利双收,人生美满,没看到半点因果的报应。

    这也是顾余生为什么看叶丝兰专门找人来当“热心市民”,哪怕知道这个行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合适,也没有阻止或说什么的原因。

    有的时候想要维护善,可能真的要来点特殊手段。

    花棠看了看叶丝兰,又扭头看了看顾余生,有点不喜欢他们两个现在的表情,用爪爪挨个去推推。

    握住猫爪爪,叶丝兰搓了搓花棠的脑袋,收获炸毛猫猫后立刻把黑猫塞到小顾手里。

    愤怒的花棠一顿猫猫乱拳,把顾余生抽的嘴角微抽。

    “好了,走吧,这也没什么好看的。”

    要是可以,叶丝兰更喜欢物理消灭。

    她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可是,也见不得一些人渣和垃圾能安然无恙的继续活着。

    叶丝兰私下解决了这些“麻烦事”之后,有关姚小苗和方眉的事情,就可以交给韩蓝她们了。

    和老师家长沟通过之后,想做点什么帮帮小姑娘们的众姐姐,发现在遇到无良记者的时候,姚小苗和方眉是很坚定的捂住对方的耳朵,不要听乱七八糟的话。

    “因为,警察阿姨说了,我们很勇敢。”

    “我们也可以保护一二年级的小孩子。”

    孩子的恐惧,很大程度上来自于身边的成年人和整个社会,如果用雷霆之击对待凶手,那么,也要用如春风般的和煦柔软,对待这些带着伤痕的受害者。

    女警察当时把两个孩子护住,和同事一起夸赞她们,肯定她们的时候,可能没想过,这些话,在姚小苗和方眉遇到再次伤害的时候,就变成了屏障。

    因为已经有更值得信赖的警察阿姨说过,所以,她们不要听,也不相信。

    这一点,给了老师、家长以及来对接的公益组织成员很大的触动。

    勇敢是不分儿童或成人的,鼓励孩子用勇气当心理屏障,其实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于是,多方考虑之后,在小学开始了一个很特殊的宣讲活动,名字就叫做“我也是三年级的姐姐”。

    背景故事也和那天小学门口,一群孩子挡在记者面前的“保护”行为有关。

    学校里两个三年级的姐姐,很勇敢的反抗了坏人,并得到了警察阿姨的夸奖,等到有新的坏人想要伤害这两个姐姐时,更多的学生站出来保护了她们,让坏人走开。

    除了教育孩子们如何正确的自保,如何见义智为外,宣讲的老师和工作人员还有意留出故事区,让有过类似经历的孩子,能借这个机会倾吐一下。

    小孩子很难拥有发言权,尤其是对外界的交流之中,更是渠道缺失,甚至会被成年人独。裁的消除一切声音。

    所以,当他们被监护人或者亲近的人伤害时,要他们去和成年人一样维权,是不现实的。

    如果关注过树洞投稿的相关话题,应该就能看到,很多投稿者都是在成年后,才能艰难的把小时候遇到的折磨和伤害说出来。

    不是不存在,而是没有声音。

    国内目前对孩子的社会监护责任,是建立在监护人们都负责、有良知、哪怕体罚孩子也是为了他们好的基础上的。

    可是,一旦有人渣混入监护人的队伍,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

    什么兽父、鬼父、痴母的刑事新闻,并不少。

    韩蓝她们这些非教育工作者,尽自己做能录了很多视频,坐在桌前笑的温柔,讲一些小故事,仿佛隔着镜头在和孩子们说话。

    叶丝兰带来的公益组织,则是找到了专业的心理老师,重点关注一些投稿或举止明显异常的孩子,尽可能让校方、警方也关注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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