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在哪,除了腾午谁也不知道,即便是他领着我们走了一遍,可要让我们走第二遍,我们依旧找不到。周围实在是太黑了,我跟冬瓜犹如被腾午牵着的两个盲人,早就迷失了所在的方位。我们之所以放心跟着腾午来,是因为笃定他对我们没有恶意,真要动手,刚刚对准我的枪眼就不会放下来了。

    一路上,我连着问了腾午几个问题,总算是明白他能在黑夜里也看清楚的缘故了。腾午是乔莱寨的一员,虽然他现在六十岁,却是寨子中打猎水平最高的。不过他年轻的时候恰恰相反,枪法在寨子里几乎是垫底的,所以没有一个姑娘瞧上他,他也就自暴自弃、不求上进。

    直到有一次他拿起了猎枪,进了大山深处,两天两夜没有回来,后来还是寨子里的人出去把他找到的,找到腾午的时候,他身下压着一头母豹子,母豹子怀里还有小两只豹子,这三只豹子都死了,而腾午的嘴巴被咬掉了一大块肉,他把伤口死死抵在母豹子身上,才侥幸死里逃生。

    可惜的是,腾午的面相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还算帅气的一个苗族小伙,变成了犹如僵尸般的野人,寨子里的人认为他受到了山神的诅咒,都不愿意跟他来往。腾午把母豹子的皮扒了,做了一顶帽子,一直戴在头上,从那以后,他昼伏夜出,宛如寨子里的一个隐形人,一直坚持了四十年。

    正因为这样,他才练就了一双在黑夜里也能看清楚东西的眼睛,以及一身高超的本领,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腾午收获的猎物总是寨子里最多的,也会拿出来给寨子里人分享,不过他都不露面,长久以往,人们总算是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反而认为这是山神对于腾午的恩赐,改变了一个自废前途的年轻人,只可惜这个时候的腾午已经年近五十,所以他还没有能融入到寨子里,依旧过着这样隐居般的生活。

    从山洞到寨子里,一路马不停地走了将近四个小时,才瞧见一个坐落在山谷里的寨子,没有了树林的遮挡,星辉掺杂着月光铺洒下来,寨子里没有一盏灯火,如果不是猎狗的狂吠,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荒废的山寨。

    腾午用苗语低声吼了一句,寨子里的猎狗奇迹般地全部安静了,领着我们穿过寨子,寨子西北部有一间小木屋,非常地小,门前挂满了各种腊肉和尚未处理的动物的尸体,腾午把豹子的尸体挂上去,这才开了门。

    寨子里通了电,不过这间屋子里显然没有,而且腾午对于强光比较排斥,所以拒绝了寨子里其他人的好意,坚持使用煤油灯。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腾午从一个角落里抱出一堆干草,应该是他平时烧火做饭用的,往地上一摊,丢给我们床棉被,“你们挤一挤。”

    话一说完,腾午便坐到床上,头顶的帽子依然不摘,从床头拿起一根烟枪,放在火上点着,啪嗒啪嗒地抽着。

    “滕大哥,你尝尝我这个,味道肯定好。”冬瓜拿出包里的烟,作势要丢给腾午,结果被他拒绝了。

    “这东西跟了我四十年,别的再好也没用。”

    冬瓜悻悻地收回手,给了我一根,我烟瘾也犯了,跟冬瓜一人拿起一根,闷头抽着,不一会儿,小屋子里满是烟气,依然还没有人说话。我跟冬瓜大眼瞪小眼,眼神里都是尴尬,腾午长期独处,没有任何人际关系,所以这个话匣子只能我们打开,刚好我也有事儿要问,所以一支烟抽完的时候,按耐不住地开口了。

    “滕大哥,您确定我问的那个人不在山里吗?”

    腾午这次的话软了,略微思考了一下,“晚上进山的人我都知道,如果是白天进山的我就不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一喜,熄灭的希望再次燃起了一丝,这么说山神爷还是有在山里的可能性的,随即想到另外一件事,连忙问道,“那一伙儿盗墓的还在山里头?”

    “他们还在山里。”腾午这次斩钉截铁地道,“这伙人绕开了村子,从北面进的山,约摸着进山五天了。”

    没想到腾午竟然连这伙人的路线都摸清了,这可让我大大的惊讶,仔细一想也对,毕竟腾午在晚上跟开挂似的,是最好的潜行者。五天,我算了下时间,刚好是我们从长沙离开的那一天,难道杜平心真是万常石的奸细?

    “滕大哥。”冬瓜忽然站了起来,“之前听你的意思,来这里盗墓的不止一伙人。这我就不明白了,墓里的东西要真给搜刮干净了,后面的人还来空走一趟,这不是犯傻吗?”

    一听到这句话,我忽然明白过来了,难得冬瓜还能注意到这个细节。有一句老话叫做“贼不走空!”意思是贼在动手之前都会踩点的,盗墓这行的也一样,我之所以跟冬瓜认识就是因为他在樵山踩点。踩点的时候如果发现地上的盗洞很多,打地很专业,那就得评估一下有没有必要走这一趟了。

    腾午之前说过,不少盗墓的都钻到山里去了,难道他是在骗我们?

    我跟冬瓜不约而同地盯着腾午,他也看着我们,放下手里的烟枪,一脸凝重地道,“他们不是傻,而是贪。”

    “贪?”我诧异地问道,“意思是里面的财宝多不胜数,要来回搬运十几趟?”

    腾午摇摇头,接着道,“不是里面的财宝多,而是看着财宝的东西厉害。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跟那些人一样,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打古墓的心思。不然你们会像他们一样,进得去,出不来。”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说的我心惊肉跳的,冬瓜适时地补了一句,“滕大哥,难道那些盗墓的都死了?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腾午似乎是陷入回忆地道,“我曾经把一头野猪赶进洞里,就是村里的羊掉进的那个洞,野猪顺着斜坡朝上拱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只红爪子,红地像是烧的正旺的火,野猪叫都没叫一声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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