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深夜,三月的气候还有些寒凉,远方的天空上笼罩着深紫的浓雾,阴寒的城墙在昏暗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诡异,守卫城池的兵将正靠着城墙昏昏欲睡,压根就没有心思去巡查周围的情况。

    绯悠闲毫不费力的跃过了城墙,动作轻缓,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缓步走到城墙底下,平静淡漠的看着公子湛的尸首,神情间没有一丝悲痛和怜悯,若不是为了沈阙,她是不会管这样的闲事的。

    她飞身跃起,将公子湛的尸首取了下来,由于尸体已经悬挂了好几天,所以有着浓浓的尸臭味,绯悠闲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城门,见那上面的兵将还在拄着长矛昏睡,于是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向城郊的山林里走去。

    她把公子湛埋在了当初与沈阙重逢的悬崖下,返回别馆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更,见寝殿门口的灯火已经湮熄,没有人在的迹象,她暗自思忖,沈阙今晚大概留在公子昭的行宫里,并没有回来,想到这里,她放轻步子走了进去。

    没想到绕过屏风走到内室时,抬眼就见到了负手站在窗边的沈阙,他的旁边是一盏仙鹤展翅的青铜宫灯,在宁和古朴的灯火下,俊逸的身形坚韧不拔,墨色的衣袍上绣着金色的麒麟,整个人都显得英武而威严,与记忆中的那个傻里傻气的书生,实在难以重合在一起。

    绯悠闲愣了一下,脚步顿在屏风边,望着沈阙静默不言,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门口那两盏熄灭的宫灯,她总感觉沈阙是在特意等她回来。

    沈阙觉察到她的动静,侧过首对她微微笑了,向她不紧不慢的伸出了手,声音温浅儒雅:“作甚么站在那里?过来……”

    绯悠闲的步子稍顿了一会儿,迟疑心虚的迈步走过去,沈阙牵住她的手微微用力,直接把她拉进了怀里,他从后面拥抱着她,似乎很有兴致一般,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去哪儿了,害得我好找。”

    绯悠闲沉默了一下,静静回答:“燕雀楼,回去拿落下的东西。”

    以她对沈阙的了解,他是没有那个耐心再追问下去的,果不其然,沈阙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道:“现在楚国时局混乱,没有要紧事的话,不要乱跑。”

    他抱着绯悠闲的力道收紧了一些,下颌懒洋洋的搁在她的肩上,侧首亲吻了她一下,似乎觉察到某些异样,他突然停了下来,微微皱眉,疑惑的问道:“什么味道?”

    绯悠闲陡然想起自己身上的尸臭味,冰冷的容颜里闪过一抹异色,她很快镇定了下来,云淡风轻的道:“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死人,兴许是在外面呆久了吧。”

    沈阙没再说什么,摸索着拢住她的双手,仿佛在给她暖手,淡淡的吩咐:“再过不久,我与王弟就要回齐国了,你收拾一下。”

    绯悠闲微微蹙眉,以楚太子从前的态度来看,似乎是不愿放公子昭回国的,毕竟楚国连遭旱灾,国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若是此时抓不住把柄牵制齐国的话,很有可能会招来兵患,为什么这回会突然转变态度,如此痛快的答应释放公子昭回去?

    虽然沈阙没有说,但是她隐约能感觉到楚太子此次诛杀公子湛一派,之所以会那么顺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沈阙的暗中支持,想到这里,一个念头渐渐升上了她的心间,会不会是沈阙与楚太子达成了某些约定,他帮楚太子得到江山,楚太子助他完成使命,这样双方互利的好事,楚太子很有可能会答应的。

    其实楚太子和公子湛两个人,旁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谁长谁短,楚太子蛮横暴戾,只会意气用事,逞一时英雄,而公子湛素有贤德的盛名,在谋略治国方面也很出众,就连楚王都几次三番的想重立太子,只可惜公子湛这个人,圣贤书读得多了,脑子也跟着坏掉了,非要讲究什么嫡子承袭王位的传统,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还连累了朋友。

    沈阙很有可能一开始就决定扶持太子,毕竟留着这样的敌人,无论对他,还是对齐国都是一件好事,先前之所以会故意与公子湛交好,不过是想刺激楚太子早点杀掉他的心腹大患罢了。

    绯悠闲正在想着那些盘根错节的前因后果,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良久得不到她的回应,沈阙缓缓放开了她,猛然转过她的身子,将绯悠闲用力抵在雕窗上,伸手擒住她的下颌,动作有些蛮横阴狠,眸中也冷厉了不少:“怎么,你不愿意?”

    绯悠闲注视着他的眸光,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竟然有些心虚,她摇了摇头,还是道:“我是楚国人,是不能到齐国去的。”

    齐楚两国的关系,向来波涛暗涌,表面看上去已经风平浪静,实际双方都在等待时机,将几年前的那场大战再继续下去,若是此时沈阙将她带回齐国,并且以侍妾的身份留在府中,势必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不到三个月,她就要魂飞魄散了,在余下的时间里,她宁愿暗中守护在沈阙背后。

    沈阙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不知道是怒而不言,还是真的不在乎,他猛然俯身吻了她一阵,动作蛮横而急促,似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意,随后幽凉的声音附在她的耳畔,唇角勾起讳莫高深的危险:“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绯悠闲的身体一僵,她感到沈阙的这句话,似乎在冥冥之中暗示着什么。

    沈阙推着把她放开,转过身走向床榻,刚走了几步又顿住,侧首吩咐道:“这几日不用侍寝,滚回自己的房间睡。”

    绯悠闲抬头看他,注视着他的背影蹙起了眉,他在生气呢?为了什么生气呢?

    这次她没有听话,反而迈步走了过去,从后面轻轻拥住了他,良久之后,喃喃的声音又问起了那个早已问过许多次的问题:“沈阙,你喜欢我么?”

    沈阙的眼眸侧了一下,俊脸上闪过一抹不痛快,语气也很不好:“不喜欢!”

    得到这个回答,绯悠闲缓缓笑了,像是撒娇一样:“你骗人,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这样生气。”

    她顿了顿,神情之间显得落寞而孤独,声音依旧清浅:“当了这么长时间的人,我总算懂得爱与喜欢的区别,你喜欢我,只是不愿意爱我罢了。”

    爱是什么,喜欢又是什么?

    她记得从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小沙弥在寺院的后花园里养了许多花儿,每日辛勤的浇水,期盼着花开的那天,后来花儿真的开了,美丽芬芳,寺中人看着都很欢喜,后来这些花儿却被前来拜佛的香客们给摘了去,前者是爱,后者是喜欢,因为爱,所以保护,因为喜欢,所以占有。

    她在人世中辗转流落了数万年,总算明白顿悟凡人的这种感情,爱,意味着赋予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利,恨不能把一颗心都掏出来呈到人家面前,倘若爱一个人,便只会把她呵护在手心,怎会忍心肆意伤害?可是世人大多只看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出发点在于自己,得到也只为使自己获得欢愉。

    她的存在之于沈阙,只能达到喜欢的程度吧,要知道自从更改命途之后,他的性格便是自私和贪婪的,这样的一个人,整天把自己掩藏在安全的地方,又怎么会愿意抛却自己,更在乎另一个人呢?

    沈阙听着她的话,微微蹙起了眉,却又嘲讽的轻哼了一声,声音威严清冷:“要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他拉下了绯悠闲的手,朝着床榻走了几步:“出去吧。”

    绯悠闲看了他一眼,最终无言的转身走了,她走出寝殿,站在玉阶上仰望天际的星辰,容颜如雪,在夜色中泛着宁和的白光,银发轻拂下,更显得绝世孤独。

    而寝殿内的沈阙,望着绯悠闲离去的方向凝神许久,幽深的眼眸中氤氲着阴晴不定的神色,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缓缓的收紧了手指。

    第118章 江山日暮远(七)

    绯悠闲以为,借助画骨重生之术,她至少还能活三个月,但是没想到,关于她的厄运那么快就降临了。

    楚王驾崩,朝政尽数落于太子之手,公子湛死后,楚国更是没有敢站出来与其抗衡者,于是一股打击异己的狂潮席卷了楚王都,街头的兵将一下子多出了好几倍,随处可见捉拿逆犯时留下的遍地狼籍,百姓们战战兢兢的躲在家中,听着外面的金革马蹄声不敢露面。

    绯悠闲站在别馆的庭院中,满面愁容,前几日太子殿下召见沈阙,说是有要事相商,到现在几天过去了,依旧不见沈阙归来的踪影,也全然听不到他的消息,想起那日得罪太子殿下之事,她的心里顿时漏了半拍,会不会是楚太子记恨当日之仇,趁机把沈阙给扣押下来了?

    她闭上双目以意念驱动灵力,身体化成一团淡粉的花瓣朝着王宫飞去,刚要出别馆就被人拦了下来,冷蓝的光辉紧紧束缚着她,她被迫落在地上幻出了人形,抬眼便见云初末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由于心中着急,所以绯悠闲的语气冷厉了不少:“长离,让开!”

    云初末云淡风轻的负着手,神情平静:“绯悠闲,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此去王宫,你会凶多吉少。

    绯悠闲一阵诧异,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云初末侧过了身子,显然不愿意再透露下去,他的面容清俊:“该提醒的我已经提醒过了,过多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你好自为之。”

    绯悠闲心中更是着急,莫不是沈阙真的出事了?否则长离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她正想着,又听云初末忽然道:“你见过云皎没有?”

    绯悠闲一愣,这才注意到他的身边少了一个人,她摇了摇头,语气有些生冷:“你的人,我怎么会知道?”

    云初末的脸色有些臭,沉郁的像是腌制了八百年的臭鸡蛋,低低的哼了一声,一道冷蓝的光辉划过,瞬间消失在庭院中。

    绯悠闲见此,正想趁此机会前往王宫查探究竟时,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向她施了一礼:“夫人,翌王殿下派人接您入宫。”

    绯悠闲不明所以的打量着她,试探的道:“沈阙现在可否平安?”

    这个侍女自她搬到行馆就一直在身边伺候,深知绯悠闲向来只会称呼沈阙的名字,所以神情间并没有多少奇怪,恭恭敬敬的回答:“殿下既已遣人送信来,自然是安全的。”

    绯悠闲想起了云初末的警告,若是此时前往王宫的话,她可能会凶多吉少,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沈阙现在安好,她怎么会遭遇什么危险?

    不待多想,她点了点头:“那些人在哪里?”

    侍女走在前头带路,很快就来到了别馆门口,一辆马车就等在门口的树荫下,绯悠闲斟酌再三,还是钻身走进了马车中,沈阙究竟是否安全,她要亲眼看到才能心安。

    楚国的王宫有一道洪武门,洪武门内,马车是不能进去的,所以绯悠闲只能下来步行,但是奇怪的是,宫门外并没有来为她引路的内侍或者宫女,绯悠闲心中诧异,还是迈步走了进去,然而她刚走进宫门没多久,身后传来吱呀的关门声,洪武门居然关了!

    她顿时警惕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细密观察着四周,待走到洪武门中央时,她缓缓闭目,微微仰着头,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类的气息,以及不断回应着她的铮铮的杀气,她立即睁开眼睛,连忙转身要逃,可惜下一刻四周的城墙上瞬间出现严阵以待的兵将,数万支弓弩齐齐的对准了她。

    绯悠闲的脚步顿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之后才听到身后传来掌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城阙之间回荡,绵远而悠长,她下意识的回过身,心中猛然受到沉重钝击,疼得她皱了皱眉头。

    沈阙站在遥远的城阙上,他们之间只有森寒的铁箭,和不断呼啸的狂风,他的身姿依旧清俊坚韧,唇角勾着冷冷的笑意,不紧不慢的道:“绯姑娘还不算太笨,可惜似乎已经晚了。”

    绯悠闲瞪大了眼睛看他,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一步,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怎……怎么会……”

    就在她震惊的望着沈阙之时,沈阙笑如春风,向楚太子施了一礼:“国君,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份见面礼如何?”

    绯悠闲的心里陡然一凉,她只觉得冷,内心像是撕裂般疼痛,怪不得长离会说,王宫一行,她会凶多吉少,可是她念及沈阙的安全,还是不管不顾的来了,到头来,原来就是她最爱的这个男人,亲手将她推向了死地的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注视着城阙上的那个男人,很想开口问他一声,可是喉间哽咽,像是针刺一般疼痛,即使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即使他没有那么遥远,她也问不出口了。

    一百年前,他曾为救她丢了命,一百年后,用她的性命,来换取他满意的人生,也未尝不可。

    可是……可是为何心里却是那么的不甘,那么的痛……

    她看到万千的铁箭向她射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遮掩了天空,她站在洪武门的中央,仰头望着它们一动不动,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宇内荡起一阵奇异的灵力之波,那些即将落地的铁箭,以一种诡异唯美的方式凝固在半空中。

    “啊……那是什么……”

    “妖……妖怪……”

    “那是妖怪啊……”

    绯悠闲的身体缓缓腾在了半空,银灰的衣裙随风发出猎猎声,银发翩然轻舞,荡起的裙摆像是正在盛放的雪莲花,她的身侧泛起无数的绯樱花瓣,灵力控制着那些铁箭缓缓反转,指向了那些企图取她性命的人们。

    此时此刻,楚太子吓得连连退后,拉过身边的人挡在自己的前面,自己手足无措的钻到了桌子底下,饶是沈阙都脸色大变,望着飘荡在半空中与自己对视的绯悠闲。

    绯悠闲微微用力,意念控制的铁箭划破长空齐齐的反射回去,霎时间洪武门的城墙上几乎插满了铁箭,箭尾受着力道轻颤,发出铮铮的声响,却没有伤害人类分毫。

    半空中的绯悠闲凝望着沈阙,企图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一丝感情,除了震惊和恐惧之外,对她的哪怕一点点的温情。

    眼前这个人,曾为她梳发,曾将她宠向云端;

    几天之前,他躺在枕边,她还偷偷摸摸的想要触及他的眉眼;

    不要碰我,你的手很凉;

    母后说,手脚冰凉的姑娘,都有一颗淡漠孤独的内心;

    这几日不用侍寝,滚回自己的房间睡;

    他负气恼怒的声音至今还回荡在她的耳边,当时只觉得有趣,现在想起来却是扎心的疼。

    绯悠闲望着沈阙泪流满面,先前施用强大的灵力导致她的身体开始破裂,她蹙了一下眉,翩然坠落在地上,半跪着身体喷出了一口鲜血。

    身体撕裂的痛苦,令她紧皱着眉间,她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凭着意志向沈阙所在的城楼走着,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艰难。

    “快!快!杀了她!”楚太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见绯悠闲正在接近,大惊失色,不由高喊道。

    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弓弦声,铁箭再一次划破长空向她飞了过来,这一次,绯悠闲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撑一次结界了,她飞跃而起,在半空中闪躲着从四面射来的铁箭,虽然动作已经足够敏捷,身上还是中了好几道铁箭。

    她翩然落在城墙上,抓着沈阙的肩膀,愣愣的望着他,城墙上的一群人纷纷吓得后退,弯弓拉箭如临大敌的对着她。

    “为什么……”绯悠闲的脸色苍白,虚弱如一张白纸,她抓着沈阙的肩膀,全身都在颤抖,不受控制的妖力掀起一阵阵狂风,她的眸中闪过一抹血红,指甲由于妖化变得尖锐修长,刺入了沈阙的血肉之中。

    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后背的几道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由于灵力外散,溢出点点淡粉的光芒,沈阙没有回答,绯悠闲依旧凝望着他,唇瓣由于伤重而干裂,她的神情恍惚,喃喃的问:“沈阙,你……爱过我么?”

    沈阙的眸中闪过一次诧异,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这样问,由于肩膀被她抓出伤口,他有些疼痛难耐,所以蹙着眉不耐烦的回答:“没有。”

    绯悠闲依旧望着他,冰冷美丽的眼眸中还有一些希冀,她缓缓的问:“沈阙,你……喜欢过我么?”

    沈阙更是不明所以,他冷哼了一声,唇边泛起清冷的笑意:“没有。”

    绯悠闲的手抖了一下,冰凉的声音低笑了几声,望着沈阙淡淡的道:“你……抱一抱我吧。”

    沈阙居然真的抱住了她,片刻之后,绯悠闲蹙眉闷哼了一声,唇角涌出血迹,她的全身轻颤,却还是紧紧的拥抱着沈阙,仿佛要从他的身上汲取千万年来缺失的温暖,他们的脚边滴答滴答的落着血珠,溅落在她和沈阙中间的土地上,触目惊心的绝望。

    绯悠闲的脸上被泪水打湿,她勉强撑着身体,侧首接近沈阙的耳边,有气无力、虚弱艰难的轻念着:“沈阙……我……爱你……无论怎样……我都爱你……”

    沈阙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某些触动,脸上尽是震惊的神情。

    他还未回过神,绯悠闲猛然推了他一把,沈阙往后退了几步,左手与她擦衣而过,他的手上还染着她的鲜血,那把他亲手刺入的匕首还插在她的腹中,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城楼下飞了出去。

    风撩起了她的衣衫,银发肆意轻舞,即使现在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的身体开始崩塌,向外飘散着灵力之光,点点灵力幻化出的花瓣像是漫天飘零的雪花,绯悠闲重重的摔在了城楼下,一动不动,望着眼前的一角天空怔住了神。

    她想起了和沈阙最初相见时,那个傻傻的、温暖人心的笑,以及他局促的、害羞的一举一动,那个读书烧坏脑子的笨蛋,还在跟她说着什么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大道理,还在看到她杀人之后,倔强不屈的跟她争辩,还在被她打击之后,独自坐在夕阳下落寞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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