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人能明白安夏心里有多恐惧。

    她今晚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把有关于贺镇生的计划避开顾慕之,她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冒险,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独自面对。

    然而,就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转移了顾慕之的注意力时,小念欣的那句“我舅舅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你真的以为自己有本事能瞒住他什么事吗”,瞬间把安夏拉回到了现实。

    顾慕之真的有那么好骗吗?

    这会,安夏独自坐在罗素然休息的房间,紧紧握着她的手。

    “罗阿姨,我是不是做错了?”

    罗素然还在昏迷之中,对安夏的话无动于衷。

    这样的倾诉,对安夏来说或许更好。

    人有的时候,心里早已有了认得清的答案,当你开始倾诉,说出来的话,很多其实都是在说给自己听,说着说着,心里的答案也就越来越清晰。

    “这或许是除掉贺镇生,为我养父报仇的最好机会……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身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罗素然仍旧平静至极,安夏的心里却充满了担忧。

    她的担忧,与自己无关,而是因为顾慕之。

    安夏一直躲在罗素然这里,不敢出去。

    小念欣的话就像是一句魔咒,萦绕在安夏头上挥之不去,顾慕之竟然真的像是知道安夏在故意躲着他,吩咐默莱把晚饭送到客房去。

    安夏的手攥着昏迷中的罗素然,扭头看了看默莱送来的饭,一点食欲也提不起来。

    默莱站在安夏身后:“小姐,您累了一天了,好歹吃一点吧。”

    安夏没有回头,对身后的默莱问了句:“默莱,我们认识多久了?”

    默莱回忆:“从小姐被接回安家,一直到现在,您都23岁了,这么算来……我跟着小姐已经有二十年了。”

    安夏喃喃道:“二十年了!天啊,我才这个年纪,居然已经要和别人说起几十年的交情了!”

    默莱不明白安夏的意思,但是她语气中那种唏嘘与沧桑感,让默莱有些不安。

    “小姐!您……您没事吧?为什么您语气怪怪的?”

    安夏像是没有听到默莱的话,回头看着他,又问了句:“如果有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怎么办?”

    默莱眨了好半天眼睛,被安夏的问题弄得眉头一紧:“什么都没有了?”

    安夏神色平静,本该清澈明亮的眸子,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瞧遍了时间沧桑的老人。

    她做好了准备,等待默莱说“你还有安氏、还有顾慕之”诸如此类的话,可是默莱开口,却让安夏感到有些意外。

    “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啊!我当年跟着小姐的时候,您连顿饭都吃不饱,如果不是我跟着,小姐哪里能长得这么高?”

    安夏被他这个回答搞得瞠目结舌。

    可是仔细一想,却没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错,当年在安家,安儒海常年在外忙生意,甚少有机会回家,而家里,就是柯碧华母女的天下,她们似乎以欺负安夏为乐趣,经常让小安夏饿肚子,那时候如果不是默莱每次冒死偷东西给安夏吃,安夏还真的活不到现在!

    想到这,安夏突然回过身去,不再让默莱看到自己的表情。

    “好!说得对!我们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既然什么都没有,还怕他个毛线!”

    默莱越听越觉得安夏今晚的话吓人。

    “小姐……您到底……”

    安夏没让他继续打探自己的心事,直截了当地打断了默莱。

    “明天的派对准备的怎么样了?你的cos装合身吗?”

    安夏背对着默莱,一句话立刻就让默莱从担忧变成了担惊受怕!

    那身出自国宝级设计师赫塞之手的cos装是顾慕之亲自带他去量体裁衣的。

    默莱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耻辱过!

    一个一米八八的高个混血儿,有着男模一样的身材和相貌,本该行走在巴黎和米兰的秋季时装发布会t台上,让所有女粉丝为之尖叫才对!

    可现在,却要去全世界最顶级服装设计师家里头制作一身女仆装,而且明天还要在自己亲自安排的派对上穿着这身女仆装给一群it技术男服务!!!

    一想到明天要出现的画面,默莱就心痛得无法呼吸,根本没心思再多想安夏刚刚说话的时候哪里不对劲。

    默莱默默地擦了下眼角:“小姐放心,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办妥了。”

    安夏仍旧背对着默莱,点了点头:“好!那明天就好好疯一把!”

    这句话,说得略显决绝,伤心欲绝的默莱没有听出安夏语气中的异样。

    安夏起身,再也不见之前那份犹豫或担忧。

    步伐坚毅地朝着楼上浴室走去,这一次,她心里终于拿定了之前那个摇摆不定的主意。

    卧室里,顾慕之早已经躺在床上不知道多久了。

    凤眸闭合,英俊的相貌配合他健硕完美的身材,像是来自欧洲教堂里的一尊大理石雕塑。

    身着一袭丝质睡裙的安夏轻轻关上房门,来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安静却危险的顾慕之。

    安夏知道,顾慕之一定还没睡着,两个人没有言语,慢慢靠近。

    迷离的暖色灯光下,安夏莹润的肌肤渲染上了一层迷离的晕彩,她一靠近,顾慕之立刻就感觉到了屋子里似乎突然明亮不少。

    榻上,慢慢移动。

    挪身,抬腿。

    轻盈地来到了顾慕之上方,素白无骨的柔软手掌渐渐攀附上来。

    缓缓地,顾慕之轻启明眸,两双眼睛就在这一刻,彼此交织。

    顾慕之宽大的手掌缓缓,温暖着摆沿下遗留的片片温泽。

    “你真的不想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夏对这个问题显得无动于衷,微微昂首,居高临下,审视着被压住的顾慕之。

    风光,何其秀丽。

    抬手,握住发间的簪子点点抽离,粉颈轻摆,霎时间,流水一样的长发倾泻而下,如同悬垂山巅的一擎黑色瀑布,奔流而下。

    肩头,睡裙像是配合着顺势而动的长发一样。

    时机恰到好处得几近完美。

    妖娆的温柔,还未展露,就已经重新被更为迷离的黑色帷幕遮挡。

    痴,眼眸生怜。

    世间,或只此女子,最美,不过如此。

    安夏毫不回避顾慕之的视线,水眸流转,碧波涟涟,纵情生意,百媚千娇。

    那双魅彻寰宇,艳压群生的眸下,润洁朱唇,阖阖捭捭。

    几个沁人心脾的字眼飘飘然落下来。

    “你确定还要惦记其他事情吗?”

    俯身。

    一个春雨如泽似的吻,落在了顾慕之的侧颊上。

    雪肌凝香。

    随即,又是一个。

    顾慕之的身体像是被一个燎原的星火触碰到的油田。

    顷刻间,漫天烈焰腾空而起。

    顾慕之猛地翻身,双手紧紧撑住安夏透彻无骨的香肩,翻身来到上面。

    安夏面若桃焉,沉静似雪,似笑非笑地瞧着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的顾慕之,今晚,她掌控了这个男人。

    顾慕之的呼吸像山林间的荒火,澎湃汹汹。

    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安夏,能够保持这份在边缘挣扎的理智。

    “夏,贺镇生……”

    “嘘……”

    指尖抵住他粗重喘息的唇。

    安夏的唇,轻轻在顾慕之滚烫的唇间轻轻摩挲。

    伸手,紧紧搂住他。

    当下,语言何等无力,遗落的时光该被片片拾起。

    “今晚这里只有我……”

    雨雪润玉玲珑骨,纵是神仙也枉然。

    温热的指尖轻轻移开顾慕之呼出滚烫气息的唇间,一路而下,直至他的理智,彻底被安夏握在了手心里。

    安夏感受着顾慕之的呼吸、心跳以及他身上的气味和温暖,搂住顾慕之的手臂越来越紧。

    现在,安夏在顾慕之的怀里寻求最本能和原始的安慰。

    顾慕之心里一软,真想把安夏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头去。

    他的大手慢慢朝着安夏鬓颊抚来。

    “你知道……我爱你的……对吗?”

    耳畔,顾慕之听得见安夏这句询问,缥缈着呢喃而来。

    那声音像是幽谷里的一声啼鸣,幽远绵扬,仿佛回荡在天边。

    他抬起明亮的眸子,剑眉稍稍蹙了一下。

    “我知道。”

    “那就好。”

    两颗心靠的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噗通!噗通!噗通!

    顾慕之的心跳,就在安夏面前咫尺,而她,却终究还是看向与顾慕之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一夜,再没有人说话。

    只有越拥越紧的两个灵魂。

    对不起,我爱你,可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天蒙蒙亮起的时候,一夜未合眼的安夏,身心俱疲地又看了眼已经呼吸平稳的顾慕之。

    晨光中,他的脸颊显得那么深邃。

    眉、眼、鼻、唇,英俊到完美。

    这是属于我的,我很幸运。

    如果我们只是两个普通人,普通的身世、普通的背景、普通的工作、普通的经历,一切都普普通通,过一辈子普普通通的日子,我只需要给你结婚生子,你只需要赚钱养家,这一切该有多好啊。

    又是一个吻,安夏,离开了房间。

    她蹑手蹑脚地带好房门,不想吵醒房子里的任何人。

    房门关闭,安夏的后背重重地倚在门上。

    一个压抑了一整夜的深呼吸,重重地释放出来。

    安夏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楼梯,眼神中疲惫万分,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有些事,已经成为了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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