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之似乎永远要得到比常人更多的关注。

    无论是那些觊觎他的女人们,还是处心积虑想要害他的敌人们。

    甚至是现在,正等着对他发下雷霆万钧般怒火的父亲。

    而这一切,顾慕之或许早已经习惯了。

    力量越大,责任越大。

    推开顾海山的书房门,屋子里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气氛立刻扑面而来。

    今晚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外人,只有这对父子。

    顾慕之没有丝毫退却,直直朝着屋内走了进去。

    “父亲。”

    顾海山脸色铁青,鹰眸在台灯后面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你还知道回来。”

    顾慕之微微摇头,他对于这种太过官方的开场有些抵触。

    比起这些固定的台词套路,顾慕之更希望一开门就看到顾海山盛怒之下正高举起一个烟灰缸朝着自己砸过来要痛快多了。

    顾慕之两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挺胸抬头地站在顾海山的书案前头,语气谦和,可整个人的状态却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气势上!

    这个儿子可再也不输给老子了。

    顾海山看到顾慕之这个状态,眼睛一点点眯起来。

    “好啊!你现在还真是骨头越来越硬了!怎么?你摆出这么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是想告诉我,如果逼急了,你连我也要骂?!”

    顾慕之的头始终高昂着,看来他今晚真的不打算对顾海山低头了。

    “父亲言重了,无论您做错了什么事,但您始终是我的父亲,孩儿不敢在父亲面前放肆!”

    “什——?”

    顾海山的眉头一立,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

    他万万没想到顾慕之会用这样的开场白将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对调过来!

    顾海山愣了半天,真恨不得用力擦擦自己的眼睛,看看面前这个到底还是不是自己儿子!

    “我……我做错事?!”

    顾慕之隐隐叹了口气:“父亲既然安排我和南梦辰吃饭,为什么之前还要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肯透露?是怕我知道了对方是谁,依我的脾气,担心我不去赴宴?”

    顾海山怒了,猛地爆呵:“混账!”

    他倏地起身,几步从书案后头绕到了顾慕之面前。

    可结果……

    身高超过一米八五的顾慕之站直身子,顾海山只有抬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你……”

    顾慕之面不改色,微微垂下眼眸凝视着顾海山。

    顾海山恼怒万分:“我安排你和谁见面,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顾慕之没有硬接顾海山的谈话逻辑,反而是话锋一转道:“父亲教过慕之,欲成大事,指点江山者,须有自己的脾气,事可圆滑,人可变通,但……原则底线,万不能更改!”

    一句话说得底气十足!

    把顾海山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些道理,谁叫真的是顾海山教的呢?

    他来来回回打量自己这个霸气十足的好儿子!

    忽地,竟然被气得失笑而语:“好!好!好!好一番义正言辞!你这是在教训我?!”

    顾慕之稳如泰山:“孩儿不敢。”

    “不敢?!”

    顾海山气得恨不得要对顾慕之动手!

    “今天我安排你和梦辰见面,是因为你母亲和她母亲之间素有深交,曾经也是多年的好姐妹!现在倒好!你竟然连我这个父亲的面子也不给了!竟然在席间口出狂言,处处针对客人!你这是我顾家人该有的做派吗?!”

    顾海山显然是被气坏了。

    这一切顾慕之心里早有准备。

    “父亲,您又说错了!”

    顾海山瞪着眼睛:“什么?!”

    顾慕之慢悠悠道:“母亲和魏英奇的确年轻时候早有故交,但是自从风阿姨结婚之后,魏英奇所做的那些事早已经让母亲和风阿姨跟她断绝了来往,这些事,恐怕父亲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您现在突然要以这种借口来让我和南家人坐在一起,恐怕这件事母亲知道了,也会不高兴吧。”

    顾海山忽地语气一变:“你母亲……女人懂什么!”

    顾慕之看到自己父亲这个样子,忍不住想笑,却只能硬生生憋住。

    “父亲,恕我直言,恐怕您今天安排这个饭局,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吧?”

    顾海山打量了一眼顾慕之,没有说话。

    顾慕之替他解释道:“今天在席间,南梦辰很明显是在故意贬低安夏,且不说她们两个恩怨深远,南梦辰对安夏颇有微词可以理解,可是您……”

    顾海山眯眼看着顾慕之,那意思分明在说:“我怎么了?”

    顾慕之摇头:“父亲,安夏那天就站在我现在这个位置上阻止了子欣的冲动鲁莽,您难道都忘了吗?”

    顾慕之想用旧事将顾海山一军。

    却不料顾海山也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么一手。

    他冷哼一声:“冲动鲁莽?安夏那天所做的事,我本来还对她的印象有些改观,可是今天晚上,就在帝王宫,她都干了些什么,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说到这,顾海山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慕之啊慕之,人不风流忹少年,何况你是我顾海山的儿子,你在外头的私事我从来没有过问过,可是……我断然没有想到,安夏竟然找了阮六郎来试探宁律师!而且这件事竟然你也有参与!你还真是叫我越来越开眼界了!你这分明是在跟着她一起胡闹!”

    顾海山在说完这整段话之前,顾慕之心里头还隐隐有些担忧。

    今晚!

    今晚的事?

    他不怕顾海山说出宁小伊的事情来,因为这件事他知道肯定是瞒不住的,他担心的,是在帝王宫安夏扮成服务员混进贵宾室的事情!

    那才叫真的胡闹!

    这要是让顾海山知道了,安夏胡作非为的帽子那可就彻底坐实了!

    万幸!

    现在顾海山的话里话外没有透露这方面的丝毫线索,这说明这个最让顾慕之担心的点没有被对方抓住。

    顾慕之略微沉思,随即开口:“父亲不觉得,安夏越是这么做,反而越能说明她是在真心实意为别人考虑吗?”

    顾海山今晚真是被顾慕之这些莫名其妙的理论搞得找不到北了!

    安排人去摸宁小伊的底!这叫为别人考虑?

    “你倒是说说看,她安夏是在为谁考虑?顾子欣?”

    顾慕之郑重地点头:“对!”

    顾海山横眉立眼:“胡言乱语!”

    顾慕之不以为然:“您一直在说,安夏不是顾家人,因为您对她的第一印象有所成见,始终不肯把她身上的优点正确看待,可是您冷静想想,安夏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明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已经让您对她印象不好,可却仍旧义无反顾地要帮助顾子欣,她还能有何企图?顾家说到底是您的天下,她如果真的是贪图我顾家的一切,为什么不顺着您的心意装装样子?”

    顾海山无言以对,却不肯认输,仍旧没有好脸色。

    顾慕之继续道:“父亲,安夏这么做,是因为她很清楚,一旦您真的把念欣从子欣身边抢走,顾家父女决裂断然再也无法回天,她关心子欣,也在乎念欣,所以,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顾家稳定局势,她只是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家人决裂罢了。”

    顾海山紧蹙眉头,显得很不耐烦:“一派胡言!一个女孩子,相夫教子做不好,还要参与别人的家事,这和那些每天守在村口东家长西家短的无知妇女有何区别!”

    顾慕之被顾海山这句话说得一愣,他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现在这么能扯,这都说的是些什么啊!

    “父亲,那您现在所做,和封建社会的地主又有什么区别?”

    “你胡说什么?!”

    “您安排我和南梦辰单独见面,还要避开母亲,难道您敢说自己没有别的私心?不是想要用她来分散我对安夏的注意力?”

    顾海山猛地一拍桌子:“顾慕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顾慕之也运着气:“是父亲的榜样做的好!”

    “你——!”

    顾海山气得攥起拳头:“看来你最近工作确实繁忙,脑子都忙混了!好!那除了国内业务,其他事情,暂时你就先放一放,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以免耽误工作!”

    这是要从顾慕之手里夺权!给他个下马威!

    但顾慕之却不吃这一套,他对顾海山微微鞠躬:“那孩儿就感谢父亲体谅,我一定好好休息,争取早日重新回到岗位,认!真!工!作!”

    说罢,顾慕之也不管顾海山在自己身后如何震怒,转身走出了书房!

    嘭!

    房门在身后重重关闭。

    顾慕之有些烦躁地扯松了自己的领带。

    今晚的会面,终于与他所想象的一样,不欢而散!

    顾慕之倚在墙上,点燃了一支烟。

    远远地,顾新月走了过来。

    她看了看那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门,又看了看仍旧将一切表现得无所谓似的顾慕之,心里,对这个倔强的弟弟有些心疼。

    “又吵架了。”

    顾慕之仰起头,吐出了一个烟圈。

    顾新月叹了口气:“这次父亲回国,你们的关系,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顾慕之凤眸微动:“父亲老了。”

    顾新月听出了顾慕之话里讽刺的意味:“你是想说他越来越不适合来掌管顾家了?”

    顾慕之视线慢慢上移,顾新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须臾,薄唇一阵轻启:“我是说,顾家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分崩离析,无论怎样,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

    顾慕之手里的烟突然弹飞出去,在面前画出一条美丽的抛物线。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为了所有人抗争下去,因为,现在我要对整个顾家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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