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凯萨尸体那天,他也一个人去过学校的天台,并不是想死,但是当你最爱的人突然离开你,你就会变得非常的不理智,会正儿八经地想人死后是不是会去另一个世界,他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孤单。你只是想和他去同一个地方,这样就能再看见他,再和他说话,跟他说对不起。你去他常去的地方,希望他能看见自己,如果那时有一阵风吹过,你会觉得那就是他,如果有雨落下来,你也会喊“喂,是不是你啊”,即使什么都没有,你也会觉得他就在你身边,正难过地看着你。

    凯萨在那个世界没有朋友,如果再一次倒在洗手间里,不会再有人发现他,他连叫那个人“滚”的机会都没有。多孤单啊。一想到这个,他就难过得无以复加。他不是想死,什么“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这样的念头从来没有过,他只是不忍心让那小子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死亡世界,即便人死后只是化成灵魂绕着星星旋转,凯萨也一定是最寂寞的那一抹。

    身边的凯墨陇一直没有说话,贺兰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了神,他看向凯墨陇,发现凯墨陇也正看着自己,蹙着眉头,神情里有种奇怪的疑惑和迫切:“……你曾经有过这种念头吗?”

    凯墨陇的声音像是悬在半空,贺兰霸眨了下眼,随即听见自己脱口答道:“没有。”

    和凯萨之间的一切从开始就是秘密,到如今依然是秘密,那种感觉,就好比你曾经去过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你一度也想告诉世人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可是一想到别人会怎么看它,是会羡慕还是不屑,是认同还是嫌恶,你就打了退堂鼓。这么美的地方,为什么不让它只属于自己呢?

    即便凯墨陇不会嘲笑,不会不屑,以他和凯墨陇现在这样的关系,告诉他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要跟他说我深爱着一个人,所以就算我接受了你,也永远不会像爱他那样爱你,请你理解,谢谢。这特么不是欠抽吗?如果他能和周围的人一样,重新陷入热恋,翻过从前的那一页就好了,只可惜“凯萨”这两个字已经成为书本的注脚,到哪里都逃不掉了。

    凯墨陇绷紧下颚线转过头去,眼神放得很远,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闷声说:“你死了,我也不会从这里跳下去的。”

    贺兰霸愣了一下,笑道:“难得你也会说狠话啊。行,我知道了,我死了以后也不会来勉强你的。”你这么苏,当然要在人间多祸害几个倒霉鬼,“这个世界上比我好的人多的是,我不在了,你的幸福还是可以继续的。”

    “嗯,”凯墨陇冷酷地点头,“我会把你忘了,再找一个不错的人好好谈恋爱。”

    贺兰霸听得噎了一下,卧槽你这也太绝情了吧,我人还站在你面前呢,你就说要把我忘了?

    凯墨陇似乎是对他这个表情很满意,转过身来,勾起嘴角:“不能嫉妒,也不能怪我,”他虚眸睨着眼前人,目光一动,像翘起尾刺的蝎子,“反正你也没好好爱过我。”

    贺兰霸张大嘴恍然大悟,原来症结在此,都说人谈恋爱时要掉智商,这话在凯墨陇身上真是得到了百分之一万的应验。凯墨陇说完转身离开天台,贺兰霸从背后喊住他:“喂。”

    凯墨陇一回头就见什么东西朝他抛掷过来,下意识地一抬手,才见抓在手里的是黑色的htc。

    贺兰霸耸耸肩走过来:“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时手机交给你保管。你说得对,要谈恋爱就该好好谈,人生应该认真一点。”

    凯墨陇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三两下划拉过去,贺兰霸傻眼了:“卧槽我这么复杂的解锁图案你怎么知道的?!”

    凯墨陇没回他,靠在门边查看起来电短信微信各种记录,那表情像是在咖啡厅喝着下午茶,翻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贺兰霸对这霸道做派咋舌不已:“喂喂喂喂,适可而止啊。”

    “既然你说了要好好谈恋爱,我当然要检查你的忠诚度。”说着举起手机,“这个号码是谁的?”

    贺兰霸瞥了一眼号码,没吱声。凯墨陇怀疑地看他一眼,立刻就拨了过去,电话没响两声就接通了,手机那头传来一道精神抖擞的男声:“你好顺丰快递!”

    贺兰霸见凯墨陇那瞬息万变的表情,笑得不可自已,主动指着后面一个号码:“这个是圆通的,你要不要也试试?”凯墨陇显然被他搞得有点郁闷,瞥他一眼,然后低头在手机号前输入了“顺丰快递”几个字,贺兰霸看凯墨陇不厌其烦地一边打电话确认号码一边帮他完成联络人的名片,心说这人真是洁癖得不轻啊。不过……“忠诚度是双向的吧?”他问。

    凯墨陇翻着微信头也不抬,摸出黑色的iphone拍到贺兰霸手里。贺兰霸没看一会儿就觉得上当受骗,凯墨陇的手机里干干净净,来电也好短信也好一个记录都没有:“你是克格勃出身吗?!”

    “克格勃成为历史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是吗,”贺兰霸推推眼镜上下打量穿着病号服靠在门板上也好似穿着衬衫西裤在拍硬照的混血美男,“不过你在勾引人这方面的表现挺像克伯格乌鸦的。”

    “你还知道克格勃乌鸦?”凯墨陇难得抬起眼,露出赞赏的表情。

    “当然,”贺兰霸心道老子可是编剧啊,“要不是因为我只是个三流编剧,我都要怀疑你是到我这里来骗取情报的。”

    凯墨陇一面刷着微信,一面挫败地摇摇头:“上了这么多次床我也没骗出什么来,你在保守秘密这方面的水平也颇有cia的水准,身为克格勃的我自叹不如。”

    贺兰霸想说彼此彼此,一不小心翻到手机相册,不禁瞪大眼:“你怎么有我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凯墨陇叹了口气,凑过来瞄了一眼,抬手就强行退出了相册,无动于衷地道:“看别的吧。”

    贺兰霸心说你的鸡贼都藏在相册里你让看别的?你这手机空得跟刚出厂时一样,我还能看啥啊?又偷偷进相册瞥了一下日期,略一琢磨觉得不对:“那个时候我们还没交往吧?这照片……”

    “很奇怪吗?”凯墨陇揣好黑色的htc,彬彬有礼地说,“说明我在暗恋你。”

    “……”这句话槽点太多,贺兰霸吐都不知道怎么吐,你暗恋我你就可以溜我房里趁我睡觉偷拍我?你还很有道理啊!老子想糊你一拖鞋好吗?!酒窝也不是屡试不爽的法宝好吗?!

    凯墨陇预备下楼,回头见贺兰霸还杵在门口,大方地道:“大不了你再偷拍回来。我不介意。”穿着病号服的混血美男冲他慵懒又甜蜜地一笑,“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也可以拍好了再给你……”

    贺兰霸受不了地扶额,谁来告诉他他们这迥异的恋爱画风要怎么接得上?

    第45章

    晚上凯墨陇从厨房冰箱拿了盒牛奶走出来,对面宅男编剧的卧室门“咔嚓”一声打开,贺兰霸探了个头出来:“我今晚通宵码剧本。”

    凯墨陇悠闲地交叉着长腿靠在厨房门口,喝着牛奶一副“所以呢”的表情。

    贺兰霸推推眼镜,朝后瞄了一眼自己的卧室:“我床上都收拾好了,你要不要今晚在我这里将就一晚?”

    凯墨陇拿下牛奶想了想:“有什么招待我的吗?”

    贺兰霸举起手中的《西方哲学史》。

    .

    凯墨陇靠在床上翻了一会儿大部头的《西方哲学史》,扫完了康德的部分,百无聊赖地看向电脑前正靠在椅背上斟酌剧情的贺兰霸,稍微眯缝起眼,便看清了文档上的五号字体:“你在写什么?代号凯撒……”他错愕地皱眉,“中文名凯墨陇是怎么回事?”

    贺兰霸太过专注于剧情,根本没听见凯墨陇在问什么。

    凯墨陇起身下床,边系好睡袍腰带边走到贺兰霸身后,抱着双臂悄无声息扫着剧本。

    貌似这个和他同名,而且同是东西方混血的人物来自一个叫做“天火”的谍报机构,从剧情走向上看,这个不隶属任何阵营的私人地下谍报组织似乎有点太无所不能了,略有些不科学。他挺乐意为贺兰霸指出这一点,含蓄地道:“据我所知,达索公司还没有接过来自私人的战斗机订单。”

    贺兰霸摩挲着下巴点头:“我也觉得不科学。”

    “一定要上战斗机吗?”凯墨陇一垂头就能看见贺兰霸头顶的头发旋,他盯着那个软软的头发旋,笑道,“黑市上倒是可以搞到武装直升机。”

    贺兰霸思忖着摇头:“武装直升机的情节我已经写了。”

    凯墨陇被这又是武装直升机又是三代战斗机的高大上的剧情震撼了很久,有些好奇地问:“你写武装直升机干什么?”

    贺兰霸把文档拖到前面,武装直升机载着天火的特别行动小组去岛国军政府所在地营救被前军政府软禁的法贾尔将军,一路低空飞行以躲避雷达,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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