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美韵和他说好了,自己坐公汽回棉纺厂的家收拾东西,瞿有贵则叫了车去明堂小区。

    他刚进小区的门,就被几个熟人围住了。

    “瞿有贵,咱们小区的业主委员会换届竞选快要截止了,你不是要选会长吗?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啊!”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新业主,一定要打进委员会掌握主动权!”

    “有贵,你选会长,我们几个都投你的票!以后有事要罩着哥几个啊!”

    “就是就是!有贵,你是文化人,工作又轻松,你老婆还是市政府的公务员吧?你不做会长谁做?!”

    瞿有贵被他们捧得心花怒放,就连左边脸好像都没那么僵了。

    他得意地想,可能真的是心理问题,便马上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僵着脸对他们出谋划策说:“……要竞选啊,你们这样不行的。咱们得先造势!”

    说着,他就给这几个业主出主意,要如何“造势”。

    于是在他的指点下,没几天本来安静的小区开始想起惊天的大喇叭声,不停地播放瞿有贵的“竞选纲领”。

    又找了一个大妈广场舞团,在小区门口的活动场所跳起了广场舞,歌曲都换成了瞿有贵的“竞选歌曲”。

    这一通闹腾,“瞿有贵”这三个字,立刻在整个明堂小区出名了。

    这一天正是腊月二十九,张风起睡到中午才起来,因为江城市的首富牛大年辗转托人要见他一面。

    他慢吞吞起床,把整个人收拾了一下,又刮了胡子,换上新做的带羊皮内里的长袍,一直磨蹭到下午五点,才带着温一诺直接去见牛大年。

    结果在小区门口被堵住了,他的大切诺基开不出去,气得七窍生烟。

    腊月二十九的傍晚,小区门口热闹得真是在过年。

    有放录音的,有跳广场竞选舞的,还有几个候选人拿着大喇叭互相辩(对)论(骂)的。

    每个人都在揭对方的短。

    路人也觉得热闹,还以为是过年期间搞节目了,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

    于是大家很快就对小区里这几个业主委员会竞选人的状况了如指掌。

    “卧槽!太劲爆了!c栋的老黄真的跟他同事有一腿啊?!”

    “不是吧?b栋的小陈大学时候考试抄袭还被记过大过?!”

    “啧啧,d栋的全大妈一把年纪,居然离过婚还跟人同居!”

    一群人在门口指指点点,惹得那群候选人跟疯子一样,人越多越来劲,骂得越发花样百出。

    张风起耐着性子等了半天,眼看都要迟到了,这些人还堵着路,气得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骂:“你们干啥呢?!腊月二十九不回去准备过年,堵门口等着抢头香啊!”

    门口那些业主忙过来解释:“张大天师,我们是在竞选小区业主委员会的会长,正造势呢!”

    又把瞿有贵推出来。

    瞿有贵虽然同手同脚的现象还没好,但是脸部的僵硬好了一些了。

    他笑着朝张风起这边挥挥手,一眼看见张风起的大切诺基,他的脸色瞬间黑沉。

    怒火冲天的瞪着张风起,就跟张风起抢了他的车一样。

    他微微侧身,问旁边的人:“……那车是谁的?你知道吗?”

    “……当然是张大天师的啊!这小区谁不知道,张大天师有好多辆车呢!”

    瞿有贵愣了一下,不确信地问:“……真的是张风起的?不是……别人的?”

    “张大天师买这车的时候大家伙儿还去凑热闹呢,你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跟他说话的人是这个小区的老业主了,本来见瞿有贵还挺能耍嘴皮子的,还想跟他拉拉关系。

    结果见他连大名鼎鼎的张风起都不清楚,还质疑别人的车,顿时没有了跟他套近乎的欲望。

    “造你个头!”张风起看见瞿有贵那张脸就生气,朝他挥挥拳头,大声说:“好好的工作不做,就知道整这些七的八的!——你们能不能让开啊!我赶时间呢!”

    门口的人给张风起面子,赶紧组织起来,给他疏通出路。

    张风起这才偃旗息鼓,骂骂咧咧缩回脖子,关上车窗,气呼呼拍了一下方向盘,在响亮的车笛声中恨恨地对温一诺说:“这帮搞事的二流子!”

    “你看他们干的是人事儿吗?”

    “一个芝麻绿豆大的业主委员会这样的小作坊,整得跟美国总统选举似的!”

    “别人都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就他们这样搞选举,奏是以精神病建设为中心!”

    前面的路通了,张风起一踩油门,飞快地开了出去。

    到了跟牛大年约好的地点,正好没迟到。

    “张大天师!幸会幸会!”牛大年一见张风起就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非常热情地跟他握手。

    张风起此时已经变了一副姿态,很高冷地说:“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咱们有事说事,别整虚的。”

    “好!爽快!”牛大年一拍大腿,高兴得不得了,“张大天师果然是高人!知道我有事求您帮忙!”

    在旁边同样做高冷状的温一诺:“……”

    这人有病吧?

    不是他有事主动托人找他们的吗?

    如果连这种人都能做江城市的首富,那她的“钱景”是不是非常可观?!

    温一诺背着的右手小指头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她把这种神经无意识痉挛,叫做“跳财”。

    发财了发财了……

    温一诺按捺住心头的激动,恰如其分地开口,淡淡地说:“你的委托人在电话里已经说清楚了,让我们大天师帮你去看看厂房。不过我们一般白天不看阳宅风水,要等晚上天黑,所以我们约了六点。”

    傍晚六点,江城市的天已经黑得透透的。

    温一诺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正好五点四十五分,去你的厂房五分钟够了。”

    他们还有十分钟时间扯一扯锯。

    “行行行!”牛大年满口说好,“那咱们现在就去?”

    “走走走!”张风起发出爽朗的笑声,率先往外走。

    温一诺却上前一步拦住他,很认真地说:“大天师,今天不能去。”

    第28章 水火不相容

    “怎么了?”张风起故作不解,皱着眉头疑惑地说:“出来的时候我算了一卦,今天的日子不错啊,特别适合看商业地产的风水。”

    “大天师您忘了?祖师爷立下的规矩,我们做天师的,不能做白工,否则会被反噬,有五弊三缺之虞。”

    温一诺一本正经坚持拦着张风起的路,“我不能让大天师担这种风险。”

    “……做白工?不会吧?”张风起讶然转身,看向牛大年,“牛先生是我们江城市的首富,怎么会让我们做白工呢?”

    牛大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在心里却暗骂张风起狮子大开口。

    之前他找的中间人跟他说,张风起看阳宅风水的出场费不二价,最低也是一百万。

    他是没有办法了,才打着让张风起先试一试的算盘。

    等成功了他再给钱也不迟。如果不成功,他就当无事发生。

    一般人都相信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别看牛大年对先前那个外地风水师给钱给的爽快,可对张风起,因为跟他是一个地儿的人,他不是很信张风起的能力,总担心他是骗子。

    结果这大天师的小徒弟,好像还挺精明的……

    还有,这五弊三缺是什么东西?

    牛大年圆胖的脸上冒出油光,眨巴着小眼睛,疑惑地说:“……这位小天师能不能跟我讲讲,什么是五弊三缺啊?我以前也请过天师看风水,没有听他们说过啊……”

    温一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职业化地说:“有正经师承门派的天师都知道什么是五弊三缺。如果没有人跟你说过,要么就是那人不合格,要么就是出工不出力,没有给你真正看风水。”

    “不会吧?”牛大年心里一阵紧缩,想起上一次那个风水师,突然有着说不出的别扭,“……天师还有门派吗?!”

    “当然有。”张风起撩起长袍,很有气势地掸了掸,轻描淡写地说:“道门四大天师,分别是张道陵、葛玄、萨守坚和许旌阳。”

    “真正得到认可和传承下来的,只有我们张姓一派。”

    “别的人,其实不能称天师。如果自称天师,那也只是滥竽充数而已。”

    温一诺接着张风起的话茬说:“天师的所谓五弊三缺,说的是做天师的人泄露太多天机,会被上天惩罚。”

    “五弊就是鳏、寡、孤、独、残,三缺则是钱,命,权。”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给我们人类留下一条路。”

    “只要交易双方等价交换,以你所有的,换你想要的,就不算是泄露天机,影响运势。”

    “所以我们张姓道门祖师爷传下道旨,为了避免张姓天师有五弊三缺之虞,我们做生意都是一分钱,一分货。大家钱银两讫,不欠因果。”

    “只要等价交换,就不会有五弊三缺了。”

    牛大年的小眼睛都快瞪出眶了:“还有这回事?!我读书少你们可别忽悠我!”

    “我只听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从来没有听说过天师一分钱一分货!”

    “那是你孤陋寡闻,把无知当博学。”温一诺淡淡毒舌,“佛经上说,佛祖麾下圣僧大人当年出世诵经,只化得三斗三升黄金米粒,还被佛祖嗔怪卖贱了,害得后世子孙没得钱用。”

    “可见只要是等价交换,就连佛祖都是允许的。”

    “我们道门祖师爷因此传下道旨,为了规避后世子孙的五弊三缺,也为了寻常百姓的运势着想,一定要等价交换。”

    温一诺一口一个“等价交换”,生生把有些玄妙的看风水,说成了正常经济活动。

    牛大年这下彻底明白了。

    这俩就是要先收钱,再干活。

    不给钱,人家就要走人了。

    牛大年没办法了,只好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会计打电话,让他马上给张风起的公司银行账号,分四次一共转账一百万。

    温一诺的手机收到银行提示,知道转账成功,才笑逐颜开,对张风起说:“大天师,风险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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