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到“女人”,陈弘勇便一脚大步跨进屋门,三爷爷伸手拦住道:“在外面说。”

    陈弘勇伸头往屋里探了探,然后讶声道:“怎么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挤着——呀,元化这是怎么了!”

    三爷爷道:“随后再与你说!你说遇见了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气氛压抑的厉害,我不想多待片刻,当下又看了元化一眼,然后闪身走了出去,老爸也跟了出来。

    陈弘勇愣了片刻,看见我和老爸出来,便道:“之前元方说要留意一切形迹可疑的人,尤其是外来人。我们今天遇到的那女人不但是外来人,而且形迹可疑!”

    三爷爷道:“怎么可疑了?”

    陈弘勇道:“看年纪才十九、二十岁,但行为举止却像是大人,而且一副久经风雨、阅历卓著的神情,长得特别美,狐媚勾人的那种美。我看那样子,再想相书上说的,不似好女子。”

    三爷爷皱着眉头,冷哼一声,道:“这样的女孩子多得是!这有什么可疑的?”

    陈弘勇急道:“不单单是这些!她还是个练家子!与我们同道,是玄术五门中人!”

    我这才有些惊讶,问道:“勇叔能看出她是哪一门人?”

    陈弘勇摇头道:“看不出,只觉一身阴气逼人,不知是哪一门的门人,不过即便不是五门中人,也必定是术界的其他人物,或许是御灵、驱魔、傀儡之类的族人也说不定。”

    我“哦”了一声,长相魅惑,又一身阴气逼人,还是同道中人,我隐隐已经想起了一个旧相识,只是不敢确定,我问道:“只一个人?”

    陈弘勇道:“就一个!”

    我道:“问她的来历了吗?姓什么,名叫什么?家里是哪儿的?”

    陈弘勇道:“问了,她不说。”

    我道:“那问她去哪里了吗?她是经过陈家村,还是就要来陈家村。”

    陈弘勇道:“这个她说了,就是来陈家村的。”

    我道:“那问她干什么来了吗?”

    陈弘勇道:“问了,她也不说,还说我们管不着。”

    我与老爸相视一眼,又看了看三爷爷,三爷爷正自沉吟,我道:“要真是咱们的同道中人,在这时候来陈家村,又不说来干什么,而且年纪又不大,长得又不一般,特意来陈家村,却不告诉勇叔他们来干什么,又不说自己的底细,这确实形迹可疑。”

    陈弘勇道:“那怎么办?”

    我道:“我去看看。”

    说完,我想了想,又进去偏房,对张熙岳道:“张爷爷,元化既然还有一口热气,您就搭搭手吧。死马当活马医,哪怕治成植物人也行!”

    二叔一听,也来了点精神,跳起来道:“元方说得对!张叔,您就费心吧!反正我现在也当他死了,就算是白送您一个研究对象,随便怎么医治都行!”

    奶奶也道:“张老弟,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陈家都记着你这份恩情!”

    张熙岳为难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试试看吧。”

    我连忙道:“谢谢张爷爷!”

    二叔也道:“张叔,大恩不言谢!”

    张熙岳点点头,把手伸进衣服里那个鼓鼓囊囊的口袋里,然后掏出来一把东西。却是绑腿一样的厚布叠在一起,眼看着张熙岳一层一层抻开,渐渐露出些纤纤细细、长长短短又精光闪烁的精细物件来。

    再一看,乃是一大把银针!

    如同之前张国世为老爸封穴时用的那套,只是张熙岳拿出来的银针,种类和数量显然又多了些,品相也更细腻,一看便非凡物。

    张熙岳拿出银针后,动作便麻利起来,但见他双手游动,或刺或点,或捻或钻,银光闪处,三十六根白芒已经遍布陈元化周身!

    我一路看去,那三十六处被针学位分别是:百会、神庭、太阳、鸠尾、尾闾、风池、睛明、人迎、人中、膻中、中极、章门、耳门、哑门、期门、命门、巨阙、神阙、气海、关元、曲骨、鹰窗、乳中、乳根、商曲、肺俞、心俞、肾俞、气海俞、厥阴俞、志室、肩井、太渊、足三里、三阴交、涌泉!

    我悚然动容,三十六处,无一例外,尽是死穴!

    “呼!”

    张熙岳长出一口气,叹道:“尽人事,看天意。我的水平到底了,接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老爸喃喃道:“全都是死穴?”

    张熙岳瞥了老爸一眼,道:“封此诸穴,闭其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与手足三阳、手足三阴共计二十余经络间勾连回环,以三十六种下针方法,取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理,这已经是没有办法中的最后一法了。”

    闻言,我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不管结果如何,确实如张熙岳所说,我们已经尽了人事,不留遗憾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会会那个不速之客了。

    究竟是谁呢?

    第283章 村北诡事

    再次向张熙岳道了几声谢,然后又告诉奶奶村北有事,让她和江灵一道陪着张熙岳到家里用晚饭。

    我家在村南,而陈弘勇等人遇着的神秘女子在村北,所以我、老爸、三爷爷以及陈弘勇只能与奶奶、江灵、张熙岳分道。

    陈弘信、陈弘义愿意跟着我们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也不急着回家吃饭。

    二叔自然是留在自己家里,元成刚脱离危险,而元化又一脚踏上黄泉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够二叔受的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一刻,天色已经彻底黑暗下来,我们几人饿着肚子快步赶往村北。

    村北,便是我之前说过的陈家村原老庙所在地,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柳树,以及一口曾出过人命的老井都在那里。

    那里村民的居住房很少,放眼望去,尽是起起伏伏的丘陵地农田,纵横阡陌之间,河道、村道、干涸的渠道、废置的提灌往来穿梭,岗头、坡头、荒地、草地、石子地参差交错,水闸、石桥、木桥、机井、机房、烟房还有废置的窑口此起彼伏,桐树、杨树、柳树、榆树、松树、柏树点缀其间,典型的中原田家风光。

    一条两丈宽阔的大道从陈家村村南一直绵延至村北,大道两侧散落着近两千户、六千余族人,村北的大道尽头,乃是一条丁字路口,路口往左行两三里地,穿田过桥,便是另一处自然村落;路口往右先经过一处偌大的坟地庄园,再有一公里处,便也是一处村寨。

    因此,村北可以说是陈家村最为开阔,但也最为荒凉的地段。

    农闲时节,除了过路者,一般少有村民来村北,大人尤其教育小孩子,切记不能去村北无人处嬉闹,那里有鬼,逮着小伙当馒头,捉住妮子下面条……

    所以,这里不但是夜里静寂无人,就连白天,尤其是中午,也罕有人至。

    当然,这里也是我嘱咐陈弘勇等人巡查的重点地段。

    路上,陈弘勇说,那个女子就是在丁字路口处发现的,她是从丁字路口右侧拐进陈家村的大道上,也就是说,她经过了那一片坟地。

    晚上,敢独身一人从坟地经过的年轻女子,绝不多见。

    还未赶到地点,我借着夜眼,便远远看见村北丁子大路口处,陈弘度和两个族丁,正矗在那里。

    但他们身旁,却没有什么女子。

    又走了几步,我仔细再看,依旧还是陈弘度等三人,根本没什么漂亮女子,我不由得狐疑道:“勇叔,你说的那个女人呢?”

    陈弘勇打量了一眼,也诧异道:“对呀,怎么没有了?刚才我找你们的时候还在,难不成走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接近陈弘度等三人,陈弘度听见脚步声,便扭过头来看,我夜眼看得仔细,只觉陈弘度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眼角乜斜着,嘴巴稍稍裂开,一点晶莹的东西挂在嘴边,竟似是口水!

    陈弘度在十大高手中虽然是垫底的角色,但本事足能与江灵抗衡,而且此人是十大高手中最讲究边幅的人,平时都打扮的一丝不苟,风度翩翩,但现在,他的头发、衣服都似乎有些凌乱。

    我陡然起疑,立即站住不再往前走,陈弘度却飞也似的朝我们跑了过来。

    陈弘勇迎着陈弘度问道:“老十,那个女人呢?”

    陈弘度也不答话,只顾着朝我跑来,我们相距只有五六尺地时,我的眼睛猛地被股无形无色之气撩窜的一涩,法眼刹那间开启,我竟看见陈弘度浑身上下都裹在一团黑气里,尤其是胸口部分,一团黑气如墨似漆!

    “拦住他!”

    我大声喝道,同时急忙后退。

    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都愣在那里,无动于衷,三爷爷也是满脸诧异,只有老爸立时出手,身影一晃,倏忽间已到陈弘度背后,猿臂轻探,早按住陈弘度的肩膀,陈弘度在离我二尺之地时便被迫止住脚步,再不能向前一步。

    “这……怎么了,元方?”

    陈弘勇目瞪口呆地问我道。

    话音未落,却见陈弘度猛然扭身挥出右手,一掌削向老爸的脖颈大动脉!

    这是下死手!

    老爸身子不动,左手一伸,早握住了陈弘度的右手,陈弘度左手又出,拍向老爸的天灵盖,老爸右手伸出,又将陈弘度左手抓住。

    此时此刻,除外之外的众人都瞠目结舌,陈弘信又惊又怒地喝道:“老十,你疯了!”

    陈弘度双手被制,又把右脚飞踢出来,老爸把脸一侧,躲了过去,但此时,老爸也动了怒气,双手猛然一拉,只听“咔咔”声响,陈弘度的两条胳膊晃悠悠地垂了下来,老爸右腿横扫,陈弘度立即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但陈弘度的脸上竟无任何表情,还是乜斜着眼,咧着嘴,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急忙以慧眼观察,却见陈弘度的眼中已经全然无神!

    精气涣散,乃是死尸一具!

    “咚!”

    恰似一声重鼓猛然在耳边敲响,震得我两耳发疼,大脑晕眩。

    一道乌云悄无声息地滑过天际,遮住了漫天星辰还有皓月,野地里风声大起,吹得我浑身发冷,远处树影婆娑,如群魔乱舞,野地里荒草窸窸窣窣地怪响,摄人心魄,我的心也揪成了一团。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又是一条人命!

    我大口喘着气,悲愤地喊道:“他现在不是弘度叔叔,而是一个死人!”

    “啊?”

    陈弘勇、陈弘信、陈弘义都呆如木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远处,那两个族丁,也朝我们走了过来。

    几乎和陈弘度一样的表情,斜着眼,咧着嘴,脸上肌肉僵硬的如同木偶,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显得更呆滞一些。

    我以法眼急视,这两个族丁周身也是黑气笼罩。

    又是两个死人!

    我的手开始瑟瑟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三爷爷喝道:“情形不对,把他们俩也抓住!”

    三爷爷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他也看出来这可怕而诡异的实情了。

    陈弘信和陈弘义还犹豫着不动,跪倒在地的陈弘度胸口处却猛然起伏波动,老爸一把把陈弘度胸口的衣服扯开,只见陈弘度胸口裂开一个大洞,一颗拳头大小黑色的猫一样的脑袋快速地从那洞里钻了出来,紧接着是鸟身!

    一头猫头鹰大小的怪鸟从陈弘度胸口处钻出!

    它那血淋淋的翅膀快速扇动了两下,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烁着幽幽绿光,大胆而邪恶地盯着我们,然后“咕”的一声嘶叫怪啸着拔地而起,一张无喙圆嘴长得极大,直扑向我!

    “畜生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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