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都别打了!”

    我站起身,拉住了身边那些丢黄泥块的小娃,喊道:“再打下去要出事情的。”

    “阎彬被咬傻了,给他报仇,打!”一个小胖子顿时就不乐意了,搬起来一块半个脑袋大的黄泥往大黄狗丢,全然不顾黄泥举过头顶之后,那些掉落在头上的泥沙。

    “就是啊,为什么不打啊,你看你的手都被它咬流血了,你回去你妈老汉肯定给你做金竹笋炒肉(竹条子打屁股)!”另一个小娃说道。

    这个,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于是我也捡起一块泥巴,对着黄狗丢去。

    黄狗从狂吠到被打的呜咽叫,掉头就跑,一群人马上就跟了过去,我刚跑了两步心里觉得那里没对,又喊道:“等一下,不要追,追过去要出事的!”

    “哎呀,又出啥子事了嘛,为啥子不追?你娃的胆子拿给狗咬烂了哦?”小胖子一手一个泥巴块,很是不高兴的回头埋怨道。

    对啊,为什么不追呢,应该追过去接着打才是正常的呀,但我就是觉得不应该追,至于为什么,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诶,我脑壳有点痛,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觉得还是不要追了嘛,肖浜你娃一身弄的那么脏,你回去你妈一样的要打你。”我对着小胖娃说道。

    “我妈才舍不得打我勒,走,他们都撵过去了,不打也去看看热闹嘛。”只有肖浜回来拉我,其他的人早追着黄狗跑了,不过所有人最终停在了一道水渠前。

    水渠对面是一座巨大的坟茔,我看到黄狗窜上去后就消失了,刚刚丢石头泥块的人现在一个个都傻了,没敢再往前追。

    这坟头......我怎么感觉我看过里面装的是什么?

    “阎娃子,那狗冲上去了,要不要上去弄它?”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男孩问我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在大坟原里头爬坟包,回去怕是要被打来坐都不敢坐。”我往后退了两步,一股直觉告诉我,这坟茔异常的危险,千万不要靠近。

    “就这么算了啊?你手上遭咬了那么大几个洞,我爸说的遭狗咬了要去打针的哦,老拇指那么粗的针,要打十多针的哟!”旁边一个小光头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

    我听的浑身一个哆嗦,如果说还有什么能和挨打相提并论的事情,那一定就是打针了。

    看了手臂上的伤,已经止血了,我又抬头看了眼这高高的坟包,甩了甩头,说道:“算了嘛,我总感觉爬上去会死得更惨。”

    一群人发出一阵哀嚎,好像一件很有用意思的事情不得不半途终止的无奈惨叫。

    “走咯,该回家吃饭咯。”

    “我也要回去了。”

    一群人稀稀拉拉的就散开了,肖浜也是眼带失望的往回走,不过我几步上前拉住了他,说道:“你先等哈,回去的时候注意看路。”

    “啥子?看路?我又不是瞎子,你娃是不是遭狂犬病了,咋个说话这么怪呢?”肖浜奇怪的甩开我的手。

    “哦哟,哦哟,阎彬得狂犬病了,要传染的,快跑哦!”不知道谁起了下哄,所有人都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喊还一边笑,肖浜也在其中。

    “我说的是真......”

    “阎彬!”

    突然,一个破了嗓子似的难听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还叫着我的名字,就是从身后的坟包传来的。

    我刚准备追上去的身体愣住了,这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而且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强忍住了想要转过身的念头,在努力了几秒后,终于拔动了双腿,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嗡......”

    一辆摩托车从前方的小岔路疾驰而出,差一点就撞上了刚刚那群无头苍蝇乱窜的小娃娃们,骑车的人吓了一跳,非常生气的怒骂了几句后一拧油门就跑了,所幸没人受伤。

    被摩托车这么一吓,小娃娃们也不在调皮,规规矩矩的回家去了。

    傍晚,还不等我爸妈回家,小叔第一个发现了我手上的牙印,在问了原因之后给爷爷说了一声就带我到村上的卫生院去打针,不过卫生院这个时候的人还很多,挨扎这种事情还得慢慢等。

    等到天黑我妈爸赶来的时候,正好轮到我。

    老旧的金属饭盒从翻滚的开水里面捞起来,里面装着玻璃针筒和针尖,这针筒还真的有拇指粗细,光是看着,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要包不住了。

    “乖,没事的,一下就好了,要是表现好的话,阿姨等下奖励你一颗糖哟。”一边吸着药水一边给我胳膊上擦碘酒的护士笑眯眯的对我道。

    看着护士准备好了,我胆小的把头偏向旁边,不过双眼却在卫生院外的大树底下扫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好像是一个中年人,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微笑,眼珠瞪的大大的,很是慎人。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看我,然后还对我勾手指。

    “阎彬,来,过来......”

    是谁,我好熟悉,我肯定见过他,可为什么就是记不起他的名字来。

    而且,他的声音好似充满了魔力,让我忍不住的想要跟着他走,但心底又有一股巨大的恐惧让我放弃。

    “小朋友真乖,这么长一针都不哭不闹的,来,阿姨奖励你一颗水果糖。”一颗翠绿色的糖果被放到了我眼前,我一回神,那树下哪里有什么影子,再回头一看,针已经打完了。

    “哇,好痛啊。”我突然哭了出来。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你看你都几岁了,还哭。”我爸背着我,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他们今天倒是意外的好,不但没打我,连骂都没有骂。

    晚上安排我睡下之后,我爸和小叔在外面堂屋吃着花生喝着酒聊天,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好奇之下偷偷溜到门边上偷听起来。

    “那狗真的早就死了的?”我爸问道。

    “可不是嘛,刘大爷和田老幺专门拿着棍棍爬上去看了的,这狗不撵走要是再咬到村头的娃娃就不好了嘛,哪晓得上去就看到,肉都臭了,满是苍蝇在爬,肯定不是拿给那群娃娃家用泥巴块块打死的嘛,这才好久点。”小叔小声道。

    “这就邪了门了,死了的狗怎么会咬到人呢,还是说是其他狗?”我爸也小声嘀咕到。

    “应该不会哦,田老幺的儿说的,那狗的鼻子被石头打烂了,死的那条狗也是,鼻子有伤口,就是打出来的。”小叔滋了一口酒,反问道:“这事儿,要不然明儿找陈瞎子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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