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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儿看到常胜神情变化,由之前的一脸高兴变成满面死灰,便知道自己这招走得对极了。

    外面下着雾蒙蒙的细雨,就像此时此刻常胜的心情。

    陶然儿看到常胜仍旧像木头柱子似坐在那里,眼睛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仿佛偶人一般,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

    陶然儿为了劝醒他,因此看了看笔下的画像也画得差不多了,便拿起画像走到常胜面前,对他微笑说道:“小常胜,来帮我看看,主公的这幅画像,我画得如何。”

    在现代,陶然儿是压根不知道画画的,她没有美术天赋,可是这具身体原主多才多艺,因此,她的肖像画画得不错。

    常胜难过地扫了一眼,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内心却心如刀割。

    看到陶然儿在等自己的答复,常胜只好用沙哑的嗓子说道:“主公是江南之龙,军师你画得真像。”

    陶然儿的确画得不错,她的手艺比李信志强多了。当年,陶然儿失踪的时候,李信志也画影图形,希望画出陶然儿的样子,找到陶然儿,结果她画出来的,却只有一分相似,无奈之下,只好请江南宫里的画工帮忙,才将陶然儿的画像成功画出来。

    陶然儿画李信志,虽是信手拈来,可是却有七分神似。常胜征征地看着画中人,只见画面上的李信志,风流倜傥,气定神闲,一身华丽的衣衫,戴着江南的面具,如同神仙下凡。

    常胜想着李信志是他的主公,高高在上,而自己只是一个农民,出身于底层,就算他升迁升得再快,在军营当中,其它的将士仍然看不起他,背地里仍然长时间地羞辱他是农夫的儿子。

    出生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生命就像一颗种子,风把它吹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毫无疑问,出生于帝王世家的李信志,是种子落在了肥沃的土壤里,而他出生于农夫之家,则是种子落在了沙漠里。

    不过对于是主公来说,一个帝王之子,却心系苍生,怀抱着种天下的梦想,真是让人十分尊敬。

    正因为如此,常胜虽然深深地爱慕着陶然儿,却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

    如今这张画像就是最好的明证,她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主公一个人,哪怕他再情根深种,她也心有所属。

    常胜只觉得一颗心在流血。突然间好像被一个巨大的铁棒捅入心脏,巨痛袭遍全身。

    他知道自己爱得很无望,他什么也不敢要求,可是陶姐姐她,为什么要反复提醒他呢。

    再说了,陶姐姐是不是也太痴心了,主公虽然在其它方面很好,可以说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帝君,但是对于陶姐姐,他是否有些忘恩负义,有些薄情?

    想到这里,常胜闪电般的抬起头来,大眼如同黑曜石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陶然儿,用沙哑的嗓子出声说道:“可他伤了你的心——”

    什么?

    这一句轻轻的问话,听在陶然儿的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她拿着画像的手颤抖了一下,身子摇了摇。

    常胜看她一眼,用渗着血的喉咙说道:“姐姐,此时此刻,你的虎帐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一直不明白——”

    他的面色苍白,声音都在颤抖,如同风中的树影。

    他对陶然儿轻轻问道:“主公伤了你的心,你一直在难过对不对?”他的声音细若发丝,好像他害怕声音大了,会增加陶然儿的伤痛似的。

    陶然儿也面色苍白起来,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她原本想劝醒常胜的好心致慢慢消去,常胜触到了她惨痛的心事,拿着画像的手搭拉下来,整个人变得无情无绪起来。

    此时此刻,窗外冷风如雨,冷雨如刀。

    是啊,常胜说得没错,降了再多的城又怎么样?!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对于功成名就,凌烟阁上留名之类流芳百世的功绩又没有兴趣,她渴望的无非就是李信志专一的爱情罢了。

    可是连这一点,都成了奢求。

    自从李信志开始纳妃之后,她的整个世界就开始崩塌,一点一点,碎成渣渣。

    如果是现代,只要相爱的两个人结婚就可以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爱一辈子。

    可这是在古代,男尊女卑,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个女人。

    陶然儿想到这里,心痛到无法呼吸,她手中的画像仿佛不再是一张轻轻的画像,而是成了巨石,她的手再也握它不住,画像轻轻地落到地上去。

    陶然儿的一张苍白如雪。

    常胜看到跌落在地上的画像,知道陶然儿被他说中心事,他的心中又隐隐地升起希望来。

    爱情就是这样吧,明知无望,可是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争取着,生出希望,如同沙漠出长出来的绿芽。

    总是说不介意结果,却还是希望有结果,总是说她一个人幸福就好,可还是希望两个人在一起应该会更加幸福。

    常胜走到陶然儿面前,俯身拾起画像,他看了几眼,对陶然儿轻轻说道:“在军营当中,一部分将军,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军师,也是我们江南的皇后,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皇后亲自率军北征的,可是你却这样做了,他们都知道你为什么要率领大军出征北上。”

    听到这里,陶然儿的内心咯噔一下,她的身体摇晃起来,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地面,而是海面。

    他们知道,他们全都知道?!

    她原以自己伤心地离开临安城,率军北上,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痛苦的秘密,深夜醒来的时候,想起身在何处,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军营的号角声,以及帐营外呼呼的风声,她会因为想念小米粒,想念李信志伤心地哭泣。

    但是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第二天早上,她又擦掉眼泪,扮作男装,意气风发地继续进京。

    没想到,常胜却说大部分将士都知道她进京的原因。

    这一个发现,对于陶然儿来说,如同五雷轰顶,轰得她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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