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都是这样的妓/坊,热闹成都可想而知,从女儿庙街市入口那就立有大的牌子,进去一路的红灯,点的犹如白昼。

    街市上也有不少摊位,不过卖的可不是什么小孩子玩的东西,而是些胭脂水粉,红线绣包,自然还有买吃食的摊位,挑担过来摆上几张桌椅,等着再晚一些就有很多人会从各个坊内出来,吃过了宵夜再回家。

    不是所有的人每天都会留在这里过夜,大部分的,只是花点小银子在里面叫一个姑娘陪着喝会酒罢了,过夜的银子,可贵着呢。

    延州城常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女儿庙里也分三六九等,妓/坊有好的差的,这女子自然也有好的差的,最好的当属于在女儿庙街市后面写的鸳鸯阁,鸳鸯阁里的姑娘,可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这银子么,光是陪你喝会酒,聊会天,还不算进她屋子里去听曲儿,一晚上都能诈你十几二十两,别说进去睡一晚上了,兜里没个五十一百两银子还是别进去丢人现眼了。

    但即便是价钱高,还是有很多人来,男人便是如此,图新鲜,图美貌,说不定还能和这里的姑娘谈点感情出来,这不都是举着寻知音人的旗子来掩盖自己图人身子的事实。

    鸳鸯阁里一间屋子内,正上演着谈感情的一幕,靠窗坐着个男子,闲散的神情,手里拿着一杯酒,视线落在对面正给他弹琴清唱的女子,此女子生的动人,不是艳丽,而是清俗。

    指尖拨着琴弦,那眸子勾人的朝着男人看了一眼,随即垂眸,脸上是含羞,吟唱声像是故意走了调,这么一颤,倒像是呻/吟。

    纱的外套披在身上,露出两边香肩,里面仅是裹胸的白色裙子,长发垂在锁骨间,她一动,发丝便在这露出的肌肤间绕着,俏皮的要往裹胸里面钻。

    这样的画面哪个男人看了不是血脉喷张。

    一曲毕,女子见男子反应不够,起身款款到了他身侧,捱在他身旁,软软的贴着他,仰视他,声音里透着委屈,红润的嘴唇张合着埋怨,“邵公子,您今天是怎么了,阮儿弹了琴给您听,您都这神情。”

    邵子铭伸手勾着她的下巴,低头慢慢靠近,女子闭上了眼,睫毛颤抖。

    可半响,那嘴唇都没有落在她的嘴上,而是听到了他一阵轻笑,“阮姑娘,你有什么珍贵的东西。”

    阮儿睁开眼,嗔了他一眼,“邵公子,您可真坏,阮儿珍贵的,不是给了您。”说完就伏在他的胸口。

    “阮姑娘没有别的珍贵之物了么。”邵子铭漫不经心的问着,阮儿想了想,“七岁那年被爹卖到这里,娘给过了一根桃木簪子,这是她身上仅有的首饰。”

    “东西还在?”

    “在的,阮儿保存的好好的,前几年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娘病死了,这簪子就是她留给阮儿唯一的念想。”说着,阮儿的双眼不禁含了泪。

    邵子铭轻捏着她下巴,心疼道,“怎么哭了呢。”说着低头去吻她落下的眼泪,身下的人颤抖着,阮儿伸手勾着他的脖子,以为他是要抱起自己了,却不料邵子铭松开手问她要这簪子,“不如把这簪子送给我,如何?”

    阮儿一怔,不懂他为何开口要这簪子,但却是顺从的倒在他怀里,“邵公子喜欢的话,阮儿可以送给您。”

    这应该是痴缠的一幕,邵子铭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却不满意,“不对。”

    阮头抬头看他,“邵公子?”

    邵子铭抛下她站了起来,语气也没这么温柔了,“既然是你娘留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你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送给我了呢。”

    “邵公子是阮儿最珍惜的人,阮儿相信邵公子会保管好这簪子。”阮儿不理解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起身到他身边,轻轻靠上去,“只要邵公子想要,阮儿愿意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给您。”

    下一刻,不是她期许中的拥抱,邵子铭推开了她,眼底不明意味,“既然是你最珍贵的东西,我问你要的时候,你该说不给,为什么你这么轻易的就说送给我了呢。”

    阮儿失措的看着他,他想要的,她给他没有错啊,一年多来一直都是如此,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邵子铭摸了摸她的脸,神情再也没有刚刚坐下时候听曲时的闲散,“我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阮儿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邵公子,您要回哪里去?”

    邵子铭再看这屋子里的一切,那为了讨好他的装扮,忽然觉得乏味的很,低头看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子,邵子铭笑了,“自然是回洛都城去,阮儿啊,你在鸳鸯阁这么多年,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邵公子您不是说就喜欢这样的阮儿。”阮儿哭了,那眼泪从中落下,脸上一抹悲戚的神情,连哭都是这么的漂亮。

    是啊,他说过喜欢孩子气的阮儿,喜欢穿轻纱薄衣的阮儿,喜欢把床帏上都换成是透纱的阮儿,这些都是他说过的,可他为什么现在觉得有些乏呢。

    阮儿见他不说话,心中急切,脸上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而是小心问他,“邵公子,您会带阮儿去看那日落日出的,是吗。”

    邵子铭回神,环住她的腰带到自己身前,低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似笑非笑的应承,“是吧。”......

    ☆、第046章 .都不必理会

    八月二十六清晨,回城的船靠岸洛都城的码头,天蒙蒙的下着一些小雨,陆家的马车等在码头上,接了人,先送林清苒回了林家,继而才回去陆家。

    林清苒去过陆氏那请安,回到听暖阁,小六小七很快也到了,两个多月不见,两个丫头拉着她是有说不完的话。

    末了小七林清悦坐在榻上双手托腮,也有了些向往,“五姐姐去这一趟,我也想去。”

    林清澜点点头,“我也想去。”

    两个人又齐齐的看林清苒,央求她说说这一路来去发生的事。

    这一聊,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傍晚林文锡和两个儿子回来了,林云昊和林云泽亦是缠着林清苒好一顿问,一家人的晚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陆氏一个一个催着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这样连番给弟弟妹妹们说了好几天,听着她们都听满足了,这才罢休。

    从林清苒回来这天,洛都城连续数日连绵的阴雨天,李妈妈说是快入秋,这雨水里带着微凉,等着雨下过后秋天就来了。

    阴雨天一直持续到了九月初,天终于放晴。

    林家这收到了邵家那送过来的帖子,邵家三房的嫡长孙周岁,邀请林家前去参加周岁宴。

    也是碍着圣旨的关系,虽说这赐婚的事情还没一一着落下来,但这亲肯定要成,今后怎么说也是要带点关系的亲戚,邵家三房送来了帖子,本来可以送些东西做回礼,陆氏思来想去,决定去这周岁宴,顺带着瞧瞧这邵家也好。

    九月十三这日,邵家三房嫡长孙的周岁宴。

    虽说是三房,但办了也是用邵家的名义发的帖子,前来参加周岁宴的人很多,陆氏与交好的卫夫人携伴而入。

    邵家的宴客厅那,已经是摆好了东西准备让孩子抓周。

    凑在前面的都是邵家自己人,陆氏也不会凑这热闹,和几位认识的夫人聊聊天,一会那边传来了笑声,想是那孩子抓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东西。

    直到开席吃饭,陆氏也没看到过邵二夫人,坐着的卫夫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瞧见了,我只看到这邵大夫人和三夫人,那二夫人据说是身子不适没有前来,四夫人也就见过一面。”邵二夫人没有前来还能理解,邵家四房和大房三房都是一母同胞的,不至于如此生分。

    卫夫人旁边的一位夫人听到她提到四夫人,抿嘴一笑,笑里好似有几分幸灾乐祸在里面,“那四夫人啊,估计在屋子里头养伤呢。”

    陆氏之前也打听过这邵家,邵家四爷脾气不大好,还是个爱喝酒的人,喝醉了酒品也不好,曾经在同僚的酒宴上喝多了与人争执不下大打出手,那这四夫人的伤是自己摔的还是别的缘故就不得而知了。

    家里人多了,事儿就多,有些人家一房人都能生出许多事儿,更何况邵家这五房人呢...

    这边等客人全部菜都上了,邵二夫人吴氏这才等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儿子,邵子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已经周岁了的侄子,走的时候二哥才刚刚成亲,这一回来,孩子都会喊人了。

    邵子铭逗着孩子,吴氏一拍他背笑骂他,“没规没距,这次回来,没成亲不许偷偷再会延州去,你要是敢回去,我就直接给你娶了媳妇送过去。”

    这回邵子铭配合了,“娘,你若给我选了个我中意的,儿子绝对乖乖留在家里,等着娶亲。”

    吴氏被他逗乐了,骂了一句没皮没脸,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邵子铭到了外头和二哥打过招呼,兄弟俩说了一会话,邵子寒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人,聊了没几句开始聊到邵子铭的人生大事,邵子铭求饶,“二哥,一回来就提这扫兴的,多没意思。”

    邵子寒无奈的看着他,“圣上给五弟赐婚了,你这心也该收一收了,还想落到谁后头去。”

    “圣上给五弟赐婚?”邵子铭略有诧异,“什么时候下的圣旨,还有心给五弟赐婚。”

    “三个月前下的圣旨,你不知道吧,五弟那样的性子,竟然在太后六十大寿上救了一个姑娘,自己还受了伤。”

    这么一听邵子铭更加惊讶了,“我确实不知。”在他们兄弟几个的眼里,养在祖父身边的五弟一直是寡言,确切的说应该是不说话,对任何事情也是丝毫没兴趣的态度,路上看到东西倒了他都懒的瞥一眼,怎么可能会出手救人。

    末了,邵子铭嘴角扬起一抹笑,“二哥,皇上赐婚的,该不会就是五弟英雄救美的这家女子吧。”

    邵子寒点点头,“是的,林大学士的女儿,林家的五姑娘。”

    再度听到这林家,邵子铭微怔了一下,转而神情里多了一抹可惜,虽说他不知道林家这么多个女儿的年纪,既然赐婚于五弟,那应当是待嫁时,那天在延州遇到的林姑娘,瞧这年纪,不正是这时候。

    这么个有趣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未来弟媳......

    参加完邵家这周岁宴没过几天,邵大夫人同邵二夫人一起,正式来林家提亲。

    若说当初圣旨下的时候没有传扬出去是何缘故,如今邵家这么招摇的来提亲,整个洛都城的人都知道邵家五少爷英雄救美,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故事了。

    也不晓得是怎么得来的消息,还有人传言这邵家五少爷和林家五小姐六年前在宫中就已经相识,当时圣上还赐了一副棋子给他们二人,一人执棋盘,一人执棋子,如今圣上赐婚,是要棋子配棋盘,最终合二为一啊。

    又是英雄救美,又是天赐良缘,传言到了林清苒耳中,就有了一个名称,她和邵子钰的婚事,就是一场棋缘。

    怎么都是好听的话不是,林清苒怀疑那什么棋缘,说不准就是皇上自己派人传出来的,六年前的事,当时在场的人又这么少,谁还记得这么清楚。

    司琴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锦盒,说是邵家五少爷派人送过来的。

    打开盒子一看,锦盒中别的没有,信倒是有厚厚一沓,都像是写了没多久的,一封一封还标了顺序,林清苒打开第一封看了起来。

    看到第四封的时候,林清苒笑了。

    信中的内容正儿八经的,没什么笑料可言,可林清苒就是忍不住想笑,从第一封信开始介绍自己,到第四封信,邵子钰把邵家上下,从邵侯爷到他自己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林林种种都介绍了个遍,管事妈妈们名字旁还有职务,再旁边还有十来个字的评价。

    在第四封信的结尾处,还有邵子钰写的结束语:这是邵家以后你可能会遇到的人,记不住也没关系,有我在。

    林清苒抿着笑,放下第四封信,盒子里还有不少,干脆把看信的地方迁移的一下,林清苒坐到卧榻上,拆开第五封看了起来。

    第五封信写的是他现在住的院子,和将来他们成亲了会住的院子,沉香院,信中邵子钰言明了这是过去邵家五老爷和五夫人住的地方,也说了如今这院子正在为将来娶她修缮,邵子钰希望她不会嫌弃沉香院是故居。

    信中邵子钰还写了邵家五老爷夫妇去世的原因,林清苒收敛起笑,看着这字里行间的平稳情绪,却不知怎么,读出了几分伤感。

    盒子里还有三封信,林清苒缓了缓伸手拆开了第六封,邵子钰真的是把邵家给倒了个底朝天给她看,这封信里是邵家五房人的关系介绍。

    邵家二房五房是已经去世的邵夫人所生,大房三房和四房是如今的邵老夫人所生,让林清苒觉得惊讶的事,信中还有关于邵子钰对邵侯爷去世后邵家爵位着落的猜测,邵子钰写着,先帝言平妻亦是妻,非妾,妻所出,长为立。

    邵侯爷娶平妻一事本来就是个笑话,没有哪个大家族里会有娶平妻的,平妻所出的孩子也应当是庶出才对,但先帝一句平妻亦是妻,就直接把邵老夫人三个孩子的身份直接抬上去了。

    邵子钰用三封信交代了邵家几房人和过去那些事,末了,结尾还是有他的结束语,这结束语仅四个字:不必理会。

    别人挣破头想要的,在他这轻描淡写四个字里,都成了无所谓。

    林清苒看着这八封信,轻叹了一声,谁都知道邵家五少爷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还有人说邵家五少爷指不定是个痴儿,怕让人发现他不同于常人才不让他开口说话。

    可有谁知道他会是这么清透的人呢。

    他送这信来的意思,既想让她了解邵家,又想告诉她不必担心,这简单的字眼里还透露些他的张狂,凡是有他,不必理会。

    林清苒靠在卧榻上独自沉思了一会,良久才叫司琴进来把这信都收好,一看窗外,太阳下山,天色有些暗。

    林清苒起身去落樱院里请安,陆氏见她来了,和她说起了这婚事。

    圣旨都已经下了,提亲等一些事如今也都是走个顺序,半个月前来提亲时把林清苒的生辰八字也拿去了,八字合了之后就在今天早上邵家人来林家定聘。

    “下聘的日子定在了年初,如今已经十月了,这婚期,估摸着等你及笄后就要出嫁。”

    “大姐姐她们不都是十六才出嫁的。”等她及笄,那也才十五。

    陆氏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叹了一声,“这亲事定的也早,邵侯爷病了这么些日子都不见好,怕是也没多少日子了。”...

    ☆、第047章 .四姑娘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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