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皇上面前的不仅仅是尤美人小产的事情,还有她小产之后怎么处置的问题,当初她是因为怀有身孕,如今孩子没了,这条条罪名压下来足够她死好几回的了,皇上更是无从泄愤,当即下令处决尤美人,不赐药,赐了白绫由人去绞杀。

    尤美人被处决半个时辰之后皇上又下了旨意,要求仵作验尸,当初把脉看不出什么,如今人死了就直接验尸细查。

    说到底皇上就是不相信尤美人小产的事情只是意外,这件事放到了刑部之后,就交到了左右侍郎的手中,由他们主持去查。

    仵作验尸,势必要解剖尸体,两天后详尽的解剖公文由刑部尚书交到了皇上面前,就是尤美人的牙缝里有些什么都查的清清楚楚,小产是意外,没有被害。

    孩子小产了,尤美人死了,这一场皇上坚持的闹剧却了这中心轴,也该结束了。

    承乾宫中,邵长丰等几位大人,还不忘记宽慰皇上,孩子没了以后再会有的,也是那孩子没福气。

    “皇上,这刑部都已经查了,天牢里没出什么意外,按理说都是您派去的人,总不能被人收买了吧。”邵大老爷邵长丰那恭敬的,口气里一抹肯定,却又沾着些怀疑,一句话里头还能揣摩出几种意思来。

    “邵爱卿此话又是何意思。”萧景毅微眯着眼看他,邵长丰恭敬道,“臣以为,尤美人死的还有些蹊跷。”

    这话不是正合了皇上的心意,他千方百计又找人查,又要仵作验尸,不就是为了证明小产非自然。

    “哦?哪里蹊跷。”

    “太医之前去诊,尤美人的身子还一直是好好的,一觉睡过就小产了,着实蹊跷,不过臣无凭无据,也不能乱说。”如今连尤美人都已经处决了,刑部也验尸了,哪里还有证据。

    “邵爱卿,朕派你私查此事。”萧景毅看着邵长丰身后的两个官,“你们协助邵爱卿,势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是,微臣遵旨。”邵长丰跪了下来,磕头接下了口谕...

    尤美人的事情在皇上和林文锡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裂痕,尽管这件事证据上和北王爷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邵子钰很快也知道了暗地里大伯在查岳父和张忠候,皇上有怀疑是应该的,尤美人这小产却是蹊跷,只不过现在才来找证据,真的是晚了。

    邵子钰回了家,夫妻俩说起来,林清苒听罢,“其实如果我是皇上,我也不安心呐。”这几个辅佐大臣加上几个老臣联手,都能把这事儿弄的天衣无缝,让前去的太医个个都说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皇帝的能安心了,没一个自己人。

    “当年政变,先帝也是想伤亡最少,如今朝中,老臣确实多了。”先帝驾崩后因为事先的安排,三皇子四皇子谋反,被清除的官员有一批,但朝中大动作是没有,五年前,新帝登基,朝中这样的形式是最好稳定下来的,不乱。

    但是五年过去,这些老臣被皇上吸收的并不多,大部分还是向三个当时任重道远的辅佐大臣,北王爷是先帝的弟弟,张忠候可是三朝元老,殿阁大学士林大人又是朝中一批官员的楷模,这样的形式之下,肯定是不被越渐年长的皇上所容忍,他要的这些大臣是向着他而不是向着别人,即便是这别人也都是为了他。

    “先帝的法子是不想生灵涂炭,皇上想要在羽翼丰满的时候收权也是理所应当,只不过用错了法子。”林清苒末了又添一句,“他如果不是皇上,他这个年纪的反应和叛逆,都不足为奇,可他是皇上。”一个身负国家重任的,有些时候没办法用一般人的评判标准去看他,尽管这样很不公平,可他是皇上。

    邵子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伯他们查不出什么来的,尤美人小产的那天天牢里的东西就清理干净了,皇上这么做本就不对,只是为了不想起正面的冲突岳父他们才出此下策。”

    “类似的事情只会发生一次么。”林清苒叹了一声,“我宁愿爹没有担当的这么重,手里握着的东西多了,皇上不放心他,别人还妒忌他,爹还担心自己教的不够多,辜负先帝的嘱托,殊不知早就已经为人所不忍。”已经在殿阁大学士这个位子上,劳心劳力的教导了五年,她是眼看着这五年爹老了很多,皇上感恩还好,不感恩呢,如尤美人的事情觉得爹和北王爷他们就是在抓着权利不放,功高盖主,那才憋屈。

    “天下也不是皇上一个人说了算的,先帝当年都得掂量朝中大臣的意思,岳父他们有他们的主张。”邵子钰把她拉过来,林清苒转过身看他,“你说是大伯在查这件事。”

    邵子钰点点头,“是啊,应当是奉旨查的。”

    “看来大伯如今可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了。”林清苒笑了,就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棵好乘凉的大树...

    邵长丰自然是查不到什么,五六天过去也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有趣的是,分家之后就没来过林清苒这边的大伯母金氏,在几天之后还来了一趟邵府。

    林清苒真是的许久不见大伯母,两家人住的远,也没有走动的必要,反正明面上闹的已经不好看了,她又何必再做好脸。

    只不过金氏这一趟过来,旁敲侧击的问的是养在贵太妃身边的郡主萧媛薰。

    林清苒也奇怪,大伯母这又是哪里来的消息,媛薰郡主到了待嫁年纪,贵太妃头疼她的婚事,也还没选上中意的人家,大伯母这就前来凑热闹了。

    “想来想去还是由你这儿说比较好。”宫中如今想见贵太妃比见太皇太后要难多了,贵太妃基本不宣人进宫,宫外的拜访,她事先不知的一概不见,所以除非是林清苒这样常常被贵太妃召见的,又或者是皇家中人才有多的机会见到贵太妃。

    金氏想来想去,自然是林清苒这边的好下手。

    “大伯母,我想您是想岔了,媛薰郡主的婚事,哪轮得到我们说话,贵太妃娘娘自然有她的道理,您来我这儿说,可来错地儿了。”林清苒直接拒绝了大伯母,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这哪里是轮得到轮不到的,贵太妃召见你进宫去,你就是提上一提,也不算是插话,更说不上做主。”金氏如意算盘自然是打的好,养在贵太妃身旁的媛薰郡主,如今身价也不一般,再者,有这郡主的身份,将来因为贵太妃,张家还不福照一些。

    有些人打的主意,心思也昭然,养在贵太妃身边的媛薰郡主,除了这身份,最惹眼的大概就是当年二皇子和二皇妃给两个孩子留下的东西。

    林清苒笑了,“大伯母,那您要我提的,可是哪一家。”

    “是金家的嫡次子,今年刚好十七,今年可刚刚中的进士,可是个出息的孩子了。”金氏夸起这娘家人来,那可不留半点,林清苒笑而不语,金家的嫡次子,但凡扯上这金家,那就没戏,那一窝子的脏,和当年的邵家也不相上下,亏的大伯母真能开的了这个口,倒不如说想娶一个财神娘娘回去散财。

    等着金氏夸完了,林清苒这才开口,“大伯母,这事儿我是没办法帮您了,再说了,您要给金家的说媛薰郡主,那大伯父在皇上面前多为难啊,如今大伯父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您可不能尽给大伯父添麻烦啊。”

    “那都是大人的事儿了。”金氏摆摆手,“你大伯父本来想去求皇上的,不过这也越不过贵太妃去,不好赐婚。”

    林清苒眉宇一挑,呵,还能在皇上跟前说了,“既然大伯父和皇上说起过,那就请皇上出面和贵太妃说就行了,大伯母,我也帮不了你。”...

    林清苒起身,直接送了金氏出去。

    之后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司画跑过来,说是二少爷陪着小小姐写字,把杯子碰倒了,桌子上的书都给浸湿了。

    林清苒过去一看,这哪里是碰倒一杯水,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弄的,把书桌边的一个小瓷盆子的水给碰翻了,水撒了一桌,林清苒放在桌子上的书浸湿了大半,还混着打翻的墨水,糊在了一块。

    林清苒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儿子和女儿,来不及说他们,赶紧让人把桌子收拾起来,浸湿的书拿到外头晾着,沾了墨水的,字和墨水都混在一块了。

    这些书她还是刚从书架上拿下来,来不及看的,司棋一本一本小心的拿下来,递给丫鬟拿出去,林清苒看过去,有好几本都浸透了。

    宁姐儿走到她面前,从背后拿出一张捏皱了的纸,拉住林清苒的袖子求道,“娘,我知道错了。”

    兄妹俩好好的写着字,宁姐儿问了,博哥儿说了几个说不出来,就拿起一旁的书翻开来看,宁姐儿认字半年,也认得几个,宁姐儿就想自己去拿桌子上的书,没拿稳,直接把一旁的瓷盘子给打翻了,七手八脚的想要解救一下,手快直接把纸从书上撕下来,又把墨给打翻了。

    林清苒接过她捏的皱巴巴的纸,打开来,这里面是祖母的笔记。

    “娘。”宁姐儿喊了她一声,林清苒摸摸她的头,“好了,衣服上都沾了墨,快去把衣服换了,博儿你也是,去把衣服换了。”

    这是闯了祸了,博哥儿牵着妹妹出去,林清苒拿着这纸走到窗台上,宁姐儿撕掉一页的这一本,下半本都浸湿了。

    林清苒把这一页在书上比对了一下,真要交给丫鬟放到一旁去,视线落在了被撕掉这一页的下面,那儿写着一行字,近日身子倍感乏力,把会功茶送去医馆,里面的聚气的药材变成了...不知为何,中间几个字被水浸湿,模糊的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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