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燕红趁机躲到了他背后,眼神胆怯地瞥了岑卫东一眼。

    她这样的反应更引起了岑卫东的怀疑。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男人。

    陈燕红生怕自己男人说错话,赶紧在背后插了一句:“张老四。”

    男人听到这三个字,看岑卫东的目光马上变了,心虚地别开了目光,色厉内荏地说:“你让开,我们要回去了。”

    陈燕红紧紧拽着他后背的衣服,往前推了推。岑卫东跟陈福香关系好,被他知道就麻烦了。也不知道张老四那个没用的东西成事了没,要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就算被岑卫东知道也没用,但就怕还没成事。

    陈燕红本来只是想退婚,不嫁到张家,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但谁知道,她妈非要让她嫁到张家,还把彩礼花了一大半,后面想退婚也没钱退。

    不嫁闺女又不退钱,张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他们要是知道陈燕红肚子里竟揣了别的男人的种,也一样不会答应,还是得退婚,那笔钱总归得还上,除非赔张家人一个更满意的媳妇儿。

    梅芸芳琢磨来琢磨去,后来听人说,那天张老四来送彩礼的时候,一直盯着陈福香的背影,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张老四花花肠子多,喜欢漂亮的,陈福香长得嫩,这大半年又没下地,脸蛋白得跟剥壳的鸡蛋一样,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思。

    于是,她悄悄找上张老四,透露出陈福香也是陈家的女儿,还是陈燕红的姐姐,也一样没嫁人,正准备说亲。

    张老四虽然混不吝,但并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梅芸芳不可能平白无故找上他说这个。

    他直接问道:“你什么意思?”

    梅芸芳先是把陈福香夸了一顿,然后说这么漂亮的闺女,彩礼得多给点才配得上。这村里可没几个能出得起这嫁妆。

    这么一激,本就有心的张老四直接就冒了一句,他可以多出十块钱。

    梅芸芳见他果然有这个意思,还愿意多给十块,马上就拍板答应了。

    两个蛇鼠一窝,臭味相投,几句话就定下了换新娘子的计划。张老四第二天就又多给了梅芸芳十块钱。

    多拿十块钱,还不用退彩礼,回头自己闺女干的丑事也不会暴露,三全其美啊,梅芸芳当然乐得答应。回去,她就把这个事跟陈老三和陈燕红说了。

    陈燕红无所谓,只要别让她嫁就行,至于谁嫁给张老四,她不管。

    陈老三有点犹豫,因为他怕儿子。

    梅芸芳见了气不打一处:“你是他们的亲爹,他们的婚事你还不能做主了?再说,张家是什么人家?人家住的瓦房,三天两头见油荤,要不是这死妮子不争气,这种好事会落到陈福香身上?哼,我坑谁也不会害自己的亲闺女啊,这可是本来给我亲闺女找的婚事。再说了,不肯嫁闺女是吧,那行,你看病的钱拿出来,还有你吃的鸡、肉这些都得算成钱还给张家。不然回头,他们家儿子多,打上门,有你好果子吃,我看陈阳帮不帮你这个老子。”

    这么软硬兼施终于让陈老三松了口,但他还是有顾虑:“陈阳不会同意的。”

    梅芸芳白了他一眼:“你动动脑子,陈阳一天到晚在家吗?他要上工,要去公社训练。他不同意,不让他知道就是,等生米煮成熟饭,那傻丫头都是张老四的人了,他还能怎么办?除非他不想以后大家都对他妹子指指点点,不然他就只能认了这个事,张家人手里捏着他那宝贝妹子,他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做通了陈老三的工作,两口子又商讨出了后续的计划。他们将接亲的时间特意安排在大家都上工以后,这样村里就只有很少的小孩子和年迈手脚不灵活的老人,即便被发现,这些人也拦不住张老四这样的年轻小伙子。

    而且为了尽可能地减少麻烦,让计划顺利进行,他们甚至都没请陈老三的两个堂兄弟来参加喜事。另外还安排陈老三去把陈福香引到他们家,这样闹出的动静就更小了,更不引人注目了 。

    至于陈燕红,在问清她肚子里娃的父亲是谁后,梅芸芳让男方家拿了二十块钱彩礼,就把陈燕红直接打发了。

    两天前,她就已经到男方家,吃了一顿饭,就成了男方家的媳妇,算是如了她的愿。

    嫁过去后,丈夫这边没有婆婆,只有一个公公,憨厚老实不多话,吃完饭就出去干活了,不到中午和晚上不会回来,家里就他们小两口做主。陈燕红过得很舒心,但是孕吐得厉害,今天她实在难受,想吃豆腐,就让男人带她去公社买,却不料回来的路上就撞上了岑卫东。

    这会儿,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多忍一天再出门的,也不至于会摊上这种事。

    两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岑卫东的视线落到男人手里提着的豆腐上,这可不像是刚结婚的,而且今天这个日子也轮不到他们俩来张罗吃的。

    他们在撒谎!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张老四。

    岑卫东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直接推开了男人,抓住陈燕红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陈燕红慌急了,抓住他的手用力掰,但怎么都掰不开。

    “你,你放开我,我难受,快点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男人赶紧上前拉岑卫东。

    但岑卫东就像棵巨树一样,纹丝不动。

    她男人慌了,提起拳头挥了过去,但还没碰到人就被岑卫东的左手拦了下来。

    见打不过,那男人只得说:“你快放开燕红,快点,她怀孕了。”

    听到这话,岑卫东心里不祥的预感更严重了,他一把丢开了陈燕红,抓住男人后颈子的衣领,拖拽着,像拖一只狗一样,往地上一摔,刺人的目光直入人心:“陈燕红,你是个女人,又是个孕妇,我不动你。但只要福香有任何事,我就让你男人陪葬,你等着守寡吧!”

    “你,你疯了!”陈燕红骇得牙关直打颤,她有种预感,岑卫东不是说笑,他是认真的。

    “对,我疯了,你们逼疯的,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你们全家都跟着她一起陪葬。”岑卫东眼底戾气横生,抓住男人的手背青筋暴凸。

    男人反抗,想挣脱开他的手,他一脚踹了过去,男人吃痛,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煞白,左手按住腰:“你,你放了我,不关我的事啊……”

    但岑卫东没搭理他,直拽着他的领子,像拖了一块破抹布一样,拉着就往前跑。

    男人的两腿和屁股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拖过,石头划破了他的皮肤,又再跟沙石泥土不断摩擦,钻心的痛,痛得他难受,扯破嗓子大喊:“燕红,燕红,你救救我……”

    他这样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陈燕红不想刚嫁人就守寡,更怕事后岑卫东跟她算账。

    跺了跺脚,陈燕红咬牙喊道:“岑卫东,你停下,你停下,我告诉你。”

    岑卫东停下脚步:“说,福香在哪儿?”

    “我,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我爸妈出的主意……”陈燕红不忘替自己澄清。

    但岑卫东没空听她说这些废话,一脚踹到男人腿上:“福香在哪儿?”

    语气暴戾不耐烦,像是一只忍耐到极点的猛兽。

    陈燕红吓得抖了一下,再也不敢动其他念头,老老实实地说:“他们打算让福香代替我嫁给张老四,这会儿应该被张老四带去了张家。”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张家在哪儿,带路,快点。”岑卫东强忍着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

    陈燕红瑟缩了一下,转身赶紧往前走,走着走着,她就哭了。她感觉背后像是有一头猛兽在盯着她,稍有不慎对方就会扑上来,咬破她的喉咙。

    “快点!”岑卫东嫌她走得慢,又一脚踹到她男人身上。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再也提不起反抗的精神,惨兮兮地说:“燕红,你听他的吧。”

    再这样下去,还没走到张家,他就要死了。

    事已至此,再多做挣扎也是徒劳。陈燕红吸了吸鼻子,赶紧加快了步伐,最后甚至被逼得在烈日下小跑了起来。

    刚开始,她还动过把岑卫东带到别的地方去,拖延拖延时间的心思。但看岑卫东这幅随时要弄死人的态度,她再也不敢动歪脑筋,甚至祈祷,张老四这个家伙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不然她毫不怀疑,他们都要完。

    张家离公社不远,就一里多路,加快脚步,几分钟就到了。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张家父母最疼爱小儿子,所以结婚这种大事自然也办得很隆重。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放鞭炮,热热闹闹地庆祝,但还是开了六桌,将亲朋好友全请了过来,这会儿院子里都是人,墙角妇女们在洗菜,桌子边,男人凑在一块儿喝茶吹牛,院子里小孩子们在玩游戏。

    乍然看到岑卫东拖着一个浑身狼狈的男人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院子里的小孩大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讶异地看着他。

    还有客人在相互打听:“这是谁啊?脸色那么难看,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不认识啊,你见过吗?”

    “没有,你是张老四堂哥,你都不知道这个人吗?看他的样子像是来找麻烦的。”

    借凳子回来的张老大听到亲戚们小声的议论,放下了凳子,上前问岑卫东:“你是谁?今天来我们家有什么事吗?”

    岑卫东一巴掌推开了他,将陈燕红的男人丢到张老大身上:“这里是公社肉联厂的张杀猪匠家?”

    张老大接过浑身都是泥,脸上青青紫紫的男人,下意识地开口:“对,你找谁……”

    得到肯定的答案,岑卫东没理他,径自往里走去,直接到了堂屋,扫了一眼,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他走到旁边的屋子,一脚踹开了门,力气之大,木门砰地一声撞到墙上,门板都裂开了一条缝。

    里面也没人,他转身准备往下一间屋子走去。

    张家人见了,连忙喝止他:“住手,你要干什么?”

    岑卫东不理,对于这种会抢婚,违背姑娘意愿的畜生,没道理可讲,多耽搁一分钟,福香就危险一分钟。

    见他直接走向第二扇门,完全没法讲理。张家的男人也火了,张老大三兄弟,还有几个堂兄弟表兄弟,全抄起家伙上前将岑卫东团团围住,面色不善:“干什么?敢到我们老张家来撒野,我看你是活腻了!”

    岑卫东急着找人,心机如风,没功夫跟他们磨叽。他回神,双手举起,徒手三两下就从前面那扇撞得裂开的门上拆下一块木板,抽了出来,往前横扫一通。

    砰砰的撞击声响起,木板跟棍子大力撞上,啪地断开,木屑撒了一地。

    张家兄弟几个被这股冲力弄得趔趄了两步。

    这人好大的力气,几人惊疑不定地站稳身体,就发现冲在最前面的张老二被人用木板尖锐的断口对准了脖子。

    “张老四的房间在哪儿?说!”

    张家人吓了一跳,张老大急急喝止岑卫东:“你,你要干什么?赶紧放下木板,我告你杀人。”

    “老三,老三,快去叫民兵,有人在咱们这里闹事,要出人命了。”张家有长辈大声喊道。

    张老三丢下棍子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岑卫东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们去叫民兵,倒省了他不少事。

    “我再问一遍,张老四带回来的那个姑娘在哪儿?”岑卫东将木板往前一顶,断裂木板前端的尖锐部分轻轻扎进张老二脖子的皮肤里,一串细密的血珠渗了出来张老二吓得两腿不停地颤抖,一股尿骚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家人这才意识到,今天遇到了狠角色。

    哪怕他们家世代都是杀猪的,张老大跟着张父杀过不少猪,但猪毕竟是畜生,跟人没法比。让他拿着刀对着人的脖子,他绝对做不到对方这么冷静。

    “那边,最后面的那间屋。”吓破了胆的张老二哭丧着脸说。

    岑卫东收回木板,断口朝下,一脚踢在张老二的屁股上:“带路。”

    说着他的目光警告地扫了蠢蠢欲动的张家人一眼,轻轻一提就将木板抡起,抵在张老二的后心。

    闻言,匆匆赶回来的张德林看到这一幕,赶紧拦住了儿子、侄子们,让他们退后,然后问岑卫东:“这位同志,我们张家哪里得罪你了,你直说,要是我张德林做错了,咱们老张家给你赔礼道歉,请你喝个痛快。”

    岑卫东不跟他掰扯,又踹了磨磨蹭蹭的张老二一脚:“快点。”

    张德林眼睛一眯,脖子上的青筋都气出来了。他心疼小儿子,但也不可能不管二儿子的死活,现在二儿子在对方手里,他投鼠忌器,也不敢动。强压着怒火,他问:“这人什么来头?”

    张老大立即上前,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是冲着老四房里的那个丫头来的。”

    说到这里,张老大不禁有些埋怨父母的偏心。四弟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把他惯得无法无天,这下好了,踢到铁板了吧。要他说,娶谁不是娶,反正关了灯都一样,也就老四花花肠子老多。

    闻言,张德林问:“这是那丫头的那个哥哥?”

    听说她哥就挺勇猛的。

    张家有个堂弟见过陈阳,摇头:“不是,陈阳今天在民兵营训练呢!”

    父子说话间,岑卫东已经推着张老二到了新房。

    “开门!”岑卫东没有放松警戒。穷山恶水出刁民,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不要小瞧任何敌人,越是关键的时候,越不能掉链子。

    张老二被一脚踹到门上,趴在门上,苦涩地喊了一声:“老四,我是二哥,开下门,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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