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香含笑看着它,等它把两根玉米棒子和两根黄瓜都吃完了,才揉着它的脑袋说:“栗子,吃饱了吗?”

    “吱吱吱……”栗子从她怀里挣脱,跳了下来,领着她往山里走。

    陈福香赶紧跟上,还回头朝岑卫东招手:“卫东哥,咱们去采药。”

    岑卫东制止了她:“今天就别采药了,没带工具,下次。到时候我弄个背篓,再带个铁锹,咱们今天就随便转转,陪栗子玩一会儿就回去。”

    “好啊。”陈福香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猴往山上走去。

    金秋十月,山里的树叶也陆续变黄了,欲坠未坠地挂在枝头。陈福香摸了摸胳膊:“天慢慢变凉了,栗子,在山上你习惯吗?”

    “吱吱吱……”栗子捡起一颗松子,递给了陈福香,又飞快地蹦到前方去了。

    陈福香把松子放进口袋里,继续跟着它。

    这次栗子带着她走了一条以前没走过的路。陈福香看着又渐渐从山头上冒出来的野鸡野兔,有点头大:“这是哪儿啊?”

    “走,栗子总不会把咱们带进狼窝。”岑卫东上前,低头看着她说。

    陈福香想想也有道理,立刻跟了上去。

    爬过了两个山坡后,陈福香累得额头、鼻梁上都是汗,栗子终于停了下来,手往前指:“吱吱吱……”

    前方是一处比较开阔的山坳,里面长着一片高大的树木,仰头望去,在黄绿交加的树叶中间,一颗颗饱满的板栗挂在枝头,咧开嘴似是在冲路人笑。

    有好几只猴子、松鼠在树上窜来窜去,为过冬准备粮食。地上也有一些小老鼠在忙来忙去,这里宛如小动物们的天堂。

    听到叫声,小动物们警惕地抬起头,但等它们看清楚跟在栗子后面的陈福香后,立即又该干嘛干嘛去了。

    走在最后的岑卫东看到这一幕,哪怕不是第一次了,他心里仍然有种浓浓的违和感。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斜前方面容俏丽、天真可爱的少女一眼。

    “卫东哥,好多板栗啊,栗子可真会找地方,快来,咱们也摘一些带回去。”陈福香回头,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

    岑卫东收回了复杂的心绪,跟了上去:“好,你在下面捡,我上去打。”

    他折了一截树枝,弄成一根两三米长的棍子,然后走到树下。

    就在这时,啪啪啪!

    板栗如雨般掉了下来,不少砸到了岑卫东身上。

    “卫东哥,快过来,躲开啊。”陈福香赶紧叫他。

    岑卫东退了几步,又有一颗栗子砸到他的后背,他斜眼望过去,树上那只松鼠抱着大尾巴,冲他龇牙。

    陈福香走到身边,掩嘴偷笑:“卫东哥,你怎么招惹这小家伙了?”

    岑卫东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没良心的。”

    这些小家伙肯定是羡慕嫉妒他,才会这么干。

    陈福香咯咯咯地笑了笑,拿起袋子说:“卫东哥,现在不用你上去打板栗了,咱们捡。”

    确实用不着他了,风头都被这群长毛的家伙出了。岑卫东无奈地蹲下身,跟着陈福香捡掉在地上的板栗。

    可能是两个凑得很近的缘故,这些小家伙接下来没捣乱了,它们都把板栗丢在另一边。

    栗子也上去帮忙,几只小动物帮着摘板栗,不一会儿,陈福香带来的口袋就装满了。

    “够了,栗子,你跟它们说够了,你们摘来自己吃,我们拿不下了。”陈福香举起袋子给它看。

    栗子吱了两声,动物们果然不再丢东西给她了。

    陈福香松了口气。不过这些小家伙太可爱了,她也不能白让它们做苦力啊。

    陈福香招了招手,小家伙们立即跳了下来,窜到她身边。陈福香抬起食指,轻轻在它们额头上点了一下,速度非常快,跟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分。

    小家伙们都很高兴,满意地走了,临走时,还把自己私藏的最大的那颗板栗塞给了陈福香。

    陈福香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们,我们走啦。”

    岑卫东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走。”

    两人一猴沿着原路返回,没走多远,路边忽然多出了一颗野鸡蛋。陈福香低头,诧异地看着脚边的野鸡蛋:“怎么回事?咱们来的时候明明都还没有的,难道是咱们山上的时候,有野鸡跑到路上下蛋吗?”

    岑卫东抚额,无语地指了指右侧草丛:“你看那边。”

    陈福香侧头望过去,只见一只长着长长尾羽的野鸡踮着脚,冲她咯咯咯地叫,那模样说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这是它下的?”陈福香瞠目结舌。

    岑卫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明显,它在向你邀功。”

    这山里的动物都要成精了,跟着那群松鼠猴子有样学样。

    陈福香为难了,这只野鸡蛋是捡呢还是不捡呢?

    捡起来之后,就得给那只野鸡报酬,不捡,看到好东西不拿,也太暴殄天物了。

    还是岑卫东替她做了决定。他弯腰捡起了野鸡蛋,催促陈福香:“走,你要不想以后一上山就一大群动物围过来送你东西,就别管。”

    陈福香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大群野鸡野兔松鼠猴子甚至是狼和野山羊等动物全围了过来,给她送礼的画面,不由打了个寒颤。

    “卫东哥,我听你的,咱们赶紧走。”陈福香拉着他就走,也不看那个叫得特别响亮的野鸡了。

    野鸡叫了半天,甚至还跟着他们追了一路,但陈福香始终不予理睬。

    可能是见它失败了,回去的路上,虽然也有动物窜出来,在陈福香面前装可爱,装可怜,甚至是想主动送人头,但好歹没小家伙主动送礼了。

    这只野鸡真够执着的,跟了他们一路,快到山脚下时,它还屁颠颠地摇着尾巴,扑闪着翅膀追来。

    这下轮到陈福香发愁了:“卫东哥,它一直跟着咱们,怎么办啊?”

    岑卫东掏出了枪:“打了中午加个菜,你觉得怎么样?”

    陈福香倒是没意见,但岑卫东住的单人宿舍,没地方开火:“可以吗?”

    “可以。”岑卫东提起枪给了野鸡一个痛快。

    陈福香跑过去捡了起来,指尖轻轻抚过它的脑袋。

    岑卫东上前接过野鸡:“走,别伤感了,是它自己一心求死。”

    “嗯。”很快就走到了山脚下,离别的时候又到了,栗子拉着陈福香的衣服,不肯松手,显然是很舍不得她。

    陈福香有点为难,每次看到栗子这不舍的小眼神,她就觉得心绪,对不住它。

    “把它一块儿带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岑卫东笑着按了一下栗子的脑袋。

    陈福香眼睛发亮,抬头问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走。”岑卫东招呼她赶紧走。

    下山后,走了一段路,陈福香发现了不对劲儿:“卫东哥,这不是回军营的路,咱们要去哪里啊?”

    岑卫东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福香回头看了一眼他,见问不出什么答案,只好继续往前,心里却在猜测,卫东哥究竟要给她什么惊喜呢?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了一户农家。这家人条件不错,建的是砖瓦房,外面的院子上也铺了石子。

    岑卫东走过去,推开了篱笆门,冲在里面编撮箕的老者打招呼:“沈叔,打扰了。”

    “卫东来了,快进去,你婶子马上就做好饭了。”老者站起身,拘谨地冲岑卫东打了声招呼。

    岑卫东笑着点了点头,把野鸡递给了他:“沈叔,这个就麻烦你们了,一起烧上。”

    “好,你们先吃着,一会儿就好。”老者拿着野鸡去了厨房。

    陈福香好奇地打量着屋子说:“这是吃饭的地方吗?”

    “瞎说什么呢?沈叔就是附近的农民,三个儿子都参了军,算是军属,咱们有时候想打牙祭可以拿着东西来找他们帮忙做,然后留一部分食材做报酬,可不涉及买卖。”岑卫东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陈福香扁嘴,说得这么好听,还不就是跟下馆子一个道理,只不过不要粮票和钱了而已。果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脑子够灵活总是能钻到空子的。

    进城才一个多月,见过的东西简直比她在山上呆了一千年都多。

    岑卫东拉着她进了东边的一间屋,屋里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和几张椅子,除此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

    圆桌上正放着两盆热腾腾的菜,一条估计有两三斤重的红烧鱼,还有一份排骨烧芋头,两个菜,分量都不少。

    陈福香回头看岑卫东:“这就是你准备的惊喜吗?”

    “当然不是,惊喜还在后面呢。肚子饿了吗?坐下吃。”岑卫东给她拉开椅子。

    陈福香坐下后就发现了不对,她抬起头问岑卫东:“怎么三双碗筷,还有客人要来吗?”

    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福香,想哥哥吗?”

    陈福香抬头就看到一身绿军装的陈阳咧开嘴,站在门口,笑望着她。

    “哥哥,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陈福香激动地站了起来,扑了过去,抱住了陈阳。

    岑卫东看着兄妹俩激动的样子,有点酸,啥时候福香见到他也能这么激动啊?

    第64章

    陈福香拉着陈阳坐下,忍不住仔细打量他。

    两个月不见,哥哥的变化好大。头发剪得极短,贴着头皮,脸上、脖子上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但浑身好像更结实了,而且精神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褪去了在乡下时的青涩和质朴,眼神都变得锐利了许多,像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宝剑。

    “看什么呢?还满意吗?”陈阳给她夹了一块鱼腹上刺最少的肉,“光看哥哥就饱了吗?吃饭!”

    陈福香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我也好早点来看你啊。”

    说着埋怨地瞪了岑卫东一眼:“卫东哥,你打电话的时候干嘛不告诉我哥哥来了啊。”

    陈阳掰过她的脑袋:“这个你还真是错怪卫东了,我已经来了快二十天了,一直在训练,作为新兵,是不能随意出入军营的,今天也是特意找我们排长请了假,才能出来一会儿。平时你去了军营,也见不到我,因为我出去训练了。他就是打电话给你,除了让你着急外也没用。”

    “啊,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哥哥啊。”陈福香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

    陈阳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等过完这三个月的新兵期,以后你就能来探望我了。这中间,我也可以请假的,不过不能经常请。福香,咱们现在已经离得很近了,看你在兰市过得很好,哥哥也挺开心,挺知足的。”

    一年前,他完全想象不到,他们兄妹俩还能有这种日子。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越过陈福香的头顶,感激地看了岑卫东一眼。

    岑卫东微笑着接收了他的感激,招呼他们兄妹:“吃饭,不然一会儿要凉了,以后陈阳能请假了,我再带福香过来跟你碰面。”

    “嗯,我出入毕竟没有你自由,卫东,福香就托你照顾了。”陈阳举起了酒杯。

    岑卫东也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这还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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