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慌,握住龙头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两只手因为紧张和害怕发麻,龙头东倒西歪的,滑了几米远就直直栽了下去。

    岑卫东见了,赶紧跑过去,挡在她身侧。

    哐当一声,两人连同车子一块儿摔在了地上。

    等下午去上班,看到岑卫东竟然没送陈福香,她一个人来厂子里,于青青不解地往后张望了两眼:“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陈福香恹恹地说:“别提了,我今天中午学车,摔了,压到了卫东哥的腿,我让他别送我了,在家里休息一会儿。青青,自行车是不是很难学啊?”

    于青青憋住笑,摆了摆手:“别问我,毕竟我还没找到一个愿意送我三转一响的对象,你这个答案我可回答不上来。”

    陈福香知道她在笑话自己,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青青,你变坏了。”

    这段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但后遗症是,陈福香不大愿意再让岑卫东教她了,她怕自己又压到他的腿。

    知道了她的顾虑,岑卫东想了想说:“好吧,那明天中午放你的假,不用练了。我回军区一趟,傍晚回来,你中午跟于青青一块儿去吃食堂。”

    陈福香瞅了他一眼:“你是回去工作吗?”

    “不是,暂时保密,等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岑卫东卖了个关子。

    他这话勾起了陈福香的好奇心,她拉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卫东哥,你告诉我嘛,到底什么事?”

    岑卫东拉着她的手,看着她一启一合的殷红小嘴,心中一动,喉结滚动了两下,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一本正经地说:“想提前知道啊?那你亲我一下。”

    红晕刷地一下染红了陈福香的脸,她又羞又恼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卫东哥,你变坏了!”

    岑卫东闷笑了一下:“不答应就算了,你打我干什么?对了后天周日不上班,咱们去看电影吧。”

    他这话题转得太快,太跳跃,陈福香有点懵逼:“你,你怎么又说起这个?”

    “就是想看,我还没跟你一起看过电影呢!”岑卫东绝对不会告诉她,是想带她去看看电影院里的小情侣是怎么相处的。听说看电影可是处对象必不可少的环节。

    陈福香不疑有他,心里美滋滋的,开心地答应了。

    ——

    翌日上午,岑卫东就回了军区。

    徐政委见到他,聊了一会儿公事,最后又提起了军嫂们工作的事:“连同你徐嫂子在内,总共有五个妇女在弄吧。她们打算先绣一副拿去刺绣厂那边看看情况。”

    “也行。”岑卫东颔首,没有多说。

    他不想提,但徐政委想说:“哎,很多人听说了这个事还是犹豫,估计得看先做的这几个人能不能做出成绩。要是有成绩,估计她们就心动了,回头做的人就多了。”

    岑卫东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政委,辛苦你多操心了。”

    不是他不想管,是他就没处理过这事。那些女人又不能像他手底下的兵一样,不听指令就罚操,轻了没用,重了吧又不合适。还是交给徐政委操心去吧。

    徐政委指着他:“你这个滑头。罢了,要是能增加点收入,改善家里的状况,让咱们的战士少些后顾之忧,也算是好事一桩。作为他们的领导,我不就是干这个。”

    “没错,这一点就要辛苦徐政委你了。”岑卫东自己不做,但他是真心佩服徐政委的。徐政委为了部队,为了团里,简直操碎了心。

    徐政委白了他一眼:“既然知道我辛苦,看你的腿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回来帮我?有你在,那帮小子也要老实点。”

    岑卫东拍了拍他的肩:“你把刺头的名字都记下来,回头交给我,我来处理。”

    他们俩已经形成了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刚柔并济的配合方式。

    徐政委乐了:“好,我会把这句话转达给这些小子的,估计他们要老实两天。既然没打算提前销假回来给我分担,你今天来干嘛?”

    岑卫东把手里的山货交给他:“福香让我给嫂子带的。至于我嘛,来接猴儿的。”

    徐政委知道他经常去后山喂猴子,为此不惜花钱在食堂买剩下没煮的蔬菜。

    “不是,你要把猴子接到哪里去?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徐政委惊讶地望着他。

    岑卫东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只猴子也不是我的,算是福香他们兄妹养的吧,很有灵性。”

    他把兄妹俩跟栗子的渊源简单地说了一下。

    徐政委知道猴子是从榆树村带来的后,竖起了大拇指:“这么说,这只猴子挺精的,都可以看家护院了。”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以后我在军区这边,福香一个人住,有栗子陪着她更安全一些,晚上也有人陪她,她不会那么孤单。”岑卫东也不知道栗子适不适应,所以想趁着自己休假的时候先试试。

    徐政委听了啧啧出声:“我看你这哪是找对象啊,简直是把对象当闺女一样在疼,她也就比你小几岁吧。”

    以前绝对想象不出,这个小子是这样的。

    岑卫东斜了他一眼:“是谁吐槽我老牛吃嫩草的?对了,我的结婚报告批下来了吗?”

    徐政委翻了个白眼:“你看看才多久?目前上面已经派人去福香老家调查了。”

    岑卫东颔首:“那没事,陈阳当兵都能通过,福香的政审肯定没问题。”

    “所以你不要催啊,耐心等就是,再说,现在就是通过了,年龄没到,你们也结不了婚啊,你催什么催!”徐政委无奈地说。

    岑卫东振振有词地说:“那不一样,早点拿到手,我也早点放心。行了,没事我就走了。”

    才收了他的东西,徐政委可不好意思白拿,喊道:“走什么走,好久没聚了,今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呗!”

    “不用了,我还要回去收拾栗子,接福香。”岑卫东摆了摆手。他也很忙的,哪有功夫陪徐政委啊。

    徐政委很是无语:“这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老战友!”

    ——

    岑卫东跑到后山,转了好一会儿,才在一颗松树下找到栗子。

    栗子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很兴奋,飞快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但看陈福香不在,它立即朝岑卫东龇了龇牙,两只手也飞快地比划起来,一副很烦躁的样子。

    岑卫东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也大概能猜到它的意思。

    “福香在上班,她最近很忙,所以没空来看你。我准备把你接进城里,以后就能天天看到了她了,你乐不乐意?”岑卫东蹲下,慢慢地说,边说边比划。

    栗子跟他沟通有障碍,明显对他这话一知半解,还在比划爪子。

    岑卫东这次干脆也不多说了,就一句话:“我带你去找福香!”

    简单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这下栗子听懂了,安静了下来,两只亮晶晶的眼珠子端详着他。

    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岑卫东对它很有耐心,轻轻摸了摸它的头,伸出手臂:“上来,走吧!”

    “吱吱吱……”

    栗子叫了两声,跳到了他的肩头。

    岑卫东早有准备,他找农民买了一只比较深的背篓,让栗子坐在里面,然后把背篓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你乖乖呆在里面不要动,回家就能见到福香了。”

    栗子坐在背篓里,探出一个脑袋,见什么都新鲜,尤其是看到车子往前开,四周的风景飞快地往后退,它更觉有趣,吱吱吱地叫个不停。作为一只猴子,它坐过火车,又坐过自行车,算是很有排面了,可惜没法跟老家的小伙伴炫耀炫耀。

    岑卫东回头看了它一眼,见它是因为兴奋,而不是恐惧,放下心来,索性不管它了,由它去。

    回到家,岑卫东烧水给它洗了个澡,擦干,又在炉子边给它烤了一会儿火,眼看时间不早了,他赶紧去做饭。

    做好饭,他摘掉了围裙,对栗子说:“我去接福香了,你乖乖在家等我,听话啊!”

    “吱吱吱!”

    栗子抓住房梁,甩了甩尾巴。

    岑卫东锁好了门,也不管它了,匆匆骑着车子出门,过去刚好到下班时间。

    陈福香出来,看到他笑眯眯地坐到车子上,拽着他的袖子问:“卫东哥,今天都要过去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她可是惦记了一整天。

    岑卫东还是不肯说:“回去就知道了,就几分钟!”

    陈福香扁了扁嘴,不满地抗议:“卫东哥,你故意的。”

    “福香,相信我,待会儿你一定会觉得超值的!惊喜惊喜,要说出来,哪还叫惊喜呀!”岑卫东笑呵呵地说。

    陈福香隔着厚厚的军大衣,拧了他一把:“让你故弄玄虚!”

    她这点力气给他挠痒痒差不多。岑卫东笑了笑:“好,都是我的错,我错了行了吧!”

    认错认得挺快,但却还是不肯说。

    陈福香放弃了,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前方。

    因为很期待的缘故,原本十分钟的车程,陈福香硬是觉得过了好久,等车子一停,她就推开了门,踏进去:“卫东哥,现在总可以说了……栗子!”

    一个毛茸茸,香喷喷,身上还带着肥皂味的小家伙从上方的树枝上,直接落到了她怀里。

    陈福香惊喜地抱住它:“你怎么来了?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光顾着……都忘记去看你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啦,栗子!”

    栗子抓住她的袖子:“吱吱吱……”

    “好啦好啦,我的错,我错啦,以后再也不会啦!我也很想你。”陈福香用额头碰了碰栗子毛茸茸的脑袋。

    栗子这才开心了,然后摊开手心,递到陈福香面前。

    陈福香拿起它给的花生,高兴地说:“哇塞,咱们栗子真好,还记得老大远给我带小零食呢!”

    后边停好车子的岑卫东一来就听到这句话,直接戳穿了栗子的借花献佛:“想多了,我走的时候,留给它,哄它别拆了家里的,一小碗花生,就剩这一颗了。”

    “吱吱吱……”似乎对他拆穿自己很不高兴,栗子朝岑卫东龇了龇牙。

    岑卫东不以为意,用力揉了它一把:“老实点,你主人要上班,平时就咱们俩在家里,你要不老实,回头瓜子、花生、水果糖都没了!”

    冲他扮了个鬼脸,栗子窝进了陈福香的肩窝,屁股对着岑卫东,似乎在傲娇地说,我有主人,才不怕你呢!

    陈福香赶紧拍着它的背哄道:“没关系,卫东哥不给你吃,我给你买。”

    靠,这只猴子成精了,都知道借威了!

    更让岑卫东郁闷的还在后面。这个惊喜太得陈福香的心了,从进屋开始陈福香抱着栗子就不撒手,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在跟栗子说话:“栗子,你不吃饭,也没黄瓜给你啃,那吃莴笋吗?我种了莴笋哦。”

    一顿饭下来,他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找到。

    直到收拾完了碗筷,他才有出场的机会:“福香,该去上课了,我送你!”

    陈福香恋恋不舍地看了栗子一眼,揉了一下它的小脑袋:“栗子,明天上午我再来陪你玩啊。”

    栗子吃了花生,又啃了一颗白萝卜,肚子有点撑,懒洋洋地趴在椅子上,抓住陈福香的手,挠了挠,松开。

    陈福香心都化了,出了门,坐上了车子,还在念叨栗子:“卫东哥,栗子真是太可爱,太乖巧了。我以后都可以把它养在城里吗?”

    岑卫东有点吃味:“福香,自打进屋,你都没正眼看过我吧!”

    “有吗?你想多了吧。卫东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陈福香没有察觉,兴奋地说道。

    岑卫东自闭了,不想说话,过了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我看你有栗子就够了!”

    陈福香这才意识到,他在吃醋,怔了一下,忍不住想笑,卫东哥竟然吃栗子的醋。等车子停在夜校外面,眼看天已经黑了,没人留意他们这边,下车的时候,陈福香踮起脚,从背后抱了一下岑卫东,低声说:“卫东哥,别不高兴,我最喜欢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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