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萧逸点头叹道:“说的不错。”

    苏玉蘅这才惊觉自己跟一个陌生人说了太多的话,于是微微蹙眉,朝着唐萧逸轻轻一福:“唐将军,我出来的太久了,得回去了。”

    “好,我送姑娘。”唐萧逸这回没再耍心眼儿,而是抄近路把苏玉蘅送回碧漪水榭。

    姚燕语早就回来了,苏玉蘅进来看见她,先是一怔,继而想到原是自己听曲子入了神耽搁了时间,便在姚燕语身边坐下来没有说话。

    看苏玉蘅的脸色,姚燕语便觉得有门儿,于是凑过去低声问:“你跑哪里去了?再不回来我就叫人去找你了。”

    苏姑娘扁了扁嘴巴,哼道:“姐姐还说,那个唐将军看上去挺伶俐的,却是个路痴。差点把我给带迷了路。”

    姚燕语长大了嘴巴,一脸的惊讶:“不能吧?”像唐萧逸这样的战术性人才怎么可能不记地图?

    “哼。”苏玉蘅小嘴巴撅的老高,没有多说。

    姚燕语偷偷地笑了,看来那一窝人都是一包坏心眼儿,就这清清纯纯的傻姑娘差点羊入狼口了。

    哎!就这样吧,反正唐萧逸那厮胆敢对自己这傻妹妹不好的话,她还可以收拾他一下。若是嫁给别人的话,可真是不好收拾咯!

    却说钓月亭那边,卫章自从过了午时便有些坐不住了,别人有说有笑,喝酒聊天,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连韩熵戈朝他举杯敬酒都没听见。满心里都记挂着姚燕语不能喝酒,不能劳累,不能不午睡等等诸多事宜,早就在那边坐不住了,恨不得大家赶紧的吃完喝完,然后好让他夫人早些去午睡。

    唐萧逸无奈的叹了口气,脚下悄悄地踢了卫章一下。卫章回头看向韩熵戈:“嗯?”

    “显钧!”韩熵戈手里的酒杯又举了举,“想什么呢你?排兵布阵呢?喝酒。”

    “哦。”卫章举杯跟韩熵戈碰了一下,仰头把酒喝了。

    “哎!”云琨在一旁重重的叹了口气,“咱们的卫大将军出去了一下,把魂儿给丢了。”

    卫章满不在乎的看了云琨一眼,没搭理他。苏玉平笑道:“显钧兄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啊。”

    云琨重重的点点头,笑道:“嗯,按说现在该是午睡的时间了,身上有伤的人可要注意修养。”

    “显钧?这都半年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萧霖故意惊讶的问,“姚姑娘那儿不是有最好的伤药?”

    卫将军冷冷的剜了萧侯爷一眼,抬手拿起酒杯朝着他一举:“侯爷,敬你。”

    “好啊。”萧霖勇敢迎战。

    卫将军连着敬了三杯,萧侯爷有点吃不住,却还不认输:“哎我说,你是有什么心虚的事儿啊一直灌我喝酒?不理你了。”

    云琨非常愿意看卫将军向萧侯爷开战,于是笑道:“不能喝就说不能喝,找那么多借口干嘛?今儿来不就是喝酒的吗?”

    萧侯爷转头看了云琨一眼,笑嘻嘻的说道:“喝酒是没错,但不能喝醉了。”

    “没关系,今儿大家敞开了喝。”韩熵戈微笑道,“我们不醉不归。”

    “那可不行。”萧侯爷笑眯眯的拍了拍卫章的肩膀,好心的叮嘱:“显钧,你也不能喝醉了啊,不然让姚姑娘看见会不高兴的。”

    卫章很是淡定的看着萧侯爷,半晌才说道:“我不会醉的,不过你若是怕韩姑娘看见不高兴的话,我就饶了你。”

    萧霖指着卫章的鼻子,无奈的点了点,“好,算你酒量好。等你娶媳妇儿那天,看兄弟们怎么整你。”

    卫章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好。”

    唐萧逸自然知道等他家老大娶媳妇的那天被灌酒的肯定是自己和后面的兄弟们,于是默默地叹了口气,问萧霖:“侯爷的婚期可定了?”

    萧霖笑了笑,说道:“祖父已经让钦天监给查日子了。”

    卫将军灵光一现,说道:“对了,我已经找过钦天监了,他们说今年的九月十六日是上上吉日。往前往后都没有更好的日子了,不如你也定这日好了。”

    “真的?”萧侯爷有些心动,转头看向韩熵戈。

    韩熵戈微笑道:“看日子是你们家的事情,反正嫁妆都是现成的。”

    萧霖一拍手,说道:“回去就跟祖父商量。”

    这个话题云琨不喜欢,于是自己闷了一杯酒起身出去了。韩熵戉看了一眼韩熵戈,韩熵戈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韩熵戈知道,云琨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只是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心情罢了。

    唐萧逸举杯敬苏玉平,问世子爷这段时间在家都做什么?苏玉平因为大长公主的孝而错过了这场北征,心里自然有些落寞,便很希望北征回来的人给他讲讲战场上的事情,于是便同唐萧逸聊到了一起。

    丰少琛和周承阳早就凑到了一起,他们两个文人在一起比较有话说,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品评管弦之音,对这边几个武夫的谈话好像完全没有兴趣。

    韩熵戟年纪小,哥哥们的话他插不上嘴,便凑到丰少琛这边来一起闲聊。

    却说云琨离席之后,先跟着一个婆子去了净房,洗手后出来便觉得头有点晕,虽然他酒量很好,但也架不住喝的多。于是吩咐婆子退下,自己便随意往那边一棵开满了花的石榴树下走去。

    此时五月里,正是榴花似火的时候,那棵足有四五十年的石榴树上开满了花,如火如霞。

    云琨走到近前抬手摘了一朵半开的石榴花,微微苦笑着坐在了树下的一块青石上。

    灿若隋珠耀重渊,灼若列宿出云间。这灼灼其华的灿烂与明媚,简直就是她的写照。

    犹记得那个小丫头坐在自己的腿上吃石榴的情景,红红的石榴籽晶莹剔透,分外诱人,丢几颗尽她的嘴里,酸的她精致漂亮的眉眼都挤在一起,然后哇哇的叫着:哥哥好坏!哥哥讨厌!

    他会开心的笑着,伸手接住她奋力吐出来的石榴籽儿,且开心的接受她的小手对自己五官的蹂躏,捏鼻子,拽耳朵,甚至把自己的嘴巴捏扁……

    不过是几场秋风,几番春雨,那个原本想要圈在怀里一生一世的小丫头就要嫁做他人妇了!

    云琨此时心里的滋味,真是比石榴更酸。

    “表哥?”韩明灿本来是远远地看着像是云琨,生怕他喝醉了在此睡着方过来瞧一瞧,却见他只是一脸沉思的样子,并没有醉意,于是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灿儿?”云琨仰着脸看韩明灿,她站在阳光里,五官背着光线拢在暗影里,不怎么清洗,但身影的轮廓却更加清晰起来,一如梦中的模样,云琨又低低的唤了一声:“灿儿。”

    韩明灿淡淡的笑了笑,问:“表哥,要不要叫人给你准备醒酒茶?”

    云琨笑着摇摇头,抬手拍了拍身边空位:“坐。哥跟你说几句话。”

    韩明灿回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小丫鬟,点点头,上前去坐在了云琨身边。

    “刚才在那边宴席上,萧侯爷说想把婚期定在九月十六。”云琨看着手里的那朵红花,喃喃的说道。

    “啊?”韩明灿一愣,那不是跟燕语一天吗?

    “灿儿,你真的喜欢萧子润么?”

    韩明灿淡笑着轻轻点头,说道:“喜欢的。”

    云琨忽然抬手握住韩明灿的手,问:“那我呢?”

    “你是我的哥哥啊。”韩明灿轻声一笑道。

    “一直以来,从小到大,你都只把我当成哥哥吗?”

    韩明灿敛了笑,沉默了片刻,方轻声叹道:“从小到大,以致终老,我都会把你当亲兄长尊敬,和大哥,二哥,一样。”

    云琨盯着韩明灿的脸,看了许久,才放开她的手,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韩明灿缓缓地站起身来,劝道:“你也回去吧,他们待会儿找不到你,肯定会罚你酒的。”

    云琨微笑着点了点头,却依然坐在那里不动。

    韩明灿不再多说,从容的离开。

    生命原本是一局布好的棋,其间有太多的禅理和玄机。那些沉溺在棋盘的人,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该欢喜,是该坚持还是该放弃。

    曾经犯下的错误,是否来得及补救?

    如果相爱也是一种罪恶,是否还值得原谅?

    就算你倾尽天下,当做筹码,也未必做得了那个赢者。

    而我,该怎么办呢?

    云琨往后倾身靠在青石上,看着繁茂的石榴花在阳光下肆意的开着,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悲凉。

    ------题外话------

    亲爱滴,这章写的好累…

    一些貌似有哲理的句子,码出来好像很心酸。

    所以,砸几张月票给大珠珠缓缓心情吧…

    因为大喜的日子就要来了!

    ☆、第三十九章 拨冗除杂,新婚之喜

    宴席结束之时,韩熵戈拉着苏玉平说道:“前两日皇上跟我说起甘州的边防,说李义溶虽然挺能干的,但还是不放心,想从京城派个可靠的人过去呆个一年半载的,稳定一下北疆。”

    苏玉平一边往外走,一边点头:“皇上所虑甚是,我们与北胡虽然有了停战协议,但放人之心不可有。之前他们也是毫无征兆的进犯我边境,抢城掠地,毫无信义可言。”

    “但人选的问题,皇上让我拿主意。我想,显钧的婚事不能再耽误了,别人我又不放心,不如你去?”韩熵戈微笑着看苏玉平。

    苏玉平一怔,继而笑着点头:“我没问题。”

    “那我明天就上书给皇上。”

    “好。”苏玉平感激的点了一下头。

    韩熵戈送苏玉平至门口,看着他潇洒的上马离开,又微微的笑了。

    韩熵戉送走了周承阳兄妹,转身回来问韩熵戈:“大哥,皇上会夺情让苏大哥去凤城吗?”

    “我说不好。”韩熵戈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会尽量把各种缘由跟皇上说。”

    韩熵戉也跟着笑了。

    对苏玉平来说,守城虽然不比打仗可以赚取军功,但也总比呆在家里强。

    他是武将,若是长期在家里闲散下去,待后面年轻的一茬成长起来,他也就被皇上遗忘了。

    云琨回到诚王府,一进门便有管家匆匆的迎上来,焦急的说道:“世子爷,您回来了。”

    “嗯。”云琨喝酒不算多,而且又在石榴树下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见管家神色焦虑,因问:“怎么了?”

    管家叹了口气,为难的说道:“世子爷,您快去看看王妃吧。”

    “母亲怎么了?”

    “王妃……奴才听里面的婆子说,王妃今儿午饭没吃,心里像是不痛快。”

    “怎么了?”云琨问完之后似乎又明白了,“瑶儿呢?”

    管家叹了口气,欠身回道:“回世子爷,郡主又去校场了。”

    云琨叹了口气,朝着管家摆摆手,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后宅去了。

    诚王妃愁容满面,旁边站着刚封为侧妃的李氏还有云湄二人,李氏一脸的无奈,想要劝,又似乎不敢。九岁的云湄似乎什么都明白,脸上是事不关己的淡定。

    见云琨进来,云湄微微福了一福身。云琨则朝着侧妃欠了欠身,说道:“姨娘,妹妹,且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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