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姚夫人又开始犯困,于是靠在藤椅上开始迷糊。卫章看她渐渐地睡着,便拉过薄毯给她盖上,然后去守着鱼竿钓鱼。

    这边庄子里的人时不时的都会来此捉鱼,所以鱼儿也学得聪明了许多,等闲不肯上钩。卫将军等了一会儿,抬头看看太阳,心里琢磨着这不行,得想个办法了,如此下去恐怕中午的时候夫人很难满意。

    于是将军朝着不远处的田螺摆摆手,田螺轻着脚步跑过来,听将军吩咐了几句后转身跑走,没多会便弄了个鱼篓来。

    卫将军抬手把外袍和中衣脱掉,只穿着一件黛青色的薄绸长裤溜进了水里。是的,他怕跳下去的话动静太大惊醒了夫人,卫将军是从木栈上轻轻地溜下去的。

    姚燕语是被香薷的惊呼声给吵醒的。虽然她也睡得有些足了,而且小腹鼓鼓的有些内急,但这么舒服的地方她还是想要多睡一会儿的。

    “哇!怎么会有这么多鱼啊!”香薷看着卫将军拎着一篓子鱼从水里上来时,完全惊呆了。

    “嗯?”姚燕语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鱼在哪儿呢?”

    “夫人快看,将军捉了好多鱼!”香薷高兴地指着卫将军那边,因为卫章一直潜在水里,所以鱼篓里面的鱼一直都活着,被倒在大木桶里的时候,都欢快的蹦着。

    姚燕语坐坐起来倾身看着桶里的鱼,笑道:“不是说钓鱼吗?你又故伎重演。”

    卫章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边接过田螺递过来的衣裳披在肩上,一边说道:“这里的鱼比云天河里的鱼还精,半天钓不上一条,不下去捉的话中午等着挨饿吧。”

    “就你这个捉法,这水塘里的鱼早晚被你捉绝了。”姚燕语轻笑。

    “不可能,你没看我只捉八寸以上的?很多小的都留着呢。”卫章顺手拎起一条白鲢鱼来给姚燕语看,这条足有一尺半长。

    “没有更大的吗?”姚燕语看着满满的一桶鱼,扑扑楞楞的挤着。

    “有,更大的我觉得不好烤,所以只捉了几条,晚上回去给你炖汤喝。”卫章说话间穿好了衣服,又问田螺:“木炭带来了没有?”

    “本来是忘了的,刚将军去捉鱼,奴才便回去了一趟,取来了。”田螺说着跑开去,拎了一筐均匀的竹炭条回来。

    “很好,挑些半大不大的鱼去水边收拾干净了,准备生火烤鱼了。”卫将军满意的点头。

    “我想起来。”姚燕语终于做不住了。

    “去哪儿?”卫章弯腰便要抱她。

    “我应该可以自己走了。”姚燕语摇摇头,她想去解决内急问题,这会儿怎么好说呢?

    “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我的吗?”卫章二话不说把人抱起来,转身出了小木亭。

    田螺见状立刻提醒旁边的香薷:“快跟去服侍夫人。”

    香薷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啐道:“干你的正经事儿吧,操这么多闲心做什么?也不怕累?”

    “啧!”田螺皱眉:“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服侍夫人不是你分内的事情么?”

    “有将军呢,哪里轮得到我。”香薷抓了一条鲫鱼丢到田螺的怀里:“赶紧把这条收拾了。”

    “哎你能不能行啊?这是鲫鱼!这个鱼刺最多了!烤着吃不好,你起开,我来挑。”田螺说着,一把把香薷拉开,蹲在木桶跟前挑鱼。

    “刺多的鱼味道才鲜美呢,你懂什么呀!”香薷给了田螺一记鄙夷的冷哼。

    申姜拿出一把小刀来帮忙刮鱼鳞,乌梅则弄了一个木盆端了一盆水来把剖好的鱼洗干净撒上盐粒和调料粉腌制起来。几个人分工明细,各忙各的,没多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干净了十几条鱼。

    “咦?怎么将军和夫人还没回来?”田螺奇怪的看了一眼之前将军抱着夫人消失的那片丛林,“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香薷立刻瞪过来,“有将军在,能出什么事儿?况且这可是咱们的庄子里,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能有什么事儿?”

    “我是说……”林子里莫有狼什么的……好吧,田螺自动自发的把后面的话咽下去,狼见了将军恐怕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只是,鱼都收拾好了,火也生好了。这到底是烤还是不烤呢?几个丫鬟小厮面面相觑,开始犯愁。

    若是不烤吧,等会儿夫人回来说饿了,现烤怕是来不及。

    若是烤吧,这万一鱼都烤好了夫人和将军还不回来,这鱼势必要冷了。索然是夏天,可以将军对夫人的小心,肯定是不准她吃冷掉的食物的。

    正为难时,申姜一转头看见卫将军抱着夫人从林子那边转了出来,于是忙道:“好了,将军和夫人来了,赶紧的开烤。”

    于是几个人急忙动手,把腌制好的鱼丢到了铁丝网上。

    眼看着卫将军抱着夫人进了木亭,香薷和乌梅忙站起身来,这才发现夫人脸上泛着红晕,眼角还带着一丝水汽,而嘴巴却紧紧地抿着,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于是两个丫鬟把到嘴边的话压下去,忙上前扶着夫人在藤椅上靠好,又拿过毯子给她盖上。

    卫将军只是默默地看了夫人一眼,便转身去烤鱼了。

    香薷和乌梅对视一眼,俩人还是没敢多问,一个留下来拿了湿帕子给夫人擦手,另一个则拿了个盘子去给夫人弄鱼去了。

    卫将军亲自给夫人烤了一条肥美的红尾鲤鱼,然后献宝一样端过来,又耐心的剥鱼肉。

    将军纵横大漠,叱咤北疆,对付各种五花八门的食材都不在话下,唯独不怎么会剥鱼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只鱼被他整的四分五裂,终于弄出一些稀碎的鱼肉来,用银质汤勺装了送到了夫人面前。

    姚燕语皱了皱眉头,看了卫将军一眼,终究是张开了嘴巴。鱼肉除了卖相不咋地之外,其他还都不错,味道鲜美,咸淡也合适。附和姚夫人一贯的口味。

    看夫人吃的满意,卫将军紧绷的脸终于舒缓开来:“好吃吗?”

    姚夫人给了他一记白眼,没说话。这混蛋刚刚趁着自己小解的时候使坏,逗得人解不出来,之后还非得帮忙给系裤子,他本就不是个会服侍人的主儿,哪里坐过这些事儿?

    不让他插手呢,又争不过他,然后七扭八扭的,害得她又出丑。

    贴身的裤子弄脏了没办法穿,现如今姚夫人的裙子里面只有贴身的小衣呢!

    气死了!想到这些,姚夫人又狠狠地瞪了坏人一眼。

    “别生气了。”卫将军又送过一勺鱼肉来,并低声赔礼,“看在这鱼肉的份上,嗯?我也不是故意的嘛,第一次服侍人,没经验,以后就好了。”

    “讨厌!”姚夫人又狠狠地瞪他,“你给我闭嘴!”

    “好好,我闭嘴,你张嘴,好吧?”卫将军手里的鱼肉又往夫人的嘴边送了送,继续低声说道:“先得好好地吃饭,身体才能好的快,然后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不然的话,以后带你出来,还得是我服侍你嘛。”

    “我叫你闭嘴!”姚夫人气的眼角都红了。又偷偷的瞄了一眼亭子外边烤鱼的那几个,再转回来狠狠地瞪他。

    “好好,我闭嘴。”卫将军毫无节操的投降,“不说了。”为了不把夫人给惹急了,卫将军果然乖乖闭嘴,只专心致志的给夫人剔鱼刺喂鱼肉。

    那边,香薷又用瓦罐炖了一罐清淡鲜美的鲫鱼野菌汤,田螺又去不远处的农田里采了一把小香葱来,出锅时洒了一点葱末,汤色奶白,葱末碧绿,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晶莹剔透的玻璃碗装了汤,姚夫人怎么看怎么喜欢,于是一喜欢就多喝了一碗,然后抚着肚子靠在藤椅上开始找茬:“都怪你,怎么不提醒一下,害人家吃撑了。”

    旁边坐在竹编小凳上的卫将军喂饱了夫人正在用餐,听了这句抱怨简直觉得自己要冤枉死了。无奈的抬头看了夫人眯着眼睛猫咪一样懒懒的小样儿,将军决定再大的冤枉也认了:“好,下次我会记得的。这次就请夫人原谅为夫粗心了。”

    姚燕语对卫将军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冤枉了也不伸冤不叫苦的做法感到奇怪,便想试探一下这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于是又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说道:“说什么下次,我这次肚子涨得难受呢。”

    “好。”卫将军把吃到一半的鱼丢开,拿了帕子擦干净手,拉着凳子上前来,坐在夫人身边开始给她揉肚子消食。

    这下姚夫人立刻绷不住了,忙摇头说道:“你先吃你的去,吃饱了再来。”

    “不用,先把夫人服侍舒服了再说。”卫将军笑眯眯的看着她。

    姚燕语抬手抓住他的大手,无力的推着:“哎,哪有你这样的?叫丫鬟们笑话。”

    “谁家的奴才敢笑话主子?翻了天了还!”卫将军无动于衷,一手攥着夫人的手拿开,另一只手继续帮夫人揉肚子。

    “好了好了!”姚燕语等他揉了几下,忙低声说道:“我不难受了,你快去吃吧。”

    “真的?”卫将军狐疑的看着夫人,想了想又道:“还是多揉几下吧,万一积食了,晚上你又有理由不吃饭了。”

    姚燕语彻底的无语了,心想早知道还不如不招惹他。

    吃饱喝足,又被揉了一会儿肚子消食,姚夫人又犯困了。卫章看着她又迷迷瞪瞪的睡着,脸上的温和笑意也渐渐地收拢,依然是冷睿的模样。

    下午,卫将军就守在夫人身边看着她,香薷等人便散开在林子里挖野菌,野菜,还跑去田间采了些可用的药材给姚夫人准备药膳。

    夕阳西斜时,卫将军抱着夫人回家,身后跟着田螺申姜以及七八个粗使的农夫帮忙抬着躺椅小几烤炉等一应杂物,还有那一大桶鲜活的鱼。

    晚饭后,卫章问夫人可有想做的事情。姚夫人托着下巴想了想,指了指屋顶:“我想上去看星星。”

    卫章抬头看了看屋顶,再看了看他娇弱无比的夫人,点头允了。

    于是,卫将军先拎着一领竹席和一床被子上去,铺好之后又拎了两个靠枕上去摆好,第三次才抱着夫人飞身上了屋顶。

    这里是优雅静谧的小庄子,纯天然无污染的山林,带着青草和木质气息的夜风吹过,撩拨起人心底最深的柔软。夜空像是某位大师刚泼到宣纸上的浓墨,黑的透亮,似乎还带着氤氲的水汽。点点繁星像是被谁随意撒去的一把碎钻,疏密有致,闪着清凌凌一点明辉。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姚燕语靠在丈夫的怀里,安静的问。

    “傻瓜。”卫将军失笑,“你是我夫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可以包容我的一切吗?”

    “当然。”卫章说完,忽而一笑,低头在她额角吻了吻,火热的气息拂过她清凉的肌肤:“但有的时候是你包容我啊。”

    “我好像很少会包容你啊。”姚夫人有些内疚的叹息。

    “嗯,是不多。”卫将军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那等你身体好了,多‘包容’为夫几次呗?”

    “去你的!”她忽然挥手拍了他一巴掌,那刻意加重了语气的两个字,姚燕语若是再不明白就是白痴了。

    卫章呵呵笑开,低沉的笑声在夜空里荡漾开来,性感无比。

    姚燕语被这样的笑声所蛊惑,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手指划开他松散的衣领。收起玩笑之色,低声说道:“说真的,你明知道我故意耍赖,故意折腾你,你都不会生气吗?”

    卫章低笑一声,抬手捏住那只捣乱的小手,反问:“我明知道你是故意的,若是再生气的话,岂不是中了你的圈套?当你夫君我是傻的?”

    “呃!”姚燕语顿时语塞,你说这人是有多气人啊!甜言蜜语不会说也就算了,还非得这样破坏气氛!难道他一会儿不占上风就不能活啊?!

    “好了!逗你玩呢。”卫将军看着夫人气鼓鼓的小脸,笑得更加开心,“我们好不容易能有时间在一起清清闲闲的过日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故意作弄我也好,耍赖折腾我也罢,只要是你说的你做的,我都喜欢。只要你好好地,我怎么样都好。”

    姚燕语喉间一哽,鼻子有些泛酸。

    “怎么不说话了?”卫章抬头看她,发现她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溶着细碎的星光,于是俯下去吻她的眼睛,把那一丝雾气吻走,低声叹道:“这也值得哭?我也没说什么呀。”

    是啊,他也没说什么。行伍出身的他甚至连最简单的誓言都不会说。

    但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勾起她最深的感动。

    只要你说的你做的,我都喜欢,哪怕你在我怀里胡搅蛮缠也好,任性妄为也罢,只要你好,我便都好。

    姚燕语往卫章的怀里靠了靠,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卫将军呼吸一促,身子顿时僵住。

    夫人如此主动自然是好事,可是……就她这样子什么也做不成啊!

    将军极度的兴奋又极度的克制,猛地夺回主动权狠狠地吻她,几欲发狂。

    然后在她只剩下一丝气息的时候放开,看着她气喘吁吁地样子默默地泪流满面——今晚看来是睡不成了!

    这是清闲假日生活的第一天,是姚燕语恣意幸福的开始,以后的每一天都诸如此类,将军竭力的宠她,所有一切都依着她的意愿,不管多过分的要求,也从不拒绝。

    幸福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炎热的六月过去,进入了多雨的七月。

    这日七月初七,正是牛郎会织女的日子。一清早天气便阴沉着,清晨的东风里也夹杂着潮湿的气息。

    姚燕语最喜欢微雨的天气,喜欢在蒙蒙细雨中散步不撑伞,看着发丝上细小晶莹的水珠,感受清新湿润的空气。

    洗漱完毕,姚夫人推开窗子深深地吸了口气,问旁边的香薷:“将军呢?”

    “回夫人,将军在后面的竹林里练剑呢。”香薷麻利的把梳妆台上的簪环钗串一一收起来。

    “我去看看他。”姚燕语说着便转身往外走。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出门走个路或者自己吃个饭什么的已经不成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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