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体温升高而灼热的呼吸扑撒在她耳廓上,他的拇指按在她跳动的动脉摩挲,勒着她的微烫手指更像是搭在她的脖颈处。
    孟今今覆上他的手,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
    默了默后,她试着拿下他的手,“强买强卖。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二皇子反握住了她的手,低低笑着,“可你已经听到了不是吗。”药力很快就上来了,他困乏地闭上眼。
    孟今今还在等他说他要的代价是什么,就听他突然说起来别的。
    “什么时候回汇城去看看吗?娘该想我们了。”仿佛间他回到了山里的小茅屋,她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那段简单却充实的回忆令他有些怀念,她堤防他的小模样,捉弄他成功时狡黠的忍笑;和二橙蹲在一起,撸着它的脑袋,悲愤地看着他嘀嘀咕咕地说他坏话……
    孟今今注意到他用的是回字,仿佛曲婆的茅草屋才是他的家。
    看来是真烧傻了,在山中的那段日子明明是他最落魄的时候。
    虽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她却有些出神,听他喃喃了句今晚留下陪我,也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听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声,她望着床顶,以为他又要纠缠不放,没想到他就这么睡着了。
    明明揣着一肚子火来的,结果现在疑惑重重。
    听着淅沥沥的雨声,孟今今专注着想问题,想着想着,她眼皮渐渐沉重。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她侧身朝外躺着,手不知何时放在了他的手背上,他从后抱着她的腰,气息扑洒在她的颈后,两人正严丝合缝地紧贴着。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惊了下。正要跳起身的时候又反应过来不能吵醒二皇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面颊潮红,眼下微微泛青。
    可能是病中,二皇子从来没像今晚这样在她面前展露过脆弱的一面,她看着他这副模样,耳边突然想起他让自己留下的话。
    又可怜又可恶。
    孟今今甩甩头,站起身,脚步轻轻地离开了。
    半夜,二皇子醒了过来。
    雨已经停了,万籁俱寂,心中的空寂无限放大。
    果然还是走了。
    他嘲弄地低笑了下,眼神阴霾地摸向她躺过的地方。明知她不可能会留下,他还是问了她。
    “来人。”
    一道黑影投在窗扉,那人站在屋外没有进来,“殿下。”
    “她什么时候走的?”
    “约莫两个时辰前。”
    也是,身边凉凉的,已经没有一点余温。
    “退下吧。”
    他渐渐有些失神,心中像空了一块,让人无法忍受。背脊弯曲,身体蜷起,他拥着锦被,闭上眼睛,嗅着她留下的体香,面容隐隐透着点疯狂,声调却是缱绻地呐呐:“该把你关在这里的。”
    下午从外头回来,孟今今先去了宋云期那。
    这些日子她来的挺勤奋,宋云期救了她是主要原因。
    有回听若卿在旁边念叨才得知,原来宋云期并没她想得那么弱,人家会点武功,比她强多了,只不过身子骨弱,施展不了多少。
    若卿几乎跟宋云期形影不离,偏偏那天不在,孟今今实在奇怪。
    他前几天不知在哪里受了气,每天对着她都没好脸色,孟今今今日瞧他心情不错,碰运气似的去问了问。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语气不太好地告诉她郑将军原有的几位忠实的部下,在她死后消失了,且随之消失的还有一万私兵。太女一直在追查那几人的下落,近日得到消息他们出现在了天城,而他先前接触过这帮人,对他们较为熟悉,太女便带上他一同前去捉拿,不曾想,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宋云期屋里点着安神香,圆桌正中摆放着一碟白玉奶酥,若卿说是给她的,天天都有,每天不重样。
    她清楚若没有宋云期点头,若卿断然不敢擅自主张安排这些,何况这几天他看自己哪哪不顺眼,更不会去安排这一些。
    孟今今吃着点心,望着宋云期,暗自揣度,这算不算在示好来缓和他们的关系?那晚之前见着宋云期,她做不到给他好脸色,可以后,她或许该试着待他和善些?
    不知不觉就吃了近半碟,她满足地叹了句出自御厨之手的还真是不一样。走到了榻上坐下,她拿出习武师傅给她的小木球抛起接住,练习手臂的灵活度。
    从昨日开始,孟今今便跟着辛出找了师傅学些防身之术。先前不是没练过,只是那时孟今今私以为太平的日子来了,坚持了几日便叁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不了了之。
    本以为这回辛出会揪着这点说她,可意外的是,他什么也没说,仔细一想,他这几天似乎哪里怪怪的。
    宋云期睡了一下午,悠悠醒来。
    夕阳斜下,几声啾啾鸟叫,橙黄的日光透过窗扉,他侧头隔着纱帐看到孟今今披散着长发,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玩着小木球。
    他静静地观望,枯燥沉闷的屋内多了个她,变得鲜活起来。
    一时间他不由出神,回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
    哪有人会一夜之间彻底改了性子。宋云期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他很确定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当初的孟今。
    倘若一开始娶了自己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在东侧巷的日子即便贫苦,她也会尽到一个妻主的责任好好照顾她,他们会像寻常夫妻一般过着日子,后来的很多事情便不会发生,她的身边自然不会有那些男人,也许她和他……
    也许什么?
    浅浅的遗憾在心头徘徊许久才散去,留下一片怅然。宋云期晃了晃神,打住了这不知从何而起的臆想。
    孟今今琢磨着辛出近日的异常,停下了动作,揉按着酸痛的肩胛。
    若卿轻轻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他先是扫了眼孟今今,随即撇头看向床上的宋云期。
    虽隔着一道纱帐,但若卿还是发现了他家主子已经醒了,正在看着孟今今,而她丝毫未察觉。
    若卿面色有丝怪异,想起前两次,主子醒来的时候她不在,主子都会望着门口好一会儿。
    他敛了敛心神,道:“主子,太女殿下来了。”
    孟今今这些天都没见过宋云期,每回过来的时候,他几乎都躺在床上,偶尔不在屋里,若卿也没让她跟去。
    见纱帐后头人影微动,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醒。
    若卿从她面前经过走到床前,孟今今慢腾腾地跟在他后头走近了两步,从若卿背后探出个上半身,步摇坠子上的月白玉珠一晃一晃的,瞧着盈盈动人,“你,好些了吗?”
    主仆二人的一致看向她,孟今今的目光在两人间打转,正被看得尴尬,那宋云期总算应了声,“恩。”语气不算冷淡,若细细去听的话是少有的柔软。
    孟今今不自在地抿唇一笑,“看气色是好多了。”跟平常的样子差不多,不过才六七日,她还以为他会是副病恹恹的样子。
    若卿夹在他们中间,听着他们硬邦邦的一问一答,莫名就是觉得自己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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