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皇帝开口,陈敏祯就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件。
    拆开一层包裹,里头却是一卷明黄布帛,不知是用鲜血还是朱砂写的红字,刺入陈敏祯眼中。
    一目十行地看罢,他只觉肝胆生寒,浑身战栗。
    “一派,一派胡言!”
    他强自镇定,凶狠地将布帛撕成两半摔在地上,揪住中郎将的铠甲质问道:“他们有多少人,你们退敌了没有?!”
    “这……大人恕罪。”
    中郎将惊慌道:“敌军足有十万人,六川关驻兵不过三万。现在莫将军率兵死守,可实在、实在是寡不敌众,守不住了!还请陛下尽快派兵,否则,六川关撑不过两日啊!”
    听到这里,上头的皇帝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
    扶了扶歪掉的冠冕,坐直了身体,他大声道:“丞相,到底出了什么事?五更,你去把信拿过来,朕倒要看看什么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太监总管应了一声,连忙走下来捡起地上的黄布。
    陈敏祯还想阻止,五更不轻不重道:“大人,文武百官都看着呢。陛下说,他要亲自过目。”
    陈敏祯恶狠狠地看了这死太监一眼,甩袖冷哼一声,没再阻拦。
    五更带着两片布帛走回来,皇帝摆摆手说:“五更,你念来给朕听。”
    他现在手抖得厉害,不愿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露怯,这才有此吩咐。
    太监五更陪伴他多年,自然了解这一点,毕恭毕敬地应是,将撕开的布帛拼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张口念道:
    “不孝子孙梁兴邦,敬告天地宗庙……”
    念了这第一句,五更就咬了自己的舌头,额头滚下冷汗来。
    “你说谁?梁兴邦?!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就死——”
    “咳!!”
    陈敏祯重重地咳嗽一声。
    皇帝忙把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阴沉着脸说:“该死的乱臣贼子!五更,你接着念!我倒要看看他还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自从天降奇石开始,皇帝心里隐约就有一种预感了。
    现在预感成真,他反而比刚才镇定,只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五更跪下,磕巴了两声,才拔高声音战战兢兢地继续。
    “蒙先皇厚爱,遗诏命儿臣继承帝王之位。
    盖因父皇驾崩突然,儿臣年幼无知,自感不及皇兄年长。恐威慑群臣,统肃朝局,力有不逮,故隐而未言,受封郡王,退让西凉。
    怎料路遇截杀,幸得贵人相助方才保住性命。
    为皇室安稳,百姓安康之故,儿臣十五年如一日,不曾有过一日张扬,恪守君臣之道,全天下苍生之义。
    父皇示警,降下天石,儿臣犹自畏缩不前。
    却不想,终究漏了行迹,引来杀身之祸!
    皇兄登基十六载,时至今日,北地十年干旱,苦寒难继,饿殍遍野。南地水患,堤坝不修,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父皇警言,君不孝,天不容,尽皆应验!
    是故,儿臣冒天下之大不韪,祭请父皇遗书,以正大统,告慰社稷,还黎民安居乐业,海晏河清。”
    话音落下,大殿之上,噤若寒蝉。
    百官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跪了一地,只有陈敏祯仍然笔直地站着,撑着虎眸,惶恐而又凶狠。
    “他算什么正统,兴兵谋反的乱臣贼子而已!”
    他咬牙切齿,却并没有多少底气。
    兵部尚书壮着胆子出声道:“丞相大人,兵部昨日还收到战报,北边还在打战,会不会只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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