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早上起床都变得艰难起来。

    白楹总觉得自己一到冬天就每天都睡不醒,每每到起床,她就拖延症发作,掀开被子能磨蹭十分钟,穿衣服能磨蹭二十分钟,洗漱能拖拉三十分钟。

    半个时辰都这样过去了。

    所以白楹很有先见之明地提早半个时辰起床。

    脸巾泡在热水中,白楹拧干,温热的触觉贴着脸,她总算清醒一点。

    白楹用完早膳,便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依旧是丁和送她去。

    自从丁叔觉得他们兄妹二人教授的合格后,白楹的生活中就总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丁和是个闷葫芦,但妹妹丁元也没有比他活泼到哪里去,这可能是和从小的生活经历的有关。

    白楹坐在马车里,才走没多少路,她忽然出声道:“丁和。”

    她以前是喊丁和哥哥的,但丁叔说不合规矩,丁和的态度也很抗拒,白楹就作罢了。

    不过她喊丁元为“阿元”,轻风姐姐他们就不会多说。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马车没停下来。

    白楹递了一个东西出去,声音又轻又软,“拿着。”

    外头的人放慢驾马速度,回头一看,白白嫩嫩的小手上拿着一只暖手炉。

    丁和愣了一下,那只小手见他没反应,往前又递了一下。

    外头风大,白楹是怕他冻着。

    丁和心中一暖,忙轻推了回去,“姑娘,我,我不用,谢谢姑娘。”

    他又认真地直视前方,生怕不当心在这长安城中冲撞到了百姓和贵人。

    白楹掀开帷裳,不由分说把暖手炉塞他怀里,然后扔下一句“好好看路”,就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白楹搓了搓被风吹红的脸,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外面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子刮一样。

    疼死个爹了。

    可想而知驾马一路的丁和会有多冷。

    有白楹那句话,丁和是想动也不敢动,怀里揣着个热乎乎的暖手炉,连带着握着马套绳索的手都暖了起来。

    他轻叹一口气,脸上却是露出了些许轻快笑容。

    天雾蒙蒙的,马车里头白楹用披风把自己裹紧,她在里面还好,不用吹风,就不会很冷。

    现在应该是卯时,天都不是很亮。

    冷的天气读书有点遭罪。

    不过好在她读书那十多年都熬过来了,再对比一下现在,压根就不算什么。

    正当白楹觉得日子幸福美满又知足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左边儿的轮子动也动不了了。

    好在马车里头垫了厚厚的毯子,白楹一下颠簸屁股也没疼。

    不过……这到底咋回事???

    外头的丁和下去检查了一下,声音焦急道:“姑娘,我们的马车轮子断了……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他现在赶回国师塔,白楹去太学肯定也迟了。

    况且他不可能把白楹一个人放在马车里。

    丁和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没有找到可以租用马车的。

    白楹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她包的很严实,一点都不精致唯美,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只眼睛。

    干净澄澈的眼眸左右看了看,想要下马车,被丁和急急忙忙阻止了。

    丁和:“姑娘莫急,我来想办法。”

    可丁和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呢?

    这时候,一辆低调的马车从白楹他们身边经过,上面有二皇子府的标识。

    白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亮很亮。

    “二皇子殿下!”她喊了一声。

    前面距离他们很近的马车慢悠悠停了下来。

    易容过的江林下马车,见到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楹,到嘴的话忽然卡顿住,他尴尬一笑:“原来是楹姑娘。”

    白楹:“?”她认识他吗?

    白楹对江林不太熟悉,但她还是厚着脸皮问道:“请问马车上的人是二皇子吗?”

    江林笑道:“是啊,不然还有谁呢?”

    他的目光落在停止不动的马车上,明知故问道:“楹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丁和低低喊了一声:“姑娘。”

    白楹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出门实在有些倒霉,马车轮子半路断了,可否劳你问一下二皇子……”

    江林立马道:“举手之劳,楹姑娘先上马车吧,至于楹姑娘的马车还有这位小兄弟,奴才回头便让人送回国师塔。”

    上道!

    白楹嘱咐了丁和几句,便上了二皇子府的马车。

    江林呵呵一笑,假装看不见丁和眼中的焦躁和疑虑,继续驾马车。

    做的缺德事也不止这一件两件了,他自然不可能会不好意思。

    江林常在春庭宫和二皇子府两头跑,没想到今日这么巧为殿下立下“汗马功劳”。

    嗯,只要他不说,殿下不说,没有人会知道白楹的马车,是怎么坏的。

    丁和看着二皇子府的马车越来越远,他再次俯下身查看马车是怎么出现故障。

    看了半天,他挫败地收回目光,正要自己走回国师塔,忽然眼眸一顿,在马车木轱辘边上,看见了一颗其貌不扬的石子。

    “将离哥哥,见到你,阿楹真的太高兴了。”白楹甜腻腻地说。

    十一岁的躯壳里装着二十几岁的灵魂,甜甜卖乖她也做的出来!

    啊还不是生活所迫。

    白楹见傅南歧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不理她,她就轻轻伸出手,爪子慢慢慢慢朝他面前的一盘糕点挪去。

    “干什么?”冷不丁出声。

    白楹快速缩回手,爪子放平膝上,坐姿端正,脸不红心不跳道:“没什么。”

    如果是往常,傅南歧一定会说“想吃就吃”。

    但今天……他冷冷道:“再不安分,把你扔下去。”

    白楹:“嘤。”今天的金大腿看上去不太好抱。

    白楹观察着傅南歧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将离哥哥,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傅南歧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没说话。

    白楹双眼水汪汪装满疑惑,心中小人却捶胸顿足一顿悔恨,早知道大佬心情不好,她哪敢上来吃冷脸唠?!

    白楹甚至觉得,傅南歧这冷漠的神情,比外头的风还要有杀伤力。

    呜麻麻我害怕,快带我回家!

    白楹都不敢看傅南歧的脸了。

    她以后熬到进宫就好了,谁知傅南歧忽的冷笑一声,白楹也不晓得他发哪门子的神经。

    她干脆装鸵鸟,她是绝不承认自己怕傅南歧。

    她这种行为也不叫怂。

    是明哲保身。

    况且……再过几年傅南歧就要比她大了,就算她怕他,也说的过去的好不好!

    “白楹。”傅南歧喊了她一声,脸色不太好看。

    白楹一脸懵,“?”

    傅南歧深吸一口气,“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好的?”

    白楹眼睛瞪圆:“当然不可能。”

    她又不是圣母,哪有这么光芒万丈的唠?

    她是个很有原则人好不好?

    对谁都好……难道她看着很蠢很像个傻子吗?

    要不然傅南歧怎么会认为她能做出这种事情?

    白楹很认真的跟他讲道理:“我哪里给你这种错觉了,你说。我明明就是,别人待我好,我就待别人也好,别人针对我,我也不会忍气吞声……难道不是这样吗?”

    傅南歧没说话。

    白楹看着他这样莫名烦躁起来。

    说话说一半最讨厌了。

    要不是打不过,她一定要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

    揍到他哭着喊她爸爸为止。

    ……白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还是放他一马吧。

    毕竟她可是正直善良五好青年。

    傅南歧忍了半天,也没把白楹给丁和暖手炉的事情说出来。

    她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看就知道特别畏冷,结果还把自己的暖手炉给可以个驾马车的。

    人家一个男的需要什么暖手炉?

    就她最好心!

    傅南歧冷着个脸,活似别人欠他几百万两银子。

    白楹其实最烦这种人,摆什么脸色,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但傅南歧长的实在太好看了,每一寸都精致得挑不出一点儿瑕疵。

    五官单独拆开好看,凑在一起就是成倍的绝色!

    白楹深呼吸,看在这么一张独一无二的俊脸份上,她就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跟傅南歧这个讨债鬼一般见识。

    这种脸色摆着,可不就是个讨债鬼?

    白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到了皇宫大门前,下了马车立马逃得远远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后面有鬼在追。

    傅南歧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周身似有黑气溢出,阴冷的如同今日的天。

    江林不敢开口说一个字,殿下看着太吓人了,他可不想送死。

    “她对谁都好……”傅南歧轻轻说了这么一句,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白楹匆匆忙忙赶到太学的时候,学堂里的人都到齐了。

    不过好在没迟到,不然就算她学习态度好也难交代。

    白楹到了没多久,大儒就紧跟着进来了。

    虽然老母亲病故,但大儒第三天就来了太学授课,其精神让不少畏惧大儒的学子都默默流泪。

    先生多休息几天没有关系的我们绝对不会介意……嘤嘤嘤!

    先生喜欢给学子们授课。

    白楹见先生神色难掩憔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大儒不是冷心冷情的人,自然不会死了母亲还没事人一样。

    他来太学,除了因为他们还会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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