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吃点心吃撑了,丁元泡好茶端过来,她喝了两口,感觉更撑了。

    吃饱喝足,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下来懒着。

    白楹也就这么做了。

    但也没有很过分,她在屋子里找了张有靠背的椅子坐下,如果没有外人在她可能还会翘个二郎腿。

    小二已经走出去了。

    无法站在桌边,良久憋出一句话:“你的占卜之术,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了吗?”

    这种看一眼就能算出一个人生平的境界。

    这便是学习了数十年玄术的无法,也无法做到。

    他心里不由挫败地想,有国师大人这样的师父,白楹能差到哪里去?

    白楹:误会啊!天大的误会!!!

    她只是随口说的……而已啊!!!

    白楹依旧把这么误打误撞的好运气归功于傅南歧。

    她眼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语气又娇又软又轻,“多谢无法阁下承让了,阿楹可以先回去了吗?”

    这次回去她踏马的再也不出来了!

    白楹发现自己越来越暴躁了,不知道是因为碰见无法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好多年没爆过的粗口竟然又出现了!

    白楹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可是要做淑女的人。

    而边上无法又因为白楹一句“承认”黑了脸,他是不太看得起白楹的,只当她是有一个好师父才能赢。

    无法意味深长道:“该走的是我才对。只是白姑娘,玄术可不能松懈啊,一旦松懈,就会被虎视眈眈的人吊着打……”

    丁元呛回去:“咸吃萝卜淡操心,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无法衣袍一甩,便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丁元低下头安慰道:“姑娘不必将此人放在心上,回头咱们和轻风姑娘说,保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白楹回了一个笑,随即习惯性拍了拍衣服,“我们回去吧。”

    才走出四季楼,白楹就被霍家浩浩荡荡的阵势给惊呆在原地。

    为首的是霍大人,霍夫人稍慢半步,后面紧跟着霍家大公子,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以及霍三公子。

    一个个下了马车便直奔四季楼而来。

    除了老的幼的和被皇帝派出去办事的霍时,一大家子都到齐了。

    霍夫人第一个看见白楹,她忙上前将白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便,“没事吧?”

    林粟问:“楹妹妹,那个人呢?”

    宋宜转头和自家丈夫道:“阿岑,你去里头看看,那人走了没有。”来的路上她已经和他描述过无法的外貌特征了。

    霍澜装作一副恶声恶气的样子,语气却很别扭:“喂!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刚说完就被亲爹一个头皮!

    “喂什么喂?你楹妹妹没名字的吗?”

    他半句话都不敢再响。

    绕是霍夫人这样温温柔柔的世家夫人,都被自己小儿子这话给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阿楹可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呢!

    要是因为他这破嘴巴而招人非议,她非得让他二哥把他嘴给打肿!

    白楹被围在中间,一句回答的话也插不上。

    好不容易林粟停住话,白楹才连忙道:“舅舅,舅妈,大嫂嫂,二嫂嫂……还有三哥哥,阿楹没事。”

    她三言两语带过这件事,眉眼弯弯笑道:“舅妈,阿楹运气好,侥幸赢了,他也就没有再纠缠。”

    林粟道:“可见阿楹是个身怀福气好运的姑娘,次次都能逢凶化吉,老天都站在你这边呢。”

    霍大人道:“没事就好,下次出来,再碰上这种人,不必委屈自己,只管来家里找人。”

    白楹都笑着点头,“阿楹知道啦。”

    霍夫人拉着白楹的手,“来,咱们先到马车上来,有话慢慢说,省得站在外头吹冷风。”

    白楹张了张嘴想说话。

    宋宜便立刻善解人意道:“娘,我看楹妹妹好像不太精神的样子,不如咱们先送她回去休息,改日再接她来家中玩,您觉得怎么样?”

    霍夫人端详了一下白楹的小脸,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是我考虑不周。”

    说着就要带着白楹上马车,亲自送白楹到宫门口。

    白楹哪儿能让长辈送她?

    她忙挽住霍夫人的手,“舅妈,舅妈不用送阿楹,阿楹自己可以回去的。谢谢舅舅舅妈,还有哥哥嫂嫂们因为担心阿楹而特意赶过来,阿楹感激不尽,回头得了空便来拜访。”

    “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呀?”林粟捂嘴笑道,“什么拜访不拜访的,你回来就是回家,娘你说是不是?”

    霍夫人含笑点头。

    霍家一大家子目送白楹上了马车,才放心回去。

    丁元很高兴霍家人能对白楹这么好,在她看来,白楹值得最好的。

    一如往常,送白楹到宫门口,丁和丁元两兄妹回去国师塔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轻风。

    轻风神色不变,什么也没说便让他们下去继续跟着丁卯练武。

    白楹在宫里的时候,丁卯都会待在国师塔。

    晚上得了空闲,丁卯来找轻风。

    今天他一直在暗处保护白楹,对事情同样一清二楚。

    夜色浓重,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丁卯率先开口:“想必此人已经盯了阿楹许久,这次阿楹好运险胜,想必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不如……”

    轻风淡淡反问:“不如什么?”

    丁卯一身练功服,手腕上缠着白色的布,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沉稳,他冷着脸,盯着池子里欢快摆动尾巴的鲤鱼,声音透着一股寒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玄术一脉的人何止他一个?难道,你都要斩杀了吗?”轻风的脸上完全没有面对白楹时的笑容,她轻轻问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丁卯沉默了一下。

    轻风双手交叠身前,她跟丁卯差不多高,丁卯身高七尺,在男子里只能算是中等,因为小时候从没吃饱过,发育不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所以尽管后面被国师大人捡回来,吃好穿好,也无法再长高了。

    轻风跟丁卯站在一起,虽然是女子,但气势却比丁卯要足。

    她语气淡淡,“大人临走前其实有吩咐过,他知道他这一走,或许会让某些人心思起伏,伺机而动,但他只要求我们保护好阿楹的安全。”

    丁卯:“所以……”

    “所以换句话来说,只要不危及生病,我们就不能出手。”轻风问,“你明白吗?”

    丁卯一个大男人又不说话了。

    轻风微微惊讶地看着他,“你不会是觉得阿楹年纪小就该一直好好护着吧?”

    难道不是吗?

    丁卯说:“她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

    一个尚在成长中的幼苗,哪能经历狂风暴雨的摧残?

    轻风摇了摇头,“可阿楹是国师塔下一任主人。”

    不久前她也是和丁卯一样的态度,觉得白楹是该好好护着的,国师大人就这么一个徒弟,国师塔就这么一个下一任主人,他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精力培养一个又一个。

    白楹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如果她出了事情,国师大人岂不是又要在等一百多年,或者是两百多年?

    他真的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轻风直言不讳,她以为自己能将国师大人说动。

    但国师大人的反应出乎意料,甚至说出的话让轻风震惊无比。

    国师大人虽然不通俗事,像个甩手掌柜似的,但他到底活了这么多年,他经历的要远比轻风他们想象的多。

    他不管事,但他看得透彻。

    轻风将国师大人的意思重复给丁卯:“只有在幼苗时期经历风雨,它的根叶枝干才能抗住更大的狂风暴雨。一味的保护,结果就只会是养废。”

    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当她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必须要承担这条路上所有的一切。

    当你荣耀加身,总会有质疑接踵而来,当你受尽宠爱,磨难也会如巨石般滚下。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轻风淡淡道:“这是阿楹该受的。”

    谁也帮不了她,谁都不能帮她。

    帮她就是害她,毁了这颗苗子,整个国师塔的人加起来,都承担不了这个罪过。

    丁卯慢慢说:“那,若是玄术一脉的人再找上来,我们非但不帮,还得推波助澜,让阿楹去面对,去成长,去进步?”

    轻风这才笑了,“孺子可教。”

    丁卯无语,轻风也就比他大不了多少,凭什么一副长辈的姿态……

    况且她长的还比他嫩多了!

    轻风瞥了他一眼,“好好做事吧,一些有的没的,就不要去想了。”

    丁卯:“……”

    同一片星空下,白楹被静太妃拎在跟前,老老实实地把这两天的事情交代清楚。

    这已经成了她们之间的习惯。

    听完后,静太妃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道:“就算国师大人不在,你也不用怕,他们若是再来,有我们在后面撑腰。”

    白楹:“……舅舅也这样说的。”

    所以,真不愧是亲兄妹吗?

    一旁的舒嬷嬷掩唇笑,“这确实是大公子能说出的话。”

    舒嬷嬷一向称呼霍大人为大公子,而霍大人的三个儿子,她都是称呼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来的。

    静太妃咳了一声,“但我觉得,如果只是比试,也不失为一种进步的方法。你说呢?”

    ……她说啥呀!

    主要是她不会啊!

    她但凡都会,也不会想要逃避了。

    那一个靠着运气的门外汉,和考出证了的,能比吗?

    她总不能次次都靠福气好运吧?

    她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唠……

    白楹抠着手掌心,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是个小废物的真相。

    她压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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