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病了半年多,怀阳郡主才知道,她已经不能失去白楹这个朋友了。

    或许是因为素华长公主眼高于顶,怀阳郡主真正的朋友很少很少,除了姚依依,就只有几个世家贵女。

    但要真正说起来,怀阳郡主还是最喜欢白楹。

    白楹这一病,病了大半年,怀阳郡主每每参加什么春日宴,赏荷宴,诗会,都会情不自禁在心里感叹,要是阿楹在就好了。

    如今,阿楹总算好了。

    怀阳郡主看见白楹第一眼,震惊压倒了相见的喜悦,她喃喃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白楹摸了摸自己的脸,回头看洛妃,洛妃温柔道:“你和郡主出去走走吧。”

    怀阳郡主照顾白楹的身体,怕她走不了太多路,就找了个亭子两人坐下来喝茶。

    清茶还是可以喝的。

    白楹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把自己做的那个梦告诉了怀阳郡主。

    她谁都没说,怀阳郡主还是第一个。

    “……我想着那兴许是我爹爹的仇家,因为报复不了其他人,就拿我开刀出气。”说到最后白楹做了个总结。

    爹爹这个词,她还是第一次说,有点别扭,但说出来,心里就轻松了。

    怀阳郡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良久她放下杯子,用词小心道:“阿楹,这么多年,恐怕你家里人早就以为你不在人世了,且人海茫茫,若是想找他们……”也有很大难度。

    白楹听懂了她的意思,笑道:“我暂时没有想过这个。”

    家人?

    静太妃,国师大人,洛妃,轻风……她们不就是她的家人吗?

    白楹拍了拍平坦的胸脯,说:“我就是憋着难受,又不好和太妃她们说……如今和你说了,心里也就舒服多了。”

    怀阳郡主听到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的,喜形于色,“舒服多了就好,日后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亦或者是谁让你不高兴了,你都同我说。”

    白楹笑了笑答应下来。

    “阿楹,云祁哥哥真的好喜欢你哦。”压低声音,怀阳郡主眼中流露出艳羡的光芒,“你病了大半年,他就吃素了大半年,不仅拒了皇舅舅要给他赐婚的意思,还亲自跑去了九龙山给你祈福。”

    见白楹皱眉,怀阳郡主连忙补充道:“当然,别人不知道他是为你。”她又想夸傅云祁做事妥帖了,如果他心思坏一点,故意传出去是为白楹做那些事,那么白楹的名声也就毁了。

    恐怕除了嫁给傅云祁,就只有一辈子不嫁人做老姑娘这一条路了。

    怀阳郡主今年十六,四月及笄,现如今,素华长公主已经在给她挑选未来夫婿了。

    怀阳郡主说:“既不是真心喜欢的那个人,那么,只要为人端正,是谁都可以。”

    如爹娘一般相敬如宾,过完这一生也就完了。

    这种事情上,白楹不知道该怎么发表意见,好在怀阳郡主也不需要她的安慰自己就想开了。

    “左右无人敢欺我。只要把自己嫁妆捏在手心,不让旁人沾染分毫,我的日子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况且,九龙山求的签里可是说了,她未来定能美满幸福。

    这样一想,怀阳郡主也就没有那么抗拒嫁人一事了。

    白楹笑了笑,苍白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看得怀阳郡主一阵揪心。

    “啊。”怀阳郡主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差点忘记和你说了。”

    白楹洗耳恭听:“什么?”

    怀阳郡主语气说不说高兴还是不高兴,“秦家三小姐,秦画,你没忘了吧?她倒是还念着你,自从你病了之后,只要是她出现过的宴会诗会上,旁人总能从她嘴里知道,她有一个情同姐妹的手帕交,名字叫白楹……”

    白楹哈哈大笑。

    怀阳郡主一脸的一言难尽:“她这是要做什么呀?”

    白楹被怀阳郡主描述的快要笑死了,她非常臭屁地说:“可能是太喜欢我了吧?”

    “嘁!”怀阳郡主白了她一眼也笑了,问她,“那你接下来,什么甜的腥的辣的都不能吃了是吗?”

    白楹点头。

    怀阳郡主说:“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见白楹有点疲惫,怀阳郡主便止了话题关怀道:“今日你好好休息,依依那我去和她说。太学你也暂时先不要去了吧?反正我觉得阿楹你便是自学,也可以成才。”

    白楹忍俊不禁道:“郡主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怀阳郡主心想,阿楹这个人就是这样,老爱自谦,她莫不是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有什么误解不成?

    两人分了道,各自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怀阳郡主老是说傅云祁老是说傅云祁,白楹回景玉宫的路上,竟然还真让她给碰上了。

    傅云祁看见白楹的那一瞬间愣住了,白楹看见他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也不好意思装作没看见,就只好行了个礼:“祁郡王。”

    傅云祁很守礼,他和白楹保持一段距离,这个距离既能让他清楚看见白楹苍白的脸色,又不会给人一种他们很亲近的感觉让别人误会。

    “阿楹。”他声音很温柔,也很轻,“你的病,好全了吗?”

    他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满满当当的真诚。

    白楹笑道:“快了。”

    那就是还没有。傅云祁犹豫了一下,见四下无人,便取下了自己佩戴的香囊,拿出里面的平安符,递给白楹。

    白楹没接。

    傅云祁认真解释道:“这是九龙山的平安符,很灵验的。”

    他看着白楹,明朗又温柔,“会保佑阿楹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幸福一生的。”

    白楹低低一叹,这下让她想起了对傅云祁的承诺,“谢谢云祁哥哥。”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她的心都软了。

    傅云祁不便久留,他怕有宫人看见他们在一起说话,就会有流言蜚语传到昭贵妃那里去。

    白楹回到景玉宫,静太妃看见她手里头拿了一枚平安符,不禁问道:“洛妃给的?”

    “不是。”白楹说,“是祁郡王给的。”

    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平安符,红色的结打的不太精美,流苏倒是剪的齐齐的,不知道是傅云祁身边哪个宫人弄的。

    “既然是平安符,那就留着吧。”静太妃不甚在意,又不是什么私相授受的玩意儿,没必要怕。

    白楹轻轻“嗯”了一声,就回屋子休息了。

    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午膳。

    白楹把药方带来了,是以喝了粥之后,就有宫人把煎好的药端过来给白楹。

    静太妃拧着眉头,一脸的忍耐,看着白楹神色平静喝完药,心里一疼,忙让人拿了味道好闻的熏香过来点上,好把浓重的药味儿给盖过去。

    白楹看着静太妃,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所幸静太妃的心神都被屋子里头的苦味占据,没注意到白楹的眼神,否则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白楹想问什么。

    两个人指不定又要因为其他事情闹不愉快。

    静太妃分了一些冰块给白楹,“你看会儿子书就去小憩一下,当下还是身子最要紧。”

    “我知道的。”

    见静太妃没有提太学的事情,白楹也就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养好身体,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

    过了几日,许是觉得白楹身子逐渐恢复了,一张又一张邀约从外头送到了宫里。

    有怀阳郡主姚依依的,也有秦画秦黛她们的。

    白楹摸着唯一一张空白纸张,不用想她也知道是傅南歧。

    除了他恐怕没人会送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白楹想叹气,又怕把好运叹走,硬生生给憋住了。

    还真让傅南歧这个狗男人说中了。

    自从半年前,和秦黛聊完淮南世子之后,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刺激到了体内积压的毒素,当天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

    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发烧,没想到,断断续续竟然有大半年之久,才好了一点。

    这还是在每天吃药的情况下。

    没有甜食的日子,白楹感觉人生一片黑暗。

    她不怪秦黛和她说那些,她就怪傅南歧,这个狗男人乌鸦嘴。

    这半年多,她一直在思考,难道是福泽深厚的人,说的话都灵一点的?

    不然为什么之前,她老是长吁短叹,都没出事???

    白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把原因归功于傅南歧自身福气不够用了,已经不能让她蹭了的上面。

    别是她蹭光了他的福气吧?不应该啊……她想想有点不好意思,准备过几日和傅南歧约个时间,重新续上他们友谊万岁的合作。

    嗯,暂时是友谊。

    哪天她要是面对他那张脸把持不住,友谊可能就要变质了。

    “哈哈哈。”白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明日要去一趟秦家,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就得跟秦画去淮南王府了。

    一想到这个,白楹就有点难受。

    身体上的难受。

    她摸了摸心口,可别再情绪激动了,一次就这么要命,再来一次,她不得直接嗝屁了?

    白楹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拿出最简单的那几张丹方研究。

    病着的这半年多,她虽然很虚弱,但也没有都闲着。

    她准备等身体再好一点,就开始试着炼丹。

    她手里头存货不多了。

    再不学会炼丹,她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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