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巴掌再给一颗蜜枣。

    白楹头一次发现这句话还能用在这种上面。

    她憋着笑,问他:“我现在年纪还小,你要不要,在等我几年?”

    傅南歧沉默了半晌,问道:“几年?”

    白楹道:“三年吧。”最起码要等她十八。

    “好。”他一口应下。

    傅南歧暗忖,三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他等的起。

    只是要尽快处理完这些事情了。

    白楹低头看着他袖子上的银线花纹,大概有几分钟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直到白楹说:“我先回去了。”

    傅南歧反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有了白楹先前的话,他动作很轻,只轻轻捏住了外面的衣服,他低声问:“你今天说的话,当真?”

    白楹本以为自己听到这种话会觉得好笑,没想到先是涩意自心头弥漫,她叹了口气,轻轻挣开傅南歧的手,在他逐渐转冷的眼神下,握住了他的大手。

    骨节分明,带着热意的大手。

    大概是从小的经历让他很难相信有人会喜欢他。

    这也是缺爱的一种表现吧?

    白楹用含着笑意的嗓音轻声细语同他道:“喜欢你,当真,千真万确。”

    她皱了皱眉,看见他眼神微亮,无奈笑道:“虽然还没到非你不可的地步,但……我是第一次真心实意喜欢一个人。”

    傅南歧喉咙滚动,胸腔好像被一股暖流包裹。

    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有点不适应。

    就算没有非他不可,她也只能是属于他的。

    “给点反应?”白楹修剪过的指甲轻轻挠了一下他掌心,被他快速包裹住。

    白楹挣不开,无语:“太紧了。”

    傅南歧不肯松开,只能放了放力道。

    白楹说:“我要走了。”

    傅南歧低声道:“在这里用午膳吧?”

    白楹无情道:“我还有事。”

    傅南歧心里不舒服,问道:“什么事?”

    有点酸醋的味道。

    他的手太暖和,白楹都不想把手抽出来了,“没什么事,要回国师塔。”

    唔,这下,真的要被太妃打死了呢。

    白楹看了眼傅南歧,心痛道:“你一定要对我好点。”

    这样来日被打的时候,她才不会后悔。

    傅南歧轻轻“嗯”了一声,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手,跟豆腐似的,柔嫩细腻。

    白楹说:“真要走了。”她抽出手,不再留恋。

    傅南歧也没说话。

    直到她走到外面,他跟上来,道:“我送你回去。”

    有点男朋友的自觉。

    上道了。

    白楹笑了笑,看了眼深受打击的丁元,心里抱歉,拒绝:“不用了,还是像以往一样吧。”

    至少等局势稳定了,再让别人知道。

    否则。

    她怕自己不是死于体内毒素,而是死于静太妃的暴打之下。

    ……那样未免也太惨了吧。

    白楹带着丁元头也不回走了。

    留下傅南歧,注视着她的背影,过了很久很久,才想起一件事。

    ……小姑娘说她也是第一次喜欢人,那为什么她脸上不见半点羞涩,反而更像个情场老手?!

    傅南歧黑着脸,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这个小骗子!

    ……

    “姑娘,姑娘怎么能,怎么能和……”丁元几乎要哭了,她今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大,里屋的动静外间什么都能听见,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姑娘会喜欢上岐王!

    丁元抱着腿,自闭了:“您,您还不如喜欢祁郡王呢……”

    白楹感觉她说话都带着点哭腔了,顿时心疼道:“哎呀,谁说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了?现在真心也不代表以后就真心的啊,阿元姐姐,你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好。”

    如果让傅南歧听到这话,大概能把她们马车给拆了。

    丁元饱受现实的摧残,一脸的生无可恋:“我都听见了。”

    白楹坐过去抱住她手臂,小声说:“我能不能活过十八都未可知呢,及时行乐不好吗?”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丁元顿时急眼,想说白楹一定好好的,但这几年白楹大病小病不断,好几次都是在鬼门关徘徊,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丁元说不出话来,只好道:“姑娘高兴就好。”

    白楹不喜欢伤春悲秋,她说:“希望我能活久一点,早日……”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就真的要把丁元吓坏了。

    所以白楹很贴心地没有继续。

    丁元道:“姑娘,这件事要让其他人知道吗?”

    白楹嘻嘻道:“你不说我不说。”

    丁元了然点头,“好。”

    白楹真心实意道:“谢谢你,阿元姐姐。”

    丁元道:“我的命都是姑娘给的,姑娘要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用说谢谢。”

    白楹笑了笑,知道打不消他们这种想法,便不再多说。

    路途遥远,得有近一个时辰才能回到国师塔了。

    丁元憋不住,问:“姑娘,我不明白,岐王……他哪里好了。”

    白楹深思,道:“难不成,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种话也是姑娘能说的吗?

    丁元想捂住她的嘴,免得被人听见,她也这么做了,“姑娘不许瞎说!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白楹眨巴两下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丁元这才放开手。

    白楹嘀咕道:“脸好看,手好看,身材好,又会武功,还有温泉庄子……干嘛不喜欢。”

    丁元要崩溃了:“……”

    白楹笑嘻嘻躲开她捂嘴的动作,求饶:“我不说了,我真的不说了,阿元姐姐放过我吧。”

    丁元恨恨地想,只怪岐王轻薄放肆,误了姑娘的心!

    她家姑娘如今也不过年方十五,这么娇娇弱弱的一个人,怕不是被岐王逼迫的!

    但想到在房间,那一句句话,一个个条件,分明是白楹把傅南歧欺负的死死的。

    丁元只好打消了这个猜测,转而认定岐王用美色迷惑了白楹。

    不知羞耻!

    都把她家姑娘带坏了!

    丁元气的,想直接去和轻风说。

    可是她已经答应姑娘了。

    回到国师塔,白楹关上门之前和丁元说了一句:“阿元姐姐,我要再学习一下医术,午膳不用叫我,我会出来的。”

    丁元欣慰白楹没有真的被傅南歧勾的失去理智。

    “好,我知道了。”

    门合上,白楹摸了摸不太舒服的心口,书桌上摆了好几封信,秦画,姚依依,怀阳郡主,淮南王妃这些人都有。

    诶,竟然还有国师大人的!

    白楹又惊又喜,先拆开看了。

    不是一张白纸,有字。

    白楹更加惊喜了。

    虽然上面只有两个字。

    【即回】

    白楹压下心头震惊,喜悦却是控制不住浮于表面,“师父……要回来了。”

    她笑了又笑,喃喃道:“师父终于要回来了。”

    太好了。

    都快三两年了呢。

    心里感叹着时间飞逝,白楹把剩下几封信也一并看了,一一回完准备午膳后让人送出去,这才翻开医术古籍。

    看了半个时辰的书,白楹趴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直到手臂发麻,她搬了小板凳坐到火炉边上,继续琢磨医术中的内容。

    国师大人给她选的书语言都是比较晦涩难懂的,她看了好长时间也才看了几张,过程很艰难。

    不过还好她没放弃。

    用了午膳,白楹让人把回信送了出去,又回了屋继续看书。

    看累了就午睡,午睡醒了,白楹便开始尽心尽力地炼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心情好的缘故,丹药炼制的比平时还要好,几乎可以媲美国师大人早期的丹药。

    白楹把几炉丹药装进小瓶子里密封装好我,放到小布袋里,忽然摸到一张纸,她想起来这是黑猫上次给她的。

    这张纸上的字密密麻麻,她还没来得及去细看。

    现在正好有时间。

    白楹按了按太阳穴,背对着火炉,摊开褶皱泛黄的纸张,一个字一个字看起来。

    当认懂第一句话的时候,白楹的脸色就开始变了。

    【娘娘在上,奴才任奇子拜别。】

    方奇后面改名的,不就是任奇子?

    白楹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这位娘娘是谁,生的一副玲.珑心思,就连名字也取得这么好。

    任奇子。扔棋子。

    方奇,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用完了便是要扔弃的。

    她继续看下去。

    有好些个字写的实在太差劲,白楹看不懂。但基本上的意思她能明白。

    白楹看了好久,看到最后,眼睛都疼了。

    【幸得老天庇佑,奴才不曾辜负娘娘厚望,尽心竭力完成了任务。但愿娘娘一生平安,心想事成……】

    字迹晕染开。

    【遇见娘娘,是奴才终生幸事。奴才不悔。只求娘娘对奴才家人照拂一二,奴才感激不尽。】

    【方奇子绝笔。】

    每一个字都写的磕磕绊绊,大概是学了没几天,又因为急急忙忙导致字迹十分潦草。

    白楹面无表情把这张纸折叠好。

    这个畜.生。

    竟然字字句句都是能为“娘娘”办事的满足,以及仰望的倾慕……够恶心的!

    白楹没忍住低声爆粗。

    麻了个鬼的,这所谓的忠心耿耿,所谓的不负厚望,是建立在数十条人命上的。

    活生生的人命啊!

    为保亲子性命而选择自证清白了结自己的先皇后何辜?何错?何冤?

    凤翎宫上上下下跟随主子赴死的忠义宫人何辜?何错?何冤?

    被皇帝迁怒杖毙的其他宫人,他们又哪里做错了要因此丢了性命?!

    恶心至极。

    恶心透顶!

    白楹闭上眼睛,奈何这张纸上,没有半个字提到这个“娘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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