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女子笑了一声,兴味盎然道,“我为什么不敢?你说,我为什么不敢?”

    一连说了两遍,她扑哧笑出声,忽然动手揪住昭贵妃的头发,将她拖着到墙边,用力地往上面撞!

    一下又一下,咚咚响。

    芳年扑上来,“我杀了你!”

    海棠将流了满脸血的女人扔过去,芳年顾不及喊打喊杀,连忙接住昭贵妃。

    “娘娘!娘娘!”

    海棠轻声细语道:“到底是养尊处优多年的贵妃娘娘,才几下呀,额头就破成这样。”

    她面露心疼,“贵妃娘娘,疼么?是不是很疼?”

    昭贵妃吸着冷气,额头上流下的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心里恨意滔天,一字一顿道:“你得意什么?芳华,你得意什么?”

    她笑起来,疼的头晕脑胀想吐,“祁儿是皇上的儿子,他不会让人害了他的儿子的。”

    “是。原是我忘了。”海棠冷冷一笑,“祈王殿下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在皇上心里,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昭贵妃也不怕激怒她:“当初,傅南岐在这里受苦,皇上可是半个字都不曾问过,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昭贵妃的脸倒向一边。

    海棠看向芳年,冷冷道:“闭嘴!不然我先杀了你!”

    海棠慢慢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这对主仆:“我倒是想看看,皇上他到底能不能护住他最疼爱的儿子。”

    芳年恨恨道:“殿下可从未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曾经你做错事,还是殿下给你求的情。芳华,你若是还有一点良心,就不该对殿下下手!”

    海棠哈哈大笑,笑的眼泪花都冒出来:“良心?你竟然跟我说良心?”

    她抬脚踩在芳年的胸口,微微施力:“你们这样的人,也配和我提良心这两个字么?当初,害死娘娘,迫害殿下的时候,你们怎么忘了还有良心这回事?”

    昭贵妃道:“是本宫养虎为患,没想到你是北倾的人。”

    “你怎么能提娘娘的名讳?”海棠阴狠道,“你怎么配?!”

    她扬手,就要落下重重的巴掌。

    昭贵妃冷冷地看着她。

    海棠忽然一笑,“你以为只有我一个恨不得将你处置而后快?”

    “昭贵妃娘娘,你不要忘了,这些年,你做下了多少孽。”

    芳年脸色一变。

    海棠道:“我不会杀你,至少现在不会。白鸢鸢,你害娘娘死不瞑目,害殿下伤痕累累,这些我都记得!祈王无辜又如何?摊上你这么一个母亲,就算死了,他也不无辜。”

    “我要让你看着祈王死,活生生的被折磨而死!”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你们能做的,我一样可以!”

    海棠阴测测地笑,“对了,还有一件事。白楹是淮南王和淮南王妃的女儿。下月,就要和我们殿下成亲了。”

    昭贵妃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祈王殿下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若是可以,我还真想他能去观礼。”海棠轻叹惋惜道,“毕竟他爱慕白楹这么多年,可人姑娘瞧不上他。”

    说着捂嘴笑的花枝乱颤。

    昭贵妃瞪着她,心里只怕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这个贱人!

    “恨吧?”海棠捏住昭贵妃的下巴,芳年刚想动作就被她反手一巴掌抽的耳鸣嗡嗡叫,她勾唇笑,“你也不想死在你主子前头吧?”

    芳年眼中流露出恐惧,身上的疼还不及海棠给她的震慑让她害怕。

    昭贵妃扯了扯唇,“我当初就不该让你活下去。”

    “是,你提醒我了。我一定不会犯你犯过的错误,给自己留下隐患。”海棠道,“白鸢鸢,你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她走了几步,回头,“记住了,我可不叫什么芳年,我叫海棠。”

    娘娘取得。

    ......

    ......

    今夜的冷宫不太平静,来了一波人,又走了一波人,来来去去,热闹得很。

    如海棠所言,昭贵妃这些年做的孽,可不是一笔两笔就能数得清的。

    尚活着的妃嫔,在得知自己失宠小产再难有孕的真相,一个个恨不得冲到冷宫来把昭贵妃生吞活剥了!

    她是生了儿子了,也风光无限了,哪怕做下这么多恶毒的事情,看在祈王的脸上,皇上也还是没要了她的命。

    可她们呢?

    她们的一生,全被白鸢鸢这个毒妇毁了!

    毁的一干二净,再无半点希望!

    琳贵人是继海棠走后的第二个人,她带了几个宫女太监,看见昭贵妃脸上的伤痕,不禁冷笑一声。

    “给我打!”她道。

    到底碍着祈王还没倒台,所有人都有默契地留了昭贵妃一口气,只恨恨盼着随便哪个皇子扳倒祈王,她们也就毫无顾忌!

    宫中风波无人管,宫外喜气洋洋。

    白楹一觉到天亮,伸了个懒腰,洗漱后习惯性地开始做早课。

    丁元给她送早膳,笑道:“下月出嫁,姑娘还这么用功呢。”

    出嫁不出嫁,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就是住到了秦王府上,至于国师塔,淮南王府这些地方还是要时常回来的。

    白楹咬了一口蜜枣糖糕,“师父交代我要完成的功课,还没做好呢。”

    丁元不甚在意:“国师大人也没逼你呐,想来是不着急的。”

    她满脸的喜气,“嫁人可是人生大事,姑娘,这一晃多年,你也要嫁人了。”

    “是呀。”白楹填饱肚子,捧起书要出去。

    丁元:“姑娘去哪?”

    白楹头也没回:“有个地方不懂,得问问师父。”

    丁元:“......”

    怎么觉得,白楹一点儿害羞激动期待都没有呢?

    反倒是她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一个赛一个地好心情,恨不得给白楹来一场举世瞩目的成亲排场。

    ......哎?这算不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丁元一拍脑袋,将东西收拾了。

    秦王殿下身边的那个江公公才是真太监呢。

    白楹来的巧,国师大人刚参透完一张失传丹方。

    他难得好心情,如明月清冷的面容也带上星星点点的笑意,想到白楹的亲事,心头生出一抹怅然,是她招手:“阿楹,过来。”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国师大人于白楹有十多年的师徒情谊,白楹对他不只有尊敬,还有孺慕信任。

    “师父。”她拿着书跪坐在蒲团上,仰头朝国师大人露出笑容。

    国师大人一如既往喜欢摸她的脑袋,“阿楹长大了。”

    白楹说:“阿楹早就长大啦。”

    国师大人又一不小心把白楹的头发揉乱,他心虚收回手,温声道:“即便是嫁了人,你也还是我的弟子,国师塔日后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白楹深深拜:“阿楹明白,不会沉迷儿女私情。既负重任,必用一生,践行职责所在。”

    国师大人眼神柔和,他捡到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快死去的小孩子,娇弱瘦小,仿佛一阵风就能要了她的命。

    后来...

    她也长这么大了。

    国师大人道:“快起来。”

    白楹抬起头,国师大人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古籍,声音不自觉又温和几分:“可是有不懂?”

    “是。”白楹手指点了点好几处,表情纠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不明白。”

    没有什么比弟子好学还让师父高兴的了。

    尤其是白楹并不愚钝,国师大人点拨几句,她就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她垂下眼眸深思一会儿,好半天露出兴高采烈的笑,“阿楹知道了,谢师父教诲。”

    看到她这样勤奋好学,国师大人也高兴。

    兴致来了,他道:“师父为你占卜一卦,也可知你成亲后的好坏。”

    白楹:“好呀好呀!”

    国师大人的本事就是一百个白楹也比不上,她正襟危坐,又难掩好奇看着国师大人掐指。

    忽然,国师大人皱起眉头。

    白楹想问怎么了,又怕打扰到他,心头疑虑不安。

    国师大人睁开眼,疑惑道:“怎么回事?”

    还不等白楹问,他又闭眼掐指一算,再睁眼脸色又难看一分。

    不会啊......

    为什么是这个结果?

    国师大人一连算了好几回,终于确定了。

    他的脸上似有寒霜笼罩,明月清晖凉人心,开口就是:“秦王命格不对。”

    白楹心底不安扩大,“怎么不对?他的命格,不是很好的吗?”

    “一派胡言。”国师大人冷冷道,“我们都被愚弄了。”

    “什么?”白楹睁大眼,“被谁愚弄?”

    她想起空远大师信誓旦旦说傅南岐乃事福泽深厚命格,对大煜国运有利。

    白楹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空远大师撒下这么一个弥天大谎!

    国师大人没有说话,他再最后算了一次。

    果真如此。

    傅南岐压根就不是什么福泽深厚的命格!

    国师大人面若寒霜,有种被愚弄的愤怒。

    “他是百年难遇的天煞孤星!”原来是他!

    是他太相信空远了,以至于这么多年都不曾亲自一算。

    他早该想到,像白楹这种命格的人世上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

    真如这样,傅南岐也不会在冷宫中蹉跎十多年之久了!

    国师大人闭了闭眼睛,“阿楹。”

    白楹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急声道:“师父,命格这种东西,也不能完全信啊!您之前还夸过他是好孩子的!”

    那是他以为......

    国师大人语气不悦道:“他天生与你相克,你们不能在一起。”

    “怎么会相克呢?”白楹急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而且,而且师父你忘了吗?他救过我好几次,这些丹方也是他给的,您不能因为命格不对就否认他啊!”

    在此之前白楹一直以为三焦是昭贵妃找来胡说八道陷害傅南岐的,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没有怀疑国师大人的话,如果连他都算错,那就没有对的了。

    白楹跪在他面前,拉住他的袖子:“师父,命格这种东西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对我的好,师父也是有目共睹不是吗?”

    国师大人不为所动,他算出来傅南岐天煞孤星,于大煜于皇室都是大凶,又怎么可能会因为白楹这几句话而动摇?

    “不可。”

    白楹脸色变得很难看,忽然就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就因为命格吗?可他什么都没做,实在无辜啊。”

    国师大人深深地注视着她,“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意味深长。

    白楹如坠冰窖,一颗心刺骨冰冷。

    师父......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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