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砚成没有回答,反问:“你怎么想?”

    他定了定神,一字一字缓慢开口:“你说,我做。”

    池颜生气归生气,但知道这件事由他解决是最稳妥的。以后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借题发挥说她一句苛刻。

    池颜不开口,只抿了下唇。

    她感觉到他安抚似的轻轻拍她的手背,说:“你先睡。”

    拢在身侧的身影直起身,往外走了两步。

    脚步声在卧室门口骤停,他像想到什么似的,回了一趟衣帽间。再出来时,手上握着个丝绒盒。

    池颜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看他再一次在身边停下,屈膝,从盒子里取出一枚宝石,放进她掌心。

    “在那边拍的,很适合你。”

    池颜眸光低垂,落在色泽通透的宝石上,默了默:“我要是没生气,你就不舍得拿出来哄人了?”

    下午就想送的。

    不过被她岔开了话题,没能送出去。

    他想了会儿,打开手机调出两张图发到她手机上。

    从刚才起,为了不让她看网上那些言论生气,她的手机被没收了放在床头柜上。

    此时两声震动声从床头柜传来,梁砚成听到声音传来,才说:“喜欢做项链或者戒指都可以。”

    他不善于表达,但池颜听出来了。

    这是一早就打算送她的,甚至连设计图都有了,只是苦于没机会送出。

    有些人虽然面冷,话少,人无趣。但时间久了,会发现他的好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等静下心来再回味,细节都藏在了时间缝隙里。你不发掘,或许就这么错过了。

    池颜用指尖戳了下那枚宝石:“我生气很难哄。”

    “我知道。”

    他的声线偏温润,不肃着脸的时候其实没那么冷淡。

    然后像哄人似的说:“所以我在努力。”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转角,池颜还没回过神。手里那颗宝石还未经雕琢,握在掌心时边缘毛毛糙糙的。

    她正愣着神,回味刚才他难得温声说的那两句话。

    露在睡裙外的小腿突然一热,伴随着砸吧砸吧的口水声。池颜一低头,赫然发现小宝混进了房间,正埋头努力哄她开心。

    她只以为是小宝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却不知道刚才出去时,有人故意把它放了进来,还是带着任务来的。

    “小……”

    男人没能喊出口,眼底露出几分无奈,“妈妈生气了,去哄哄。”

    ***

    温仪在楼下等了许久,楼上一直没能有动静。

    除了她和管家,一楼大厅只有条到处乱窜的小狗,遇见她跟见了坏人似的龇牙。绕着客厅跑一圈回来,再遇见,再龇牙,不厌其烦。

    直到楼上传来咔哒一声开门声。

    小狗突然停下绕圈的行为,忙不迭往楼上跑,没一会儿连脚步声都远了,再没见下来。

    楼道口静了片刻,男人颀长的身影从转角处出现。

    他虽身着睡衣,不知为什么肩侧还濡湿了一半,但与平时在外时气场相差无几。只是因为沐浴后头发没再一丝不苟往后打理,在客厅橙黄色的水晶灯下,显得有几分柔软。

    温仪仿佛觉得自己穿过时光长河,看到了他小时候还没习惯冷脸的日子,不由指了指自己的肩头,示意:“这怎么湿了?”

    “不劳费心。”

    梁砚成冷声拒绝好意,柔软不过是错觉。

    他自顾自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找你什么事,来的路上该知道了吧。”

    温仪大晚上硬是被拉来这边,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路上陆陆续续从网上知道一些,心下正忐忑。

    她觉得自己只是捎带利用了一下身边资源,当初那么快让人删话题也是怕事情发酵。她借池颜出镜不过就是提醒知情人,她虽然身份微妙,但仍然与梁氏保持良好关系。

    只此一条,就够她在圈里吃得开了。

    料想不到的是,如今网络记忆如此短暂,粉丝还有闲心雅致去深扒这一条。

    也确实是运气不好。像池颜这样很具辨识度的脸,出镜一次后很难被人忘记。接二连三就被拍到路透。

    责问落在温仪身上,她自己也觉得冤枉。

    这些事都是对方粉丝做的,与她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

    网络就像大杂烩,隔着屏幕很难管到对方的键盘怎么敲,真要论起来,温仪只觉得自己该为回国时拍到的那回道歉。

    她也这么做了。

    温仪回国后听说了梁氏小砚总很疼自己太太,看他冷面阎罗似的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还是怵的。

    语气柔和:“看到了一点,不过砚成,我们要讲道理。这些并不是我指使人发的贴说的话,你这样全数怪在我头上,我很为难。之前的事,我也和你道过歉了,是不是?”

    “所以你想说与你完全无关?”

    男人冷声打断。

    “不,我并没有这么说。这件事是无意被牵扯出来,我有一定责任,只是网络上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嘴,我不可能一一管得过来。生气并没有什么用,我们好好澄清,事情就大白了。你觉得呢?”

    温仪态度很温和,一副摆出是非黑白讲道理的模样。

    可梁砚成从来不吃这套,他面色沉静哦了一声,讥讽般提了提嘴角:“依你的意思,打一巴掌道一句歉,我太太是白受了委屈?”

    温仪深刻体会到了他的硬脾气,摊手:“行,那你说怎么处理。”

    “第一,网络上的不当言论,我已经找人去删了。当然事关我太太名誉,不管背后是谁,律师函都会准时寄到手上。”

    他神情不容置喙,继续道:“第二,梁、池两家都不希望随时被扯进无聊新闻里,所以不可能让你继续再娱乐圈发展。”

    第二条刚落下,温仪皱起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梁砚成每一个字落下,全是冰碴:“节目就别想参加了。另外,接下来你也不会收到任何邀约。我说到做到。”

    温仪没想对方把责任都归在自己头上,声音骤然提高几个调:“对方粉丝胡说八道,这是我能管得住的吗?!”

    梁砚成嗤笑:“那你大可不必在回国时扯上关系。”

    他停顿半晌,提醒道:“除此之外,爷爷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了,说你回国了。”

    “梁砚成。”

    温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过就是点小事,说清楚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像现在这样?你做事不讲人情的吗?!”

    “人情?”

    他蹙了下眉,“不让我太太受委屈,就是我的人情。”

    这句话落得很轻,分量却很重。

    池颜搭着楼梯扶手,心头一颤。

    午夜雨声淅淅沥沥落着,还没收住。她从转角玻璃往墙外看去,花园灯微光闪烁,光芒被雨水割裂成断裂的好几块。

    雨声和屋里的沉默像是一场拉锯战。

    池颜在楼道口站了许久,没往下,转身提步重新上楼。

    小狗歪头听着脚步声,看到“失而复得”的妈妈晃了晃尾巴,黑豆眼里充满疑惑。

    它懂喜怒哀乐,它能体会到她一丝丝往外窜的情绪。

    哦,妈妈开心了,哄好了。

    小狗飞速摆动起尾巴,很骄傲。

    ***

    凌晨的梁氏大楼,企宣部还亮着灯。

    自从看到网络上流传的负-面新闻后,公关小组紧急联系了大池的对接部门。

    对策跨级提交直接递到了易助手里。易俊刚想给小砚总打电话,就看到了对方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他重重抹了把脸,接通。

    原以为下面提交的公关计划已经在短时间内尽可能做得很到位了。可电话那头不满意。

    删帖,追溯到个人,如此远远不够。

    易俊低头看了眼表,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冰凉彻骨,却又难得替他考虑了可行性,无波无澜地下了道命令:给你12小时。

    深夜能做的事很有限。

    等公关组说联系到平台准备删帖时,易俊点进帖子最后看了一眼。

    梁氏是打算雷霆手段直接一锅端,事后随便放个梁池两家商业合作的新闻就能堵住悠悠众口,并不打算玩水军下场那套。

    易俊再去看贴的时候,很神奇地发现风向有了微微转变。所有的转折从某条评论开始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大池科技的池总就是照片上这个女人吧?顺便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赫赫有名的梁氏集团如今的实际控股人,他老婆就是大池科技的池总。不经摸了摸我的小秃脑袋,人家本身就是豪门,你捞你妈呢?

    半小时前。

    替小砚总夫人开车的司机抓包了半夜蒙着被子偷玩手机的追星族女儿。

    一通教育还没出口,小女儿可怜巴巴地指着屏幕:“爸,老板家的漂亮姐姐风评被害。”

    中年人连风评被害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池颜三天两头叫他带好吃的回去给小孩,他们一家都很喜欢池颜。

    司机没收手机看了一会儿帖,气不过。

    转头问:“你们追星都咋追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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