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尾听到这声响,挣扎的身子一僵,声响里似乎还带着那名男子的嗤笑声,而后,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

    “呵……”那人发出一声感叹,惊得无尾回了神,无尾忙将衣服穿好,拽得紧紧的,平复了一下情绪,将脑袋转了过去。

    床前哪里还有方才人的身影,无尾探头望了望,又大着胆子下了床,将落在地上的杯子拾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上,人似乎已经走了。

    她大致看了看屋子里,摆设依旧,似乎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她又打开房门朝外面望了望,院子里也很安静,无尾收回视线,将门关紧,又不放心地将门闩死死地插上。

    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床上有两床被子,无尾伸手抱下来一条被子,铺到地上,将自己裹了起来。

    然后双脚和腰腹使力,挣扎了几下,滚到了床底下。

    无尾看着眼前的床板,十分安心的睡去。

    ……

    翌日,昨天照顾无尾的那只狐狸姐姐端着洗漱的水进来了,将水放到桌子上,走过去打开床帘子,被褥里空空的,未见无尾的身影。

    奇怪,难道醒得早出门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又不认识路,能去哪儿呢?

    狐狸姐姐思索着,觉得还是要去告诉……

    “咚”得一声,紧接着,“啊……”

    狐狸姐姐吓了一跳,遁着声音望去。

    无尾在床下睡了一夜,次日醒来,还没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就要坐起来。

    脑袋“咚”得一下磕到了床板上,疼得她眼冒金星,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挣扎着爬出床下,面前停住了一双鞋子,无尾趴在地上,头抬了起来,以一个费力的姿势,看到了照顾着她的,狐狸姐姐的脸。

    “噗嗤”一声,狐狸姐姐没忍住笑了出来,无尾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红。

    “你这是作甚?”狐狸姐姐蹲下身子,扶住无尾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唔……”无尾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如实说道,“你们家这屋子,昨日遭了个奇怪的贼……”

    狐狸姐姐听到这话,扶着无尾的手一顿,怕不是大公子吧?

    “那贼倒是什么模样?”狐狸姐姐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

    “模样生得不错,十分好看……”无尾大致回忆了一下,含糊地说道,好看得她找不出来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描述。

    “你一定饿了吧,吃食已经准备好了,你洗漱一下跟着我过去吧?”

    为何要出去吃?

    无尾洗漱时心头存着一丝疑惑,难道是这家的主人要见见她不成?

    无尾洗了脸,漱了口,将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发髻,就要跟着狐狸姐姐出门。

    狐狸姐姐拦住了她,“你就这样出去吗?”

    “是啊。”无尾不确定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吗?她平时就这这副模样啊。

    狐狸姐姐叹了口气,“这样不妥,一会儿要出去见人的,可不能如此就出去了。”

    说着按住无尾的肩膀,将她推到了镜子前的凳子上坐下。

    自己进了里屋翻翻找找,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衣裙,她递给了无尾,“喏,进去换上这件吧。”

    无尾进了屋子,将那身衣服打开,料子摸着果真舒服,样式看着也蛮合眼,便将其换上。

    这屋子里没有镜子,无尾略带忐忑地走了出来,狐狸姐姐的目光一亮,眼神里满满的赞同,无尾忐忑的心稍稍放下了不少。

    那一身月白的裙袍中间有收腰,勾勒出了无尾的腰身,腰带底部坠了流苏,群袍外罩着同色系的纱衣,自肩膀处垂了飘带下来,裙摆处点缀了细小的花,十分精致讲究。

    不知是衣裳衬人,还是人衬衣裳,无尾也不禁多看了镜子两眼。

    第44章 叫哥哥

    狐狸姐姐看着她这幅样子,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镜子前坐下,拿了梳子来为她绾发。

    无尾有些不好意思,不习惯别人这样侍候她,扭头要起身,狐狸姐姐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摆正。

    “你可坐好喽,我早点弄完将你好好地带过去,也算是早交差。”

    听她这样说,无尾忙乖乖坐好,任由她摆弄,在心里兀自猜测这家主人的模样。

    那次听着声音,应该是位中年男子的模样。

    狐狸姐姐心灵手巧,没过两刻钟,便为她绾好了发,镜中女孩宛如盛夏的一抹莲,素雅芬芳。

    “我们过去吧,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好……”无尾迟疑地答了一句,他们?还不止一个?无尾心里存着疑惑,跟上了狐狸姐姐的脚步。

    这宅子建造的颇有江南风派,一路上见了不少的水榭凉亭。

    脚下是青石板路,曲折幽深,一眼望不到头的欲语还休,穿过一个月亮门,狐狸姐姐停住了脚步,指了指百步开外的一个亭子,道,“这便到了,姑娘且自己过去吧,我就将姑娘领到这里。”

    无尾点了点头,别过狐狸姐姐,兀自走了过去,那亭子极大,比一路上见过的其他亭子都大上不少,且亭子外面还垂着纱幔,为了防止风吹乱纱幔,里外还坠了珠串压着。

    无尾悄悄瞄了两眼,依稀看见里面有两个朦胧的人影。

    她站在亭子台阶下停住脚步,寻思着怎样开口问一句才礼貌,还没等她想好,里面便传了一声“进来。”

    无尾将话咽下,小心地挑开了纱幔,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无尾看清楚了坐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位中年男子模样,气质温润和蔼,仪态端庄大气。

    无尾猜测他便是那天救了她的那只九尾白狐,因着他有九条尾巴,无尾不禁对此人肃然起敬。

    另一位,无尾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昨夜在无尾床前的那个贼吗?

    他今日换了身打扮,着一袭蓝紫色的锦袍,外面也罩了同色系的纱衣,纱衣上刺绣着仙鹤飞舞,人看着没有那天夜里那么惑人了,而是多了份清秀和雅致。

    唔,这么一看,应该真的不是贼,哪里有在主人家如此悠闲淡定的贼呢?

    那面貌和蔼的中年男子见无尾进来,朝她招了招手,眼中含着笑意,“过来坐。”

    无尾走了过去,隔着那“贼”坐下,桌子上的吃食很是丰盛,但这二位没有动筷子,无尾也不敢造次。

    无尾坐好,那中年男子又开了口,“我名唤云淮,是这狐族的族君,这位是我的长子云锡。”

    哦,是他儿子啊,委实不像,倒不是说容貌上的差异,而是气质上的截然不同。

    那男子,哦不,是叫云锡的,似乎看出了无尾心里的嘀咕,看着无尾一双眼睛里满是兴味盎然。

    无尾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又听那狐族族君道,“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这话问得委实有些客气,才住了一天,真谈不上习惯不习惯的,但无尾也忙点了点头,“甚好,甚好。”

    “这宅子还是上一任族君留下来的,可以跟着每一任族君的爱好,更改一下样式,但我瞧着这样式倒也不错,故而原封不动地住下了。”

    无尾听得心不在焉,左右和她没关系,她私以为这族君还是在客套,表面上还是很捧场地点了点头。

    比起这些,她更关心的是何时可以开始吃早饭,她已经饿得饥肠辘辘了,而且看着饭,都有些要凉了的模样。

    “你家住在哪里?”那族君问道。

    “住在聚钱山中。”

    那族君听得眉头皱了一皱,“可还记得是何时搬过去的?”

    “住得有些年头了,听邻居们说,是从我出生前那会儿刚过去的。”无尾回得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地瞟着桌子上的吃食。

    “倒说得过去……”那族君低喃,“你……”

    他似乎在斟酌着怎样开口,旁边坐着的云锡似乎有些不耐,“喂……”

    无尾一颗心扑在了桌子上从左往右数第三个盘子里的糕点上,模样看着不错,上面还有芝麻,咬下去一口,一定很是酥脆。

    “喂……”他侧过身子伸手拍了拍无尾的肩膀,无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皱了皱眉,指了指旁边的狐族族君,“叫父亲。”

    无尾,“???”

    为什么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个爹?

    她没想过这么蹭吃蹭喝的,无尾咽了咽口水,怎么会这样?

    “不叫父亲也行,叫声哥哥听听?”语气突然变得调侃,无尾觉得自己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云锡,不准这样。”狐族族君开口制止了他,但语气里未有多少责备。

    “你母亲可是一只白狐?”他又问道。

    “嗯,是,母亲是一只白狐狸,和我一样,但……她是只有尾巴的狐狸。”无尾小声地补了一句。

    “是这样,你母亲也是我狐族中的……你是我的女儿……”族君开口说得艰难,无尾听得也很艰难。

    这是什么情况,娘亲去世多年,自己一个人长大,突然之间冒出一个爹,貌似还挺位高权重的,最后还附带了个妖孽哥哥?

    无尾想得有些头蒙,“我……”她嗫嚅着,“我竟然有父亲?”

    这话一出口,云锡生生地忍住了想翻白眼的冲动,他的妹妹,他云锡的妹妹,这么呆傻的吗?

    “你母亲当初怀着你的时候,狐族正逢了内乱,你母亲趁乱逃了出去,身上也受了伤……”族君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回忆。

    “你是不是修炼术法不太有成效?”

    “嗯,是……”他说的委婉,无尾想着,岂止是没有成效,是根本就宛如石沉大海一般。

    “定然是脑子太笨的缘故……”云锡在旁闲散的补了一刀。

    无尾正在成长着的,脆弱敏感的心灵,被深深地伤害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九尾白狐一脉的天生习性,你不在族中,你娘又去得早,恐怕都没来得及跟你交代。”族君对她解释着。

    “白狐天生灵智开得早,但后天修为却受阻碍和限制,这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过了这个阶段便会好了。”

    她还有救吗?还有机会修炼成武功盖世的模样?

    “那你如何断定,我就是你的女儿?”无尾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身上有狐族族君的后人身上才有的柘灵花的印迹。”

    有吗?在哪?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无尾蠢蠢得下意识就要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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