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把角落处的被子抓过来披在身上,叫道:“徐世绩,你过来做什么?”

    徐世绩双眼如欲喷火,竭斯底里地大叫道:“我过来做什么?我来看妳怎么背叛密公,怎么背叛我!”

    沈落雁娇斥道:“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密公!”

    “没有?那妳为什么当真和陈胜上床了?为什么迟迟不发信号叫我们进来?”徐世绩恶狠狠地质问道:“还有,妳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叫得究竟有多么不知羞耻?之前我要和妳成亲,妳总是推三阻四。但现在……现在妳居然……”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徐世绩怒火攻心,赫然再说不下去了。他猛地一跺脚,咆哮道:“众将听令,立刻动手!”

    一声令下,怪异破风之声立刻从外传来。紧接着,十几只特别打制的大铁钩同时从四面八方飞到,打破四壁穿墙而入。雄壮吆喝声中,这十几只栓着铁链的大铁钩,齐齐向后用力拉扯。“喀嚓~轰隆~”的崩裂破碎声音爆发,小楼四边墙壁当场全被统统拆掉,只剩余一个屋顶。精致小楼赫然变成了破烂凉亭,四面八方,一切也让人看得通通透透。

    陈胜面色一沉,只见小楼四周,庭园之内,高高低低,合共站了至少六、七十名身穿黑衣,手执刀剑的大汉。高举火把,将东南西北照耀得一片通明。阵阵冷风吹拂上身,沈落雁下意识打了几个激灵,迅速恢复了清醒意识。举目环顾,她看得清清楚楚,外面这些全是隶属蒲山公营的高手。

    为什么会这样?先前密公确实曾经亲口说过,只是要在名声方面打击陈胜,然后把他赶走了事啊。为什么现在摆出这样一幅阵仗?还有,自己刚才又是怎么了?为什么竟没有遵照密公的吩咐及时发出信号,反而主动投怀送抱?是因为自己也吸了那丹药的烟雾,从而导致欲念丛生无法自控,抑或自己根本早就对南陈太子有了情意,所以才顺水推舟,借机和他成其好事?

    顷刻之间,俏军师芳心犹如一团乱麻,竟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到底是什么。

    徐世绩却不管沈落雁的想法。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道:“落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最后问妳一次。刚才是陈胜这恶贼强迫妳的,对不对?他就是个见色起意的恶徒,对不对?刚才你们之所以那样,是他强迫妳的,对不对?”

    沈落雁脑海里一片混乱,接连遭遇这三句步步紧逼的质问,她赫然下意识就感觉一阵不快,尖声叫道:“不对!不对!他没有强迫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的。”

    话一出口,俏军师整个人都登时呆住了。因为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但下个瞬间,她眉宇间赫然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神色。徐世绩则狂怒不可抑制。他向后连退三步,咆哮道:“好,好!妳做初一,我做十五!沈落雁,既然妳不把密公和我放在心上,那么也休怪我们无情。杀了他们!”

    话声才落,四面八方立刻同时响起了尖锐破风之声。几十件暗器犹如漫天飞蝗,东南西北地一齐攒打。自打徐世绩闯进来之后,就始终未曾说话的陈胜则陡然放声大笑,喝道:“想杀我?真有这个本事的,便尽管拿出来吧。”翻手抓起盖在俏军师身上的被子,运足真气注入,前后左右翻飞舞动。

    “噗噗噗噗噗噗~~”连串沉闷响声当中,所有暗器都被这床棉被挡住,丝毫伤不到床上的两人。徐世绩大喝一声,拔剑出鞘,和身向前飞扑,挺剑刺向陈胜。人在半空,就见那床棉被大大张开,凌空飞向自己。他不假思索就抖腕振剑,将棉被劈得四分五裂。但就在此刻,一只拳头却从四散飞扬的被褥碎片当中杀出,不偏不倚,正中徐世绩胸膛!《天地霸拳》——“千嶽崩”!

    拳出,骨碎,血涌,徐世绩嘶声痛叫,身如断线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飞出小楼所在范围,往下就跌。两名蒲山公营的高手连忙跃过来将他接住,却见他血染衣襟双眼紧闭,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命在旦夕。

    众人惊怒交集,齐声呐喊着,那十几个大铁钩再度破风掷出,要将陈胜钩住了,然后再来个五马分尸。陈胜拔出放在床头处的虎啸宝刀,运刀成轮。“当当当当当~~”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响过,那十几个大铁钩被虎啸宝刀全部劈得倒飞回去,径直反撞在那出手的十几条大汉胸膛上。登时把他们撞得口吐鲜血凌空倒飞,显然都不能活了。

    埋伏在下面的蒲山公营高手,一个个尽属悍不畏死之辈。哪怕见徐世绩和那十几名拿铁钩的大汉先后非死即伤,却仍然全无半分惧意。一个个大声吆喝着挥刀抡剑,纵身跃上小楼要来围攻。沈落雁想要起身取剑抗敌,可是才微微一动,立刻觉得浑身无力,尤其双腿之间阵阵剧痛,哪里还能提气动手?她银牙紧咬,伸手向陈胜一推,叫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放屁!”陈胜回答沈落雁的,就只是直截了当的两个字,以及一个严厉眼色。他举刀疾劈,将率先冲过来的两名敌人逼退。随即从私人储物空间取出件军大衣和一条登山绳,不由分说就把大衣披在沈落雁身上,再用绳子将她和自己拦腰紧紧绑在一起,喝道:“出力抓住我。”言毕施展鸟渡术,纵身飞跃而出。

    犹在半空身未落地。突然之间,只听落雁庄围墙外响起了“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爆炸威力之强,竟使落雁庄……不,不止落雁庄,而是这附近好几条巷子的上百栋房屋,同时也为之晃了好几晃。紧接着,喊杀之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其中更有无数兵器交击的叮叮当当之声。大队骑兵从外面的大街上急速奔驰而过。铁蹄动地,带来隆隆如雷声响。声威骇人之极。

    凌空以内呼吸换气,纵使带了个俏军师,但陈胜依旧如大鸟振翅翱翔,横空一掠十丈,站上了落雁庄的墙头。两名预先埋伏在这边的蒲扇公营好手立刻扑上截杀,却被陈胜随意一刀一个,将他们瞬间了结。举目循声远眺,只见距离落雁庄不过三、四条街左右之处,火光冲天直起,把夜空也烧成了一片红彤彤。沈落雁失声叫道:“是大龙头府?密公终于……”

    “终于动手了。不过……怎么提前了这么多?”陈胜心中大觉奇怪。但这当口也无暇追究了。他听风辨形,快逾闪电地向后劈出一记反手刀。刀光乍闪,又是两颗人头冲天飞起。

    更不等那些蒲山公营的死士继续冲上来追击。陈胜双足发力一撑,从墙头处跃起。在鸟渡术支持之下,他飞檐走壁,如旋风般冲出落雁庄所在的这条深巷,往外边大路闯去。沿途处埋伏的弓箭手纷纷呐喊着发箭射击,却哪里擦得到陈胜和沈落雁的半点边?

    李密和翟让,瓦岗军的两大巨头,终于爆发全面冲突了。他们相互狗咬狗,陈胜自然半点想要掺和的兴趣都欠奉。此刻他要做的,就只是出城离开。然而他刚刚闯到大街之上,赫然就见数十人骑着马匹,高举火把向这边冲过来。为首者浑身浴血,却依旧还能看得出,他就是大龙头翟让!

    弹指刹那,双方正好打了个照面,陈胜连避都来不及避。翟让原本一片青白的面庞上,陡然泛起丝丝喜悦的血红色。他不由分说,当即举起手上大刀狂呼道:“我是翟让,我是翟让!从现在开始,大龙头之位给陈胜太子,凡我瓦岗寨人马,都向新任大龙头效忠,不得有违!”

    话声未落,又是大队人马随后追杀过来。为首者并非他人,正是蒲山公李密。他骤然听见翟让这句说话,当即冷哼一声,向身边众下属喝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得翟让人头者,赏黄金万两!”

    话声才落,两条身影当即双双冲上。齐声大叫道:“突厥始毕可汗座下,双枪将颜里回(悍狮铁雄),领教翟大当家高明。”围绕在翟让身边的大龙头府军士们,立刻冲出去意图拦截,却那里敌得过这两名突厥高手?翟让把心一横,从马背上跃出,手中长矛幻化出万重矛影,向颜里回和铁雄狂攻。纵使穷途末路,但他这头猛虎反噬一口,猛恶处同样不容轻视。

    但不管翟让如何拼命,以他所受伤势,已经没可能再看得见明天的日出了。李密连看也不再多看大龙头半眼,他身法一动,快如离弦劲箭般冲过来,恰好截住了陈胜去路。喝道:“陈胜,交出和氏璧,效忠于我。否则的话,你今天难逃劫数!”

    “废话太多。相杀吧!”事已至此,双方矛盾冲突根本已经不可能调和。陈胜也懒得多费唇舌,断声霹雳一喝,气运丹田运劲注刀,箭步冲前当头疾斩。“五岳法相——独劈华山”!

    第一百二十六章:丈二涯角血不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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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用这句话来形容大龙头翟让,绝对再合适不过了。当年他因为李密的名气,而接纳他加入瓦岗寨,原本是想藉此壮大瓦岗事业,未料竟成引狼入室。最终李密勾结突厥和魔门高手,在荒村中设置陷阱,给了翟让致命一击。曾经叱咤风云的瓦岗寨大龙头,就此穷途末路,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失去所有东西的仇恨和愤怒,酿成了不顾一切的疯狂。翟让终于下定决心,要豁尽自己所有的残余力量,和李密拼个鱼死网破。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翟家最后一点骨肉,亲侄子翟摩侯竟然贪生怕死,临阵倒戈,反过来把叔叔翟让和父亲翟弘的计划向李密告密。

    得知消息的李密片刻也不犹豫,立刻先下手为强。尽起蒲山公营的精锐死士,向大龙头府发动袭击。翟弘得知事情败露竟然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当场气得怒发冲冠,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翟摩侯活生生打死,自己也被两名突厥高手颜里回与铁雄击杀。翟让则干脆引爆了先前千辛万苦搜罗回来的一批火药,把自己的大龙头府给炸了,然后乘机带领一群依旧忠心于自己的下属杀出重围。

    激战之中,翟让伤势再度恶化,原本还可以活三日的,现在却已经活不过三个时辰。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翟让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着自己那群忠心死士向落雁庄冲过来,希望能够找到陈胜,然后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瓦岗寨大龙头的名分传授给陈胜,最后恶心李密一把。

    或许上天也觉得太过亏待翟让了。故此在这最后时刻,它终于还是大方了一把,竟让大龙头如愿以偿。也因此,它不但让南陈太子和蒲山公彼此间这一场原本便注定必将爆发的大战提前发生,更让这一战,变成了将要决定瓦岗军数十万人前途未来的:赌局!

    弹指刹那,刀光如电!虎啸宝刀破风咆哮,挟出闸猛虎之威,携分山裂嶽之劲,当头疾劈而下。只此一招,李密立刻就知道南陈太子名下无虚,实力更在翟让之上。此战,绝对不容托大!

    人是高手,招是强招,刀是宝刀。三大条件集合归一,李密即使再自负,也不敢贸然以空手应付。他不假思索立刻足尖点地抽身疾退,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过这夺命一刀。随手从身边不知道谁人手上抢来一柄长矛,恰如执笔写字,在半空中连划数下,藉此将本身气势推上最巅峰境界,随即抖出万重矛影,向陈胜疾攻刺去。气势之劲,恰若怒海惊涛,要将胆敢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敌人也彻底吞噬。

    一刀不中,陈胜立刻变招。以人驭刀,以刀带人,人刀合一,正反相生,变幻无定。“五岳法相——泰山十八重”。巨大刀轮陀螺着地揪起死亡旋风,不断向李密逼杀过去。

    毫忽曜炫,刀轮矛雨正面强撼。钢矛挑刺戳扎,宝刀砍斩剁抹,彼此各展所长,分别狠下杀手。一招一式,尽是夺命之击!金铁交鸣锐声随之连绵不绝,响彻云霄。方圆十丈范围内,赫然尽成生命禁区。任何人若胆敢侵入,哪怕仅是遭遇余波侵袭,亦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瞬千击,彼此攻势同时到了尽头。万重矛影并合归一,幻化为一道流星闪电当胸螺旋急刺。无坚不摧,更无强不破。陈胜则抖擞精神断声大喝,弹指间身形由动而静,化身下决地纪,上决浮云的擎天一柱,虎啸宝刀随手腕旋转,改为向下一沉一压。“五岳法相——嵩山峻岭”!

    若说钢矛在李密手上,犹如一条被注入了生命的猛恶毒蟒,那么陈胜这神来之笔的一刀,就恰好打在毒蟒七寸之上。白驹过隙之际,李密只觉手中长矛完全失去了控制,彻底偏离原来轨道,改往斜下沉降。“嚓~”轻声响过,矛头深深刺入地面青石板中,矛头之前恰好半掌之地,被虎啸宝刀从中刺穿,狠狠钉入地面。再度翻腕一扭!

    气机感应之下,李密竟仿佛听见了阵阵猛虎咆哮之声。紧接着,他手中犹如毒蟒也似的钢矛,骤然发出“喀嚓~”破碎之音,更随之应声爆散成漫天碎片,彻底毁了。

    眉头一蹙,沉桩站马稳住阵脚,李密催动《天地煞气功》之地煞拳,当即摇身一变,势若渊渟岳峙,仿佛和整片大地合二为一,再也不可分割。无穷地阴煞气随之被勾动起来,沿着足心涌泉穴源源不绝输送入体,再汇集在丹田转化为无俦罡气。

    整个提气聚劲的过程,只在呼吸刹那完成。原本披在两边宽厚肩膀处的长发无风自动,势若火焰飞扬。李密目射寒电,断声厉吼,把握着陈胜仍未将虎啸宝刀拔出的空档,猛然向前挥出一拳。凛冽拳罡扯动钢矛破碎所产生的千万碎片,同时倒卷过来反射向陈胜。无论应变之快,时机拿捏之准,抑或出手之狠,在在皆彰显出其独特的枭雄气概。

    钢矛碎片本已尖锐锋利之极,再经地煞拳罡牵扯引动,去势更显凌厉绝伦。一旦被击中,绝不下于身受强弩劲箭之伤。然而钢矛碎片比起李密的拳头,却又显得不如了。以陈胜修为,他根本不会去在意那漫天飞舞的暗器,由始至终能让他提防在意者,也只有李密的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陈胜撒手放刀,拗腰向后,使出一着“铁板桥”。千万片钢矛碎片挟锐利风声从他面门之上飞旋掠过,却难伤其分毫。与此同时,陈胜本身也籍此动作化身为一根被强行扳为弯曲的青竹,随着暗器过尽而猛然重新伸直,将因刺积蓄的所有动能,尽数贯注于自己右臂拳头之上,反向李密迎面直捣。正是“借相——青竹势”!

    长街之上,本有数百人正舍生忘死相互恶斗,更有无数火把在熊熊燃烧不绝。然而一刹那,所有火把尽皆遭遇这两大高手的拳劲牵引,竟尔出现向内弯折的古怪现象。诡异离奇得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万众瞩目之下,天地霸拳终于和地煞拳相互对撞在一起。以两记无坚不摧的铁拳为核心,方圆三尺之内,整片空间陡然为之激烈扭曲。犹如燃点鞭炮般的哔剥爆响此起彼伏,更无片刻停歇之时。四面八方那无数支火把,则因为好不容易终于摆脱了两大高手气机牵引,霎时间重回原位,随即爆发出“篷~”一下沉声轰响。焰光大炽,登时将这条鏖战的长街,照耀得亮如白昼。

    战场中心,陈胜和李密各自凝立如山,两拳相抵,遍体内外,纹风不动。然而火光照耀下,南陈太子眉宇间一片赤红,蒲山公面庞上则是阴惨青煞。明显正相互全力催动真气内劲,要将敌人彻底压垮。李密勾引地阴煞气注体,内力源源不绝,永无穷尽。然而陈胜这一着霸拳“怒海啸”,却是甫遇阻力,当即接连催动后续拳劲赶上增援。

    顷刻之间,“怒海啸”后浪推前浪,层层叠叠,连续十二道拳劲相互加成,然后再于一瞬间把这股爆炸力彻底激发。天地霸拳,当真名副其实霸绝天地!这一击之威,赫然已到达惊神泣鬼,无物可阻的超绝境界。李密纵有无穷后援,却也照样抵挡不住。他五官扭曲形如地煞魔魇,张口疯狂吐血,双足铲地向后飞速退开,接连撞倒了十七八名士兵。尚未站稳阵脚,口中第一时间咆哮怒吼道:“颜里回,铁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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