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又赶忙嘱咐道:“要没有刺的鱼!”

    雍淮莞尔,“我让人找找看。”

    他的侍从做事的极快,一会功夫就拎了一只处理好的兔子和几条鱼过来,还有一大块瞧不出是什么的肉。

    “这是什么肉?”南知意好奇的看着,瞧着还怪新鲜的,不由出声问道。

    雍淮已经将那块肉架到了火上,答道:“是鹿肉。”又一面问她:“想吃什么口味的?”

    鹿肉香甜细嫩,不过烤了一会,便已经开始散发出香味来,南知意看直了眼,好一会儿才说道:“要酸酱和辣酱。”

    正烤着鹿肉,侍卫也将鱼处理好了。

    那侍卫退下后,另一名亲卫揽着他的肩膀问道:“我说副率,这荷池里头什么时候竟还养了鲈鱼?你也不说抓几只给我们吃吃。”

    李文将他的手用力扯了下来,淡声道:“蠢货!那是我刚下去买的!”

    那人讪笑道:“副率的速度也真是够快的。”

    李文哼了哼,脸上不免带了几分得色。

    随着肉香味传出,火势也极为旺盛,南知意被熏得面颊都泛着潮红,眼中几欲流出泪来,急忙往后面退了些。

    雍淮温声道:“绡绡,你到我身后来,小心被火星溅到。”

    南知意忙不迭的应了,躲到了雍淮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火堆上烤着的肉。

    她坐得歪歪斜斜的,而雍淮即便是在地上,还在烤肉,也依旧是标准的跪坐。南知意有心学他,又觉得有些累,挣扎了半天还是就此作罢了。

    鲈鱼没多会就熟了,雍淮去了大刺后盛了些在盘子里递给南知意,鱼肉将那薄薄的石青瓷盘沾染得滚烫,小姑娘差点就被烫到了。

    也不知识雍淮火候掌握得当,还是酱料拌的恰到好处,又或是这鱼肉本身就鲜美不已,南知意很快刘吃完了自己盘中的,还煞有介事的评价道:“果然,鲈鱼还是清蒸更好吃些。”

    雍淮尝了尝,问道:“是哪里不够好?”旁边还有两条小的,还能再烤一次。

    “很好吃呀。”南知意眉眼弯弯,“只是我觉得鲈鱼别的做法更好吃。”

    雍淮又默默记了,又问道:“渴不渴?”

    才吃完烤鱼,自然是渴的,见他要给自己倒水,南知意便接过茶壶,倒了两杯出来,递给了雍淮一杯。

    将水倒出来后,南知意才发现这水并非透明的,低头饮了一口,一股枸杞龙眼红枣等等混合的味道弥漫开来。

    良久,南知意一脸复杂的看着雍淮,“雍淮哥哥,你还真是个养身的人啊。”

    雍淮回眸看她“给你准备的。”这个小坏蛋,他平常哪会喝这些东西,不过是见她从不在饮食加以注意,才特意给她准备的,哪想到她竟不领情。

    “我才不需要这些呢。”南知意扬起下巴,“你想喝就喝,我又不会笑话你,推脱什么嘛。”

    雍淮说她不过,索性默认了,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给鹿肉和兔腿划口子。

    南知意活不会干,指挥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一会让雍淮给鹿肉挤酸汁、研磨酸梅,一会又让他往兔腿上撒辣子。最后还是不满意,竟是自己挽袖动手抹起了葱芥。

    小姑娘下手没个轻重,一下子就将葱芥给抹多了,乳白的鱼肉上一片黄黄绿绿,看起来就十分呛人。

    雍淮看了她一眼,随后用小刀将多余的葱芥刮去,淡声道:“小心等会又辣的慌。”

    自己帮了许多倒忙,南知意也不敢再乱动了,转而乖乖的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雍淮的动作。

    “怎么这么乖了?”看着她这样恬静的模样,雍淮下意识就想伸手,替她捋一捋头顶毛茸茸的碎发。

    南知意哼了一声,嘟囔道:“才没有呢。”

    小姑娘等了许久,鹿肉终是烤好了,雍淮估摸着分量,给南知意割了一小块下来,自己则割了一大块。

    那么一小块肉,又香甜软烂,再加上丝丝缕缕的酸果汁的渗入,滋味诱人,南知意没多大会就啃完了。小姑娘手里没了吃食,便一边喝水润喉,一边看着雍淮盘中的鹿肉。

    她虽努力克制自己,雍淮自然明了她心中所想,又将最后的一块给了她。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南知意笑得权靥点点,向着雍淮连声道谢。

    “慢些吃,还有兔肉。”雍淮温声嘱咐着小姑娘,又怕她烫到,急忙准备了凉水在一旁备着。

    南知意小口小口的吃着鹿肉,还从一旁拿了几个果子吃,神色餍足得很。

    兔肉已经散发出一阵焦香味,雍淮心知不能再烤下去,便熄了火,静静地看着她。

    小姑娘胃口小,先前就吃了杂七杂八不少东西,那一块鹿肉,吃了不到一半后便有些吃不下了,百无聊赖的用小刀戳着肉。

    雍淮瞧了半晌,扬了扬眉毛,将南知意面前那块鹿肉接了过去。

    第44章

    南知意正玩得起劲, 尚未反应过来,鹿肉就被拿走了。

    她正要出声阻止,却见雍淮已经用起了那块肉。

    小姑娘瞬间便被惊住了, 呆愣愣的瞧着他。就在她愣神的功夫, 雍淮已经将鹿肉全都用完了。

    这、这块鹿肉她虽是用小刀一点点切下来吃的,并未直接接触,可、可这毕竟是她吃剩的呀!

    “雍淮哥哥,你——!”

    见小姑娘这副模样,雍淮温声道:“我见你没在用了。”

    “我、我不是......”南知意咬住唇,气咻咻的看着雍淮。就是阿娘,也没用过她吃剩的东西。她又转念一想,雍淮是储君,想来忧国忧民、勤俭节约的思想早已深入他的脑海, 他定然是不想浪费才如此的, 便道:“雍淮哥哥, 你不必担心, 我可以慢慢吃完的。”

    雍淮顿了顿,点头道:“好。”

    手里把玩着一枝石榴花,南知意兴冲冲的问道:“雍淮哥哥, 等过些日子,我能来你的荷池摘莲蓬吗?”莲蓬脆嫩清甜, 又不难得到,她每到夏日便要吃好多。

    小姑娘这样问他,雍淮简直是求之不得,微微笑着点头应下,“自然可以,你何时想来都行, 没有人会拦你的。”自上次小姑娘到那处宅院给他送过糕点后,他便交代过底下的人,她可以任意出入他的府邸。

    “你不跟我一起么?”自己一个人过来摘,南知意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雍淮歉然的看着她,柔声道:“我夏日有些忙,若是到时有空便陪你来。”皇帝要去行宫避暑,留他监国,能出宫的时间便少之又少。

    南知意低头玩着手指,小声道:“那好吧,等你有空的时候,就告诉我一声。”

    一缕鬓发从耳畔滑落,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随着暖风轻轻晃动。发尾飘荡起的那一抹弧度,仿佛漾在人的心尖上,诱的人痒痒的。

    雍淮喉结微微滚动,蓦地伸手,将那抹鬓发,撩到了小姑娘耳后。

    感受到耳际那一丝变化,南知意侧首抬眸,望向雍淮:......?

    雍淮的动作顿了顿,将手移开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处。

    “雍淮哥哥?”他半天不出声,南知意便有些纳闷,不由推了推他,又喊了他几声。

    被她一唤,雍淮方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后,方道:“没什么,我见你头发掉下来了,怕你不舒服。”

    南知意回想了一下,刚才头发遮住视线确实不舒服,还挠得脸颊痒痒的,就更难受了,便接受了雍淮的这个说法,甚至还甜甜笑着向他道谢。

    雍淮也笑了笑,垂眸剥了一个柑橘,而后递给她,“我别院中结的,很甜。”

    待小姑娘将这个小柑橘吃完后,雍淮看了眼天色,又给了她几个,温声道:“我还有事,要先回宫中了,你也别回去太晚。”

    南知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回去。”她还要趁着昭明书局还没关门,去看看那掌柜究竟把云雀轩写的破书处理干净了没呢!

    他说了要回去,又半天不动,南知意不由问道:“雍淮哥哥,你怎么还在这啊?”

    踌躇了半晌,雍淮道:“阿绡,下次若是同我一起过来,你能戴那个白玉簪子吗?”他问的小心翼翼的,语气中满是不确定,在等小姑娘回答的时候,紧张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触及他期待的目光,愣了半瞬,南知意也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地跟着点头应下了,直到答应完了,才想起来有些不对劲。

    南知意也没在庄子上耽搁太久,去昭明书局看了一番,发现没有问题后便径直回了蓟北王府。

    将将走到门口,便见得南何维同南何经两人也往里走,脸上还带着层层笑意。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因着太过投入,竟是没瞧见南知意,就要略过她进去。

    “大哥二哥,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南知意发现自己被无视了,便很有些不高兴,赶紧出声喊住二人,“竟然跟没看见我似的。”小姑娘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抱怨。

    他俩这才发现她也在门口,匆忙低头道歉,又道:“刚才知晓了一件高兴的事,正讨论着呢。”

    南知意睁大眼睛,“什么事什么事?”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她这兴趣一下子就上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笑道:“今日卢指挥家的老四同人在城外赛马,却不去马场,反而是在大道上疾驰,把京郊农户的庄稼给踩踏了不少。恰巧一队东宫左清道率路过,将他们给抓了。”

    “这可真是一件大事呀!”南知意啧啧赞叹几声,指责道:“阿兄,你们怎么能如此幸灾乐祸呢?”

    南何维两人面面相觑,南知意又道:“卢四郎都这样了,我们难道不该去他家探望一番、慰问一下吗?太过冷漠无情了!”

    说着,小姑娘便指挥身侧的婢女,“快快备礼,毁人庄稼可是按照窃盗论处的!他指不定要受鞭笞之刑,你们赶紧准备些桂圆枸杞这些养生之物,到时候给他送去。”

    说到这,南知意不禁摇了摇头。

    有些人呐,没有她的命,就别学她的嚣张劲。

    她兴致这么高,两人也不拦着,反倒是凑趣道:“要不要阿兄到时陪你一同去探望?”

    南知意大手一挥,当即拍板同意,“这是自然,怎么能就我一个人去看他?显得我们家太没礼数了!”

    用晚膳时,南垣从外匆匆赶回,眉头皱得死紧。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韦王妃一面喝着花胶汤,一面问道。

    南垣解下外袍后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汤,方才回道:“今日我们三千营屯田用的庄稼,被人踩死了许多。”

    京畿周边不少军屯,三千营的居多,都属于官物。附近的民众也都知道,从未有人敢干出这种事来,故而南垣等人初初得知时,都吃了一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知意檀口微张,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问道:“阿爹,那人抓到了吗?”

    南垣挠了挠头,“去抓人的时候,说东宫左清道率刚好路过,那几人已经被押去官府了。”

    此话一出,南知意算是确定了就是卢四郎那一伙人损毁的就是三千营的东西。损毁官物,这罪名可比普通的破坏庄稼大多了。

    “看吧,我就说让他爹好好管管他,非不听,现在终于犯法给抓了个正着。”南知意对这件事情很有些见解,孜孜不倦的点评着,南弘同韦王妃二人也跟着附和。

    南垣斜了她一眼,忽道:“我是不是也该好好管管你了?”

    过了好半晌,南知意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她,委屈的要命,赶紧看向韦王妃,“阿婆——”

    她话未说完,其中包含的内容却在不言中,韦王妃瞬间就心疼得很,冲着南弘嚷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南弘还未发话,南垣就认怂了,连连认错,韦王妃又哼了两声,才没追究下去。

    因着今日这些事,南知意心情好得不得了,一直到晚上睡觉,嘴角都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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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丽正殿内,一派灯火通明,梁柱上盘旋的五爪金龙威仪赫赫,俯瞰着殿内。并蒂缠枝纹地衣一直蔓延到上首,雍淮正低头批阅着公文,一旁的案几上,文书早已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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