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前的窗帘已经拉上了,不过窗开着,不时把窗帘吹开一条缝,漏进点白生生的月光。

    天气虽然有点热,但宁向朗在身边傅徵天就忍不住伸出手去搂,搂进怀里就不肯再撒手。

    宁向朗挣扎无效,抗议也无效,最后实在困了,直接窝在傅徵天怀里睡得香沉。

    傅徵天抱着热乎乎的人却不能下口,看着宁向朗的睡颜真想在他脸颊那咬上一口,偏又不忍心打扰他。

    傅徵天也慢慢地进入梦乡。

    不知是怎么回事,傅徵天最近梦见了一些奇怪的画面。在梦里反反复复地出现一个宴会的会场,灯火通明,音乐悠扬,他行走在宴会里觉得很无趣,对擦身而过的男男女女都毫无兴趣。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一直到往某个灯光微暗的地方扫了一眼,他才顿住脚步。

    而且再也不想往别处挪动。

    上去,上去!上去跟他说话!

    有个声音一直这样提醒着他,那种催促像是来自心底最深处,每多看站在那边的人一眼,他的心跳就多加快一分。

    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种煎熬的感觉让他想要把所有记忆统统拆出来翻找一遍!

    这时周围有人说:“那个不是祁天骄吗?他好像跟冯家那个冯观微走得很近……”

    祁天骄?

    傅徵天拼命地拆解着自己的记忆,想要找出记忆最深处藏着的一个名字。

    他不姓祁,绝对不姓祁!

    大概是因为太痛苦了,他的记忆像是骤然爆发,一下子像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他想起来了,这人叫宁向朗,跟祁家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搭上个祁姓也不算什么。

    傅徵天端起侍者送来的一杯酒走了上去,感觉自己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胸口一样,异常地沉,异常地重。

    他想要认识这个人,非常想……

    就在他快要走近梦里那人的时候,梦境像是被人扯断了线一样,突然轰然崩塌。

    傅徵天蓦然睁开眼。

    宁向朗还睡在他怀里。

    这种莫名其妙的梦傅徵天小时候常有,只不过梦里没有宁向朗,只有傅麟早早病逝的痛苦一直在梦境里折磨着他。

    在别人在自己面前说傅麟是“短命鬼”的时候,傅徵天心底真的在涌出“要他们付出最大的代价”的戾气,因为那种几乎把他推向极端的痛苦他已经体会过了。

    不管这些梦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预示着某些东西,他都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

    他相信所有事都是能靠努力去改变的。

    就算是老天爷,也别想轻易把他父亲带走。

    这一次傅徵天久违地汗湿了背脊。

    那是已经彻底成长起来的宁向朗,即使过了而立之年,看上去也还是一样的出色。

    但是他不认识他。

    他也不认识他。

    这个梦实在可恨,不仅让他尝尽了失去父亲的痛苦,还想把宁向朗也从他的世界带走。

    傅徵天无法想象要到那么多年后才见到宁向朗,更无法想象自己还需要去思考怎么才能和宁向朗成为朋友,连多说一句话都举步维艰——在他习惯了宁向朗的陪伴之后。

    傅徵天把宁向朗收拢手臂抱得更紧一点。

    宁向朗一向睡得不深,他很快就察觉傅徵天的不对劲,关心地问:“做噩梦了?”

    傅徵天说:“是。”他低头亲了亲宁向朗的额头,“我梦见我不认识你,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跟你搭讪。”

    宁向朗乐了:“这你都能梦见?”

    傅徵天接着说:“我还梦见有人在旁边说,‘他好像跟冯家那个冯观微走得很近’,”他想了想,继续把梦境复述出来,“她们还说你叫祁天骄,我虽然不认识你,却总觉得那不是你的名字。”

    宁向朗目瞪口呆。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向朗还没回神,傅徵天却主动帮他找了解释:“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也不算太扯,你和你父亲已经认回祁家那头,你要是想弄个艺名之类的倒也真有可能弄个祁姓。”

    宁向朗:“……对。”

    傅徵天:“不过里头这个冯观微倒是扯得有点远,你们应该没见过面吧?”

    宁向朗:“……”

    他怎么越听越觉得傅徵天梦见的就是他们当初的“一面之缘”?

    那个时候他确实认识了冯观微,也确实挺聊得来:至少在外人看起来他们算是“朋友”了!

    所以傅徵天确实有可能会听到那样的话。

    这就可以解释傅徵天为什么突然上来跟他打招呼,大概是听到“祁”这个姓后才过来聊两句——毕竟祁家跟傅家的交情还算不错。

    傅徵天这梦有点稀奇也有点蹊跷,但宁向朗连重活一世的事情都碰上了,哪会大惊小怪?他宽慰:“只是噩梦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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