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离瞧着秋叶的神情,心里琢磨着。从这一个月她的观察来看,莫氏做的很多事都是避开秋叶秋珊的,秋叶秋珊平日里的差事就是照顾自己。

    这么看来,秋叶秋珊两个奶娘并不完全是莫氏的心腹。姚玉离必须得搞明白哪些人是莫氏的心腹,哪些人是可以拉拢的。知己知彼,才能有的放矢,拉拢培植自己的人。

    “秋珊,热水烧了没有?”秋叶怀里抱着姚玉离,一边轻轻拍着襁褓哄她,一边催促着秋珊。

    秋珊掀了帘子进来,后头跟着两个粗使丫头,拎着一冷一热两桶水,走进东厢屏风后的沐浴室。

    姚玉离不似平日一般笑嘻嘻的,今个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泪眼汪汪的瞅着秋叶,看着秋叶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孙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从满月酒宴上回来就哭成了这样?

    “洗澡水兑好了。”秋珊道。

    秋叶抱着姚玉离进了沐浴室,将姚玉离放在浴桶旁的小床上,给婴儿脱衣裳。秋珊瞧了一眼姚玉离,惊道:“秋叶姐,孙小姐这是怎么了呀,怎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孙小姐哭成这样。”

    秋叶摇摇头,道:“我也纳闷呢,方才我听见孙小姐哭了,后来二少奶奶叫我把孙小姐抱出来,我接到手里的时候,孙小姐就哭成这样了。”

    秋叶秋珊两人一边轻柔的解开襁褓,一边咿咿呀呀哄着姚玉离。婴儿被脱的精光,秋叶两手托着婴儿腋下将孩子抱起来,刚准备放进小浴桶里,秋珊忽然“呀”的一声:“秋叶姐,你瞧,孙小姐的衣服上怎么有血迹?”

    姚玉离在秋叶手里挣扎扑腾了几下,仔细瞧着秋叶秋珊的神情。

    秋珊这么一说,秋叶也瞧见了,两个奶娘将孩子放回床上趴着,仔细瞧了瞧婴儿身上,又看了看婴儿的襁褓,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秋叶姐,你看这身上的眼,我瞧着像是被针扎过……”秋叶秋珊也不是傻子,瞧见这痕迹,心里都起了怀疑。

    今个姚玉离被抱出去见了众宾客,很多人都逗弄过她,也抱过她,若是有人想趁机伤人,倒是个绝好的时机。

    “孙小姐是在二少奶奶房里哭的,难不成是二少奶奶?”秋叶咬着嘴唇道,“不会呀,孙小姐是二少奶奶亲生女儿,二少奶奶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吧?”

    秋珊道:“二少奶奶素日里也怪疼孙小姐的,不会是她吧。也可能是在满月宴上扎的,针上涂了麻药,当时扎进去孙小姐觉察不到疼,等刚才麻药劲过了,才知道疼,便哭了。”

    秋叶点点头:“也有可能。秋珊,你说怎么办?”

    秋珊脸色一沉,道:“首先咱们得赶紧告诉王妃去,然后请个大夫给孙小姐瞧瞧,我看着那针孔不深,应该是没扎进身体里,可若是针上有毒,孙小姐才刚满月,就是凶多吉少了。你我二人是孙小姐的奶娘,若是孙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两个就是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要不要先支会二少奶奶一声?”秋叶问道。

    秋珊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瞧着里头有蹊跷,这事你谁也别告诉,别声张。我瞧着到这会子过这么久,孙小姐的皮肤也没发红发肿,精神看着也还好,估计只是被针扎了下,没涂什么毒药,应该不碍事。你等晚些时候去寻你婶子,让你婶子给王妃带个话,记得别叫人知道了。”

    秋叶点点头:“成,正巧我婶子叫我给她送绣花样子来着,我这就去。”

    姚玉离心里忽然一片澄明了。她隐约想起,金陵王妃院子里有个厨娘,是王妃的陪嫁。那厨娘有个亲侄女,她隐约听说过那厨娘的侄女想进府当奶娘来着,难不成就是秋叶?

    莫氏娘家远在江南,又是庶女,带来的陪嫁有限,挑几个丫鬟容易,可从自个的人里头是挑个合适的奶娘可不容易。这么看来,秋叶秋珊两个奶娘,甚至包括姚玉秦的奶娘夏荷秋霜,应该都是金陵王妃亲自挑选送到二房里的。

    秋叶的亲婶子还是金陵王妃的陪嫁厨娘。身旁照顾自己的两个奶娘都不是莫氏的人,而是祖母的心腹,这对于姚玉离而言,无异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秋叶去寻她婶子,秋珊也不敢给姚玉离洗澡了,赶忙将染血的小衣收起来,给姚玉离重新换了身衣裳,心疼的搂在怀里哄了又哄,心里头将那伤害孙小姐的人千刀万剐了一遍。

    过了会,莫氏房里来了人,来的是王妃屋里的管事冯妈妈。冯妈妈带着一大堆赏赐来,说是王爷王妃赏的,又与莫氏寒暄了一番,最后说王妃娘家的嫂子来迟了,方才没赶上瞧那对龙凤胎,这会叫冯妈妈来接两个孩子过去,给王妃娘家嫂子瞧瞧孩子。

    金陵王妃的娘家是洛阳的王氏,与已故世子妃谢云舒的娘家长安谢家,并列为天朝最绵延悠久的大家世族,皆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出了无数大小官员,还有那句流传市井的诗句王谢堂前燕,指的就是这两个家族。金陵王妃的娘家嫂子周氏,正是王家的当家主母,身份显赫尊贵。

    人家王家的主母千里迢迢来参加她儿子女儿的满月宴,这是给了莫氏天大的面子。莫氏一听这么尊贵的客人要瞧她生的龙凤胎,自然是乐的不行,哪里敢拿乔,赶忙让奶娘们抱着孩子跟着冯妈妈坐软轿走了。

    秋珊抱着姚玉离,夏荷抱着姚玉秦,姐弟两个一齐被接到了王妃院子里。

    金陵王妃正和娘家嫂子说话呢,就见下人来通报,将两个孩子抱了进来。

    周氏逗着孩子哄了会,又赏了好些东西。周氏今个刚赶到,旅途劳顿,王妃就叫人送嫂子周氏去休息。而后屋子里就只留了王妃屋里的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两个奶娘抱着两个孩子。

    “快快,让我瞧瞧笑笑身上。”王妃也不避讳夏荷在场,面上泛起了焦急的神色。

    看来当时送到莫氏屋里的四个奶娘,都是王妃的人。姚玉离仔细揣摩着王妃的脸色,方才她娘家嫂子在的时候,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在担心婴儿的伤势。现在周氏走了,她才表现了出来。

    若非城府极深,是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的。姚玉离晓得她这位前世的婆婆、今生的祖母,从来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今个这事撞到了王妃手里,王妃心里头也该有自己的计较了。

    秋珊将孩子放在榻上,解开婴儿襁褓,将姚玉离后腰上那处几不可察的针眼指给王妃瞧。又将怀里染血的贴身小衣拿了出来,道:“奴婢发现孙小姐衣服上有石榴籽般大小的血迹,再仔细一瞧,竟在后腰上发现了个针眼。”

    王妃脸色铁青,看着贴身小衣上的血迹。那件百家衣颜色混杂,若非眼尖,还真不容易发现上面还有那么一小块暗红的血迹。而后王妃又俯身瞧着姚玉离的腰,用手指轻轻在针眼附近按压。姚玉离很配合的“哇”哭了出来。

    “伤口还在疼,看来是刚扎不久。不过瞧着针孔不深,也没异样,这伤该是不碍事的。一会叫个大夫来瞧瞧。”王妃心疼的手指一哆嗦,眉头紧锁,“只是谁这么恶毒,竟然对一个刚满月的婴儿下手!?”

    冯妈妈摇摇头,道:“这就不好查了,今个接触过孙小姐的人太多,若是有人趁乱,拿涂了麻药的针扎孙小姐一下,这也无从调查啊。”

    金陵王妃屋里的妈妈婆子,都是人精,秋叶秋珊想到的,她想一下就点了出来。

    “哼!查不到?我就不信查不到!”王妃一手狠狠的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咬牙道:“敢在我金陵王府里放肆,还伤我的笑笑!若是叫我查出来是谁,定叫那人吃不了兜着走!给我查!今个谁都靠近过孙小姐,列个单子出来,一个一个查!记得不要声张,这内宅的丑事传出去,污了我姚家的名声。”

    “是,奴婢省的。”冯妈妈道。

    姚玉离安静的躺着,观察者屋里人的一举一动,将她们的每一个神色都尽收眼底。她晓得今天的事情根本就抓不到证据,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个什么结果来的,但是只要祖母知道有人想害自己,这就足够了。

    在姚家后宅,王妃就是最大的靠山。虽说她久病未愈身子大不如前,不理庶务,已将后宅的管事权利交给二房莫氏。可是她毕竟是王妃,是婆婆,是姚家的主母,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收回她给予莫氏的一切。

    总归,姚玉离晓得,若她能得到祖母的庇护,她在姚家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今个这事你们做的很对,都有赏。秋珊,夏荷,你们往后仔细照看点孙少爷和孙小姐,莫在出任何差池。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接来告诉我。”金陵王妃叫奶娘们越过莫氏直接向自己汇报,看来她心中对莫氏也隐约起了疑心。

    只不过人都知道,虎毒不食子,几乎不会有人怀疑莫氏会去伤自己刚满月的亲生女儿,金陵王妃自己也是做娘的人,有儿有女,疼自己亲生女儿也跟疼心肝宝贝似的,她带入一下母亲的角色,也不会相信是莫氏做的。

    姚玉离不指望此时祖母就看破莫氏的真面目,她只要王妃对莫氏生出疑心就够了。

    因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怀疑,一旦种进人心里,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和环境,迟早会生根发芽,长成苍天大树。

    姚玉离需要做的,是蛰伏,是等待,是不动声色的给这颗怀疑的种子浇水施肥。

    第10章 绝色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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