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没有谁离了谁真的活不下去,不过是自己软弱,眼光还差看中只能带给自己痛苦的爱人,又不懂得放手,这世上,最不值得的,便是伤害自己。

    显然,伏娲的话外意思对方听懂了,像是受到了侮辱,“没有经历过爱情的人,你怎么有资格这样说?”

    “你根本不懂,爱一个人是可以付出所有的,飞蛾扑火,无怨无悔!可以舍弃一切,亲人、朋友、天下、责任、生命,都不重要,只要有爱,只要有爱就可以。”

    伏娲站起身来,谢安拿刀的手,肩膀被洞穿了。

    但紧接着,温寂洲腰间被狠狠削掉了一块,受伤更重。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神色顿冷,不耐烦跟她周旋。

    “情神。”

    “既然你知道是我,还敢这样激怒我,你想毒发身亡吗?”见她有所波动,对方平静了。

    “本座早便说过,无所谓生死,能生便生,不能便罢了。”

    情神咯咯轻笑,“既如此,那你注定要死了,因为……我是不会落泪的。”

    “随便你。”伏娲上前一步,打算出手干预。

    “我承认你的神识很厉害,但是他们现在在自己最渴望的梦里,很快,等他们各自疲惫后,便会陷入一个新的世界,在那里,他们会有新的人生,做出不同的选择,最终,谁会为你落下那一滴情泪解毒,我也很好奇呢。”情神不急不缓的道。

    “你现在强行阻止,两个深爱你的徒弟可是会受重伤的,比起现在的这点外伤可重多了。”

    伏娲沉着脸,抿紧唇暂时按兵不动,她心知二人不会有事,连天道都得顺着他们送走他们,区区秘境小神又能如何,最多受伤,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赤冰说的对,她失去太多,这偌大世间再无一个故人,好不容易有两个亲近的徒儿,相处日久,她是有感情的。

    *

    周国,温亲王府。

    这是一个没有修仙的世界,普通的古代社会,天子脚下的皇城,临近郊外的温亲王府,住着今年刚过弱冠的温亲王。

    温亲王是前朝公主的儿子,当今皇帝本是前朝将军,娶了公主后飞黄腾达,征战天下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但也因此,天下安定后,他不得不交出兵权,与公主过简单的夫妻日子。

    所以后来,将军造反,逼宫上位,娶了明家长女为后,将原本的公主贬妻为妾,封了个寒妃。

    寒妃那时已经身怀有孕一月,六个月后生下一子,难产而亡,留下一个早产幼儿,在忠仆的陪伴下,磕磕绊绊的长大。

    为了显示皇帝的仁慈,在寂洲十八岁这年,虽然连儿子长什么样都认不全,但皇帝还是封他做了个亲王,没有封地,一个漂亮的名头罢了。

    明家长女温良贤淑,明家又是保皇派,自然,得到皇帝圣眷。

    明大将军有一儿一女,儿子名谢安,是下属的遗孤,被明大将军收为义子养在身边,至今已经是个小将军,战功无数。

    女儿明皎月,自小生的玉雪可爱,今年不过豆蔻年华,已经初现绝色风华。

    明皎月算是天之骄女,父亲是皇帝的重臣兄弟,哥哥是厉害的战场将军,姑姑是当今皇后,姑父是皇帝,她一落地便封为了明月郡主。

    今日是荷花节,满京城的大小姑娘们,都要去荷花淀放灯祈福,更有闺阁千金,乘了漂亮精致的花船,去荷花淀上放天灯。

    每当这时候,京城的老少爷们,也都会趁此出来瞧瞧,平日里见不到的千金小姐、有名花魁,今日可以一饱眼福。

    夕阳西下,余晖带着最后的炎热留恋大地,天空疏朗淡蓝,偶有丝云拂过。

    低调的灰色马车转动车轮,停在了城外荷花淀偏处一棵柳树下,车内传出一阵隐忍的咳嗽,可知内里的人身子不是很好。

    “爷,前边是明月郡主跟谢小将军,他们定下了最后一艘花船。”侍卫回来汇报。

    覆下的长睫动了动,马车里的人一身殊艳的红袍,肤色极白,在红色印染下,更有种苍白若雪之感,看着十分羸弱而艳丽。

    修长的指撩开车帘,男人漂亮的眼珠微微滚动,看向了前方。

    花船靠岸,放了木板过来,众星捧月的小姐面上蒙了纱,仅露出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眸,小手提着裙子,当先踏上木板,看得出她很高兴。

    明皎月几步跃上了船,一下回身,乐滋滋的喊:“大哥,你快些!”

    “若等会儿我的灯被人抢光了,我可不依,你非得去给我找个更大更好的来。”

    谢将军身着黑色常服,一身颀长,身形看着单薄,肤色也透着白,一点不像战场将军,倒像是个书生。

    他神色平静,薄唇紧抿,两道浓黑剑眉微蹙,跟着足尖一点便上了船,站在她身前微微挡住栏杆,出口沉稳低哑,带着隐见的温柔,“莫跳,小心掉下去。”

    明皎月嘿嘿一笑,伸出两手捞住他一条胳膊,“那又怎样,天气这么热,跳下去正好凉快凉快。”

    男人便无奈,“又胡言乱语。”

    “我心知大哥会救我,也不会让旁人看见我。”她得意一笑。

    谢安正待说什么,便见她抬起一手,“还等着作甚,走呀走呀,去抢灯去。”

    郡主发话,没人敢违逆,船家正待开拔,便听岸边传来呼唤,“船家稍待,明月郡主,我家王爷有话。”

    明皎月与谢安转身,便见岸上着红色斗篷的男人,眉目极黑,那双漆黑的眼幽幽看来,落在了皎月脸上。

    轻轻勾唇,“明月妹妹,谢小将军。”

    兄妹两互看一眼,颔首行礼,“见过温亲王。”

    “相逢也是缘分,本王近日难得出门游玩,不想来的不巧,最后一艘花船被咱们小郡主拿下了,因而厚着脸皮,来蹭一次船坐坐,可否?”他说话慢悠悠的透着俏皮,面上也微微温和。

    只是当年皇帝造反,明家姑姑替了他母亲的位置,让他从名正言顺的太子变成皇子,外界人都说,恐怕寂洲不会善罢甘休。

    虽说明皇后根本做不了主,明家也没办法拒绝皇帝,可寂洲难道会恨自己的爹吗?

    因此从小明皎月和谢安,便与这位温亲王少有交流。

    见他有此要求,谢安不动声色,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妹妹已经点头,“温亲王不嫌弃,我等自然不敢拒绝。”

    竟是让他上了船。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勾引

    天色将暗, 皎月伏在船舷,看河面倒映的彩光, 身子摇摇欲坠。

    谢安就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她,眸光深暗,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寂洲在花船的二层甲板, 纤瘦的手掌搭在栏杆上, 垂着眉目, 淡淡的看着少女的背影。

    “爷,河上风大, 您还是披上吧。”身后侍卫上前, 将他脱下的斗篷又给递上来。

    他是早产儿, 自小体弱多病, 荷花开放的季节, 出门也要裹上两三件才行。

    看了看那斗篷耀眼的颜色, 他缓缓直起身来, 侍卫舒了口气, 将衣裳一抖,打算给他披上。

    “咯吱——”花船一晃, 脚下木板发出声响。

    皎月一把攥住了栏杆,回头冲着险险要冲过来的谢安微笑,“哥哥别怕。”

    眼角捕捉到上头掉下去个红色大东西,她一愣,下意识起身随之跃了下去。

    寂洲站立不稳,软趴趴的身子一斜, 毫无意外的掉下了船,重重的摔进河中。

    瞬间入水,长发在身边浮沉,他手足冰凉刺骨,头脑一阵眩晕。

    “噗通”又一声响动。

    青纱少女迎面而来,昏暗的水底看不清神色,但他的指尖感受到她衣裳的轻拂,下意识的,手指攥紧了那抹布料。

    对方细细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扶正,跟着拉着他的手臂,从后头伸过腋下,到另一边肩膀,揽住他往上游。

    “阿月!”他听见一声低沉的带着惊慌的呼唤。

    “噗通、噗通……”再就是接二连三的入水声。

    明家一家子都过的很好,便就是这个明家的义子,本是个孤儿了,却还能摇身一变,成为将军之子,如今的小将军。

    真是不公平啊,寂洲想,他是真正的龙子,却连皇帝身边得宠的太监都不如呢。

    心底生出一股邪气,身后女子的身体十分炽热,她很努力在救他。

    寂洲忽的伸手,握住了她抱住他的那只手,强行撑着力气在水底转身。

    一手掌住她的小脸,两人的长发在水中纠结成团,散开挡住了细节。

    在谢安冲过来的时候,眼睁睁的看见,刚得封的温亲王,在水底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在了她唇角。

    落下发现角度没对,寂洲移了移,对准了她的唇,轻轻吮.弄了一下,甚至伸出舌尖触碰一瞬。

    不过很快他遭到了报应,彻底被水呛得失去了神智,只记得那双挽在腰间的手臂。

    而入水之后的明皎月,很快变成了伏娲。

    她被情神送入这里,但是在这里,情神是主宰,如果她敢肆意妄为,情神便会肆意抹杀或篡改两人记忆感情,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是致命的。

    情神只不过是一个人看戏太无聊,所以把她送进来,但伏娲什么也不能做。

    “哗”谢安带着妹妹出水,另一手将提着的亲王殿下扔上了船。

    他抱着明皎月,直身飞出,手臂揽的紧实,不给任何人看见,如一阵风般掠入了船中。

    “今日之事传出,全部受罚!”仅落下了一句话。

    水里的侍卫急忙又匆匆上船,“快去找太医!”

    *

    皎月在谢安怀里睁着眼看他,两人回到房中多时,“哥哥,该放我下来了。”

    他才像是反应过来,看向怀中紧紧搂着的人,黑发湿哒哒的黏在鬓角,他的下巴还滴着水,垂了垂眼,“对不住。”

    将她放下,他背转身,“你换衣裳吧,我先出去。”

    伏娲下意识伸手使了个诀,发现无用,这才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凡人。

    她捞了两块帕子,一块放在脑袋上擦头发,一块递给谢安,“你也擦擦。”

    谢安微微侧首垂眸,接过带着馨香的帕子,攥在手里不用,突然道:“往后莫要如此冲动,你如今年纪不小了,今日这样的事传出去,恐怕后果不妙。”

    他微微叹气,“你是爹的女儿,皇后的侄女,他是寒妃之子,若你二人有什么,皇上知晓,恐怕对明家不利。”

    他本不想与阿月说这些,只是想起水底那一幕,胸口便闷的慌,又想温亲王生的好,且正是时下女郎们推崇的文人风骨,便怕阿月少不更事,轻易丢了心。

    身上湿黏的难受,伏娲转去了屏风后头,打开柜子挑了件衣裳出来,三下五除二的迅速换上,又继续擦着头发出来,这才回他的话。

    “哥哥想太多了,只不过是温亲王在咱们面前落了水,咱们不也落一回,没法交代。”

    姜还是老的辣,明皎月入水乃是情神有意安排,可伏娲来了,便自有一套理由。

    谢安松口气,“你能如此想,阿月,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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