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跳下去。
    回忆起那一晚的情形,季幕只觉得呼吸困难。他的脸色大变,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任是谁都能看出他的异样。
    陆泽安见他情况不对劲,赶紧让陆泽霖直接开车去医院。
    可季幕并不是身体上的不舒服,内心的恐惧也是一种无形的病痛,就像他从小就惧怕袁立玫的一举一动般。他面色惨白地拉住陆泽安的手:“安哥,我没事,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今天不能陪你玩了,抱歉。”
    陆泽安哪会怪他,不仅乖乖地送他回了顾家,还立即给顾远琛打了电话。
    所以当他们一到顾家大门口,就看到顾远琛等在那。
    “怎么回事?”顾远琛上前扶住季幕。
    季幕闪避眼神:“我太累了,想睡一会儿。”
    顾远琛没听他的:“泽霖,你开车,我们去医院。”
    “学长,我没事……”季幕有些发抖,往后退了一步,“我真的没事,我就是……就是吓到了。”
    陆泽安连忙把事情的原委说清,可听完之后的顾远琛却是不理解的。虽然季幕目睹了火灾和跳楼,但听陆泽安说的话,他们并没有见到坠楼的尸体。只是这样,季幕居然被吓成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夸张。
    顾远琛带着季幕回到屋内,看到他一直轻轻地发抖,就让张嫂去冲泡了点姜茶。
    室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季幕却没有脱掉他的外套。
    一杯姜茶下肚,他才缓过些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季幕后知后觉地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从他脚上的这道疤开始说,还是从他那年的死里逃生开始说。
    他不知道。
    他害怕露馅,也害怕这种经历无法引起共鸣反而成了矫情。
    “季幕,没关系的。”可破天荒的,顾远琛居然一改刚才疑惑的态度,出声安慰了他。
    兴许是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过于可怜,也可能是顾远琛的心过于善良。
    季幕听到顾远琛努力地柔下了声音:“把它忘了,好好休息一下。要还是不舒服,我带你去一趟医院。”
    季幕的喉咙里哽着一句哭音,他迟疑地点点头。
    “谢谢学长。”季幕起身,在顾远琛的叮嘱下,独自一人回了房间。
    关上门,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发了好久的呆。然后,他才慢慢地拉起自己的裤子。而在他的小腿处,有一道异常丑陋的疤痕,如爪牙张狂,经年难愈。
    这是当年他砸开窗户后,从二楼跳下来时,被玻璃扎进了腿中留下的。
    季幕记得很清楚,砸开窗户前,他看到了已经逃到别墅楼外的季锋。
    于是,季幕惊慌地拍打着窗户,大声喊着父亲。但季锋没有理会,他甚至在那一刻,都没有想起季幕,更没有听到季幕隔着窗户的呼喊,他只是蹲**细心检查与顾家有婚约的季沐是否受伤。
    季沐被吓到了,扑到季锋的怀里大哭,袁立玫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蓦地,她转身,看到了窗户口的季幕。
    火焰的照映下,袁立玫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睡衣,凌乱的黑发在风中微微颤动。她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季幕,眼中的惊恐突然变成了欣喜,她勾起嘴角,近乎病态地张口,无声地说道:“去死。”
    她的厌恶,一点不落地传达到季幕眼中。
    季幕的脚被钉在原地,他浑身都是冰冷的:“救救我……”
    而季沐的哭声盖过了季幕逐渐有气无力的呼救声,被遗忘在火中的季幕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生死对于季家来说是什么。
    他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如果他死了,都不会有人会惋惜一声,更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他只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卑微如尘埃,不起眼如碎石。
    那一瞬间,季幕失去了生的欲望。
    季家迟早有一天会耗死他的,就像妈妈那样,死在季家的阴影下。哪怕他再努力,一切都不会好转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他也想到了顾远琛,如今唯一一个会来关心自己的人。
    隔着邮件,隔着几句文字,顾远琛告诉他:[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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