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听闻,这二位互不对付,没想到真是几句话没说完就开始互掐。照这进度下去,可不知道什么是个头。

    “哎呀,你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听小耒讲故事。”荆燚变脸比翻书都快,迅速笑眯眯地说道,“小耒,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别绕弯子。”

    钟耒点头,沉声道:“小珏,你可否告知,那孩子到底是什么孩子?”

    师珏皱眉,道:“这,恕我不能说。”

    钟耒皱眉,道:“小珏,你可知。官府曾以寻找孩子为借口,前来搜查耒乐府。而且据老夫了解,中淮一带的城市以及民间乐坊,基本都以此为借口,被搜查过。听闻还有孩子被说冒名顶替,是以就地处决之事。”

    “竟有此事?”师珏讶然道。

    “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但是小珏,这孩子引发官府干涉江湖之事,确有其事。”钟耒严肃道,“自古江湖官府互不相干,如此下去,恐怕会引起大麻烦。”

    师珏皱眉片刻,无奈道:“抱歉,在下无可奉告。”

    “哎呀,听你们说话真是麻烦死了,还是我来说罢。”荆燚不耐烦地扭扭腰,笑吟吟说道,“小珏要找的孩子呢,我可以理解他不能说。但是他们来找孩子这种事,你们随便搪塞一下就好了。官府也就是做做样子,总不能无所作为,不然哪儿来的俸禄。”

    钟耒摇头,道:“老夫有眼线查明,这些人不光是为了找孩子,而是趁机用这个借口,进入各个乐坊,来寻找其他东西。”

    师珏皱眉,还未开口,就听荆燚啧舌,道:“是什么你不能直接说吗?非得让别人问一句。”

    钟耒皱眉,严肃道:“这件东西恐怕燚大师也见过。”

    荆燚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钟耒,道:“人呐,真是越老说话越磨叽,没救了。”

    “这不是磨叽,是真的很重要。”钟耒正色道,“我猜测,他们可能是在寻找乐雅。”

    听到乐雅二字,轻雅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找乐雅啊——”

    荆燚目光一抖,脚下瞬步挡在轻雅和那二人之间,依然笑眯眯说道,“那可真是奇怪。找乐雅的话他们怎么不来毕方谷,非要到中淮一带来找?这不是南辕北辙还转了向嘛。”

    “的确,乐雅曾是灵偃大师的乐器。但自毕方谷失火之后,乐雅失去踪迹。”钟耒道,“据江湖传闻所说,这乐雅是被一个路过的旅人捡走了,是以并未在江湖流传,也未在朝堂之中。还记得有目击者称,这位旅人往东边去了,将乐雅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

    “那个啊,都说了是谬传。”荆燚咧嘴道,“你自己去毕方谷瞅眼,还能路过捡到?别逗了。那周围的一圈山,像宝剑一般高耸锋利。你腿儿着进去,非得爬上大半个时辰不可,怎么可能随便捡到。”

    钟耒皱眉道:“若非如此,你当如何解释,这乐雅从毕方谷凭空消失?”

    荆燚哈哈大笑,道:“就是一把琴而已,说不定烧成灰就没了。看不见了,也就当消失了。”

    “老夫不是在跟你开玩笑。”钟耒认真道,“听说过乐雅的人都知道,此琴存世千年,焚而不毁,砍而不坏。区区毕方谷的一场山林之火,怎么会毁掉千年乐雅。”

    荆燚笑眯眯地,不说话了。

    钟耒看着荆燚,道:“燚大师,你素来都在西北游荡,但听闻,今年你特地跑到东北一趟,却是为何?”

    “因为他呗。”荆燚笑吟吟一努嘴,指向轻雅道,“有故人托我照顾这孩子,我不能不去呀。”

    “这孩子可是?”钟耒疑惑。

    “你可别什么都往一块儿联想,小雅和这些事都没关系。”荆燚笑嘻嘻道,“小雅就是个孤儿,小珏应该查过,他以前是个乞丐,无依无靠。我受故人之托,保他无恙,如此而已。”

    钟耒看着轻雅,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忽然说道:“这孩子身上背的琴,可否拿来一瞧。”

    “当然可以。”荆燚毫不犹豫地应下,笑吟吟地唤轻雅道,“小雅,过来。给他们看看你的琴。”

    轻雅呆了呆,这个是真乐雅,突然说要给他们看,这怎么可以?轻雅看向荆燚,见荆燚玩笑中带着认真,心里稍稍安心了些。虽然不知道荆燚要做什么的,但是可以相信,荆燚也是要保护这个琴的。

    也是,如果现在不给看,反而徒惹嫌疑,让别人确定这个就是乐雅。如果给看了,说不定荆燚会想出什么古怪来,把话题绕过去。

    轻雅犹豫着走过去,把琴拿出来给他们看。都拿出来放在桌上了,轻雅才突然想起来,似乎听荆燚说,钟耒见过乐雅。轻雅不禁心中一急,糟了,这不相当于明说乐雅在自己手里么。

    然而只瞄了一眼,钟耒就让轻雅收起了琴,确认道:“我记得乐雅是伏羲式,这个是蕉叶式,并非乐雅。”

    轻雅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拿着琴跑远了,才仔细的把琴重新打包好。

    荆燚哈哈一笑,道:“你还真以为小雅能拿到乐雅啊?他要能拿到还用得着我保护,那个琴就足够当他的守护神了。”

    轻雅顿时心中明了。

    荆燚就是要让钟耒确认轻音不是乐雅,有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发话了,旁人也就信了。情不自禁微微一笑,荆燚的脑子转速还真是快,能迅速判断最优举措。

    腹中空空,轻雅不禁嘟起嘴来。

    此时屋外,人影一闪。

    “宦大叔,你回来啦!”

    轻雅开心地扑过去,道:“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饿死了。”

    宦牧微微一怔,道:“怎么了,燚前辈不让你吃饭?”

    轻雅指着房间里的人,道:“不是,是他们忙着聊天。没空管我,又不让我一个人走。”转头,轻雅可怜巴巴地望着宦牧,道,“宦大叔我好饿哦,你带我去吃饭好不好?”

    宦牧顺轻雅所指,往屋内探了个头。一看到钟耒,宦牧瞬间缩回头来来,不由自主地皱眉。

    “怎么是他?”

    宦牧迅速选择回避。

    轻雅呆了呆,道:“你认识吗?”

    宦牧皱眉,当然认识。

    还记得他在大殿被封为少年将军的时候,这位大司乐也在殿中,算是打过照面。

    不行,不能被他认出来,宦牧扶了扶脸上的假面,掩饰心情的紧张。过去的事情不能改变,但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否则不知又会引发怎样的事端。

    轻雅饿的肚子都叫了,可怜巴巴地摇摇宦牧的衣角。

    “大叔,我好饿好饿哦。”

    宦牧回神儿笑笑,道:“好,跟燚前辈说一声,我先带你过去。”

    荆燚望过去一眼,忽然就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投食歌。

    “燚大师。”

    “嗯?”

    荆燚转回目光,笑眯眯的。

    钟耒严肃道:“可否让那个假面人进来一下。他似乎有些怕老夫,不知是不是老夫的错觉。”

    “肯定是你的错觉,因为他怕的是我。”荆燚想了想,笑吟吟招呼道,“小宦,来,过来一下。”

    宦牧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荆燚是叫自己,心头不禁一紧。据观察,荆燚的习惯都是称呼名字,现在突然称呼姓,明显就是为了掩饰名字。那么,自己可不能说错话,以免辜负了荆燚的好意。

    垂头走过去,宦牧向荆燚道:“燚前辈,我先带小雅去用餐,您几位可以慢慢聊。”

    “不急,你抬头让这两位看一眼。”荆燚笑吟吟道。

    宦牧犹豫了片刻,才抬头。

    钟耒见了,立刻皱眉,道:“老夫还以为是假面掩饰身份,没想到是掩饰伤口。”

    “哈哈,那可不。”荆燚笑嘻嘻胡扯道,“这也是他怕我的原因。他要是不听话,我就在他右脸上再烧他一块。他就不敢不听话了。”

    宦牧面色不露,心中暗自笑了笑。荆燚真假话混着说,让人难分真假。不过这么做,也着实掩盖了身份。

    钟耒听了倒是意外,道:“燚大师为何要毁人面容?这可过分了。”

    “哎,没办法,对付粗暴的人,只能用粗暴的办法。”荆燚笑吟吟地继续胡说八道,“小宦可是改邪归正的强盗,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再邪一下。所以我也是没办法,才会用这样的办法教训他。惩罚是稍微严厉了些,可架不住管用啊。”

    宦牧强忍着不笑,厉害,这都能让荆燚给圆过来。

    钟耒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说法。

    “好了,那你带小雅去吃饭吧。”荆燚不紧不慢地笑嘻嘻道,“我们还有事情要聊,稍后过去。”

    “是。”

    宦牧行礼,带轻雅离开。

    钟耒见他们离去,皱眉摇头,道:“燚大师,这强盗改邪归正,可不能轻信。万一伤了那孩子,可如何是好?”

    “哈!这件事我自有主张,无需你多言。”荆燚笑吟吟道,“不过既然没外人听了,我也就直接说了。”荆燚忽然认真,道,“官兵搜查你耒乐府,是几时之事?”

    钟耒应道:“五日前,官兵来我耒乐府。老夫随后了解到,城中在九月末就进行过一次这样的搜查。搜查之事确认为真,但搜查中处决过孩子,仍未确认。”

    “这样啊。”荆燚略微思索了一下,笑嘻嘻道,“你乐府之中可有习武之人?”

    钟耒缓声道:“燚大师您是来过的,老夫乐府之中,不曾有过武学师傅。”

    “哎?不对啊。”荆燚瞪大了眼睛叫道,“我记得我走之前,可是跟你说过。就算乐府之中无人习武,也好歹弄几个会武的护院。你是在江湖,不是在中都,江湖的治安可没有那么好。”

    钟耒摇头,道:“中淮乐府与老夫的乐府还算有些交情,平日里,也没人敢在老夫的乐坊中捣乱。”

    荆燚咧嘴,道:“行吧,您老的乐府您说了算。也是够了。”

    钟耒皱眉,道:“说起来,老夫听闻中淮附近的习武之人,似乎遭到了官府的追捕,不知是何原因。”

    “打住,这跟我们都没关系。”荆燚一挥手,道,“现在你来找我们,无非是跟琴和孩子有关。武夫那是另外圈子的事,别混到一块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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