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人气息离得太近,吓我一跳。”

    轻雅不高兴地蜷缩在椅子上,看到宦牧不解的表情,解释道:“就是之前那个人啊,喜欢在房顶上偷听的那个人。”

    “他又来了?”宦牧放出小心试探,皱眉道,“你好敏感,我这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轻雅呆了呆,偏头道:“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个气息被我打退了。”

    宦牧顿时皱眉,道:“你没事吧?”

    轻雅奇怪道:“我没事,这个不动内力的。我用自然之气打了他的气,他伤不到我。”

    宦牧皱眉,伸手抓住轻雅的手腕,仔细试探这轻雅的气息。稍待片刻,宦牧确认轻雅的确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轻雅有趣地看了看宦牧,好笑道:“大叔,我真的没事。我又不是傻子,难受了我肯定会说的。”

    “这我知道,”宦牧笑笑,道,“只怕有些事,难受到说的时候,就晚了。还是提前小心些好。”

    轻雅呆了呆,道:“会这样吗?”

    “偶尔会,所以还是小心些好。”宦牧笑笑,道,“你别嫌我烦,人在江湖,不得不多注意这些事,以免小命不保。”

    轻雅一怔,微笑道:“不会啦,大叔最好了,我知道的。”说着,轻轻一叹,“能有耐心给我解释这些东西,就足够好了。”

    “嗯?”宦牧怔了怔,道,“你大点声说,我没听到。”

    “没什么,”轻雅打了个哈欠,道,“我眯一会儿,等下叫我。”

    “……好。”

    宦牧笑着应声。

    轻雅很快进入回笼觉,稚气酣然。

    不觉一笑。

    悄然,旭日东升。

    房妍婳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贵宾。

    轻雅与宦牧站在门的两侧,默然无声。

    不多时,众宾客陆续而至。

    房妍婳笑颜迎客,让众宾客随着接待侍女,进入大堂落座。乐师江离铭故意走在最后,假装不经意地,在轻雅面前顿了一下。

    “房姑娘,你们这的杂役可是越来越有趣了。”江离铭淡淡道,“一个小孩子,居然还装模作样地背了个琴。”

    房妍婳笑然应道:“江大人真是说笑了。我们这的杂役都是寻常人,唯有这孩子特别些。您别看他背着琴,他也会弹琴呢。”

    “是么?”江离铭低头看着轻雅,道,“孩子,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轻雅撇开头,不乐意。

    “呦嗬,还挺有脾气。”江离铭扬眉,淡淡道,“房姑娘也真是聪慧。就这孩子的脾气,想必,也不会让那些粗俗莽夫,闯入这大堂之中了罢。”

    “自然不会。”房妍婳盈盈一笑,抬手一礼,道,“大人请。”

    江离铭信步走入大堂之中,向房妍婳暗暗点了下头。

    房妍婳回以点头,吩咐宦牧道:“你们在这里看着,别让旁人进来了。任何人,都不可以。”

    “是。”

    宦牧应声,礼貌行礼。

    房妍婳笑笑,也进到大堂之中。

    轻雅见人都进去了,外面也没人过来,笑然道:“大叔快过来。从我这边看,能看到舞台呢。”

    “不了。”宦牧笑笑,道,“演出你看就好了,我还是看着宾客这边,比较安心。”

    “为什么?”轻雅呆然道,“反正都要傻站到演出结束,干嘛不趁机看演出呢?哎呀,这进门只有个门框,没有大门,还真是有趣呢。”

    宦牧笑笑,解释道:“徵羽楼的人,多是女子。若是闹事,也闹不起什么事端来。但是今日,来的这些宾客之中,有人带了习武的护卫。倘若有人闹事,必定是这些习武之人。所以,我还是看着这些习武人士,会比较放心。”

    轻雅怔了怔,探头望了一眼,对宦牧道:“没必要吧,那些人都没你武功高,能闹起什么事?”

    宦牧笑笑,道:“闹事,无所谓武功高不高。周围都是白丁,杀人,只要一招。”

    轻雅一呆。

    “这个距离,我若想出手救人,就必定会暴露武功。”宦牧认真,道,“在这种小事上暴露武功,有些无聊。所以,还是密切关注每个人的动态,防患于未然,比较恰当。”

    轻雅呆然看着宦牧,忽然笑眯眯的。

    宦牧一顿,笑道:“怎么了?”

    轻雅摇头,笑眯眯道:“大叔果然是个好人。都没有人要你保护他们,你还是会保护你看到的人,就像那时候对我一样。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杀手,可是你还是救了第一次遇到的我。”

    宦牧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轻雅说的是什么,笑笑,道:“那是你没见过三十年前的我。”

    轻雅呆了呆,道:“不一样吗?”

    “不一样……很不一样。”

    宦牧回忆地笑笑,抬眼打量着这前堂大厅,道:“若是三十年前的我,会想着先在这边的承重柱上切一斜刀,让这边的承重柱慢慢垮下倾斜。然后在大门这边点上发烟艾草,制造混乱。待里面的人慌乱之后,自然会从后门逃离。所以我只要在后门等着,便可截杀所有逃离之人。”

    轻雅目瞪口呆,道:“为什么他们不从前门走?”

    宦牧一笑道:“这边的墙是密封的隔音墙,只有咱们现在所站的门口是通畅的。如果只能看到有烟从这边进来,常人会下意识的认为这边有火灾,或者是其他危险状况,所以不会贸然从这边逃脱。外加这边的承重墙倒塌之后,会发出让人恐怖的声音,旁人更不可能想到要从这边逃逸,只会往反方向而去。”

    轻雅呆了呆,道:“可是后面也有窗户啊,人家跳窗怎么办?”

    “小雅,你没注意过么?北侧墙上的开窗大小,只能勉强通过一个人,除非按顺序通过,否则不可能从窗子出去。”宦牧笑笑,道,“这些都是散客,并非训练有素的兵士,他们在慌张的时候,只会无序的拥挤。是以若有一个人想从窗子出去,就必然有第二个人同时想出去,两人拥挤,窗子便出不去人。所以他们若要出来,必然会从门走。”

    轻雅想了想,道:“若是我的话,会选择轻功上房,揭瓦而去。”

    “这楼有六层楼高,就算是轻功,也要费点力气。”宦牧轻笑,道,“要知道房屋倒塌之时,里面会有无序落下的杂物混乱的气流波动,你想控制轻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轻雅呆了呆,又想了想,道:“大叔,你好坏哦。”

    “还好。”宦牧笑笑,目光缓缓犀利,道,“刚刚我说的是一个人的情况。若是还能有几个帮手,不需要破坏建筑物,我可以指挥他们直接清剿走人,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轻雅呆然道:“大叔,你的眼神好可怕。”

    宦牧怔了怔,柔和了目光,道:“如何,是不是很不一样?”

    轻雅点头,道:“不过,听大叔说了,心里反而舒坦了些。”

    宦牧好笑道:“你听我讲杀人,心里会舒坦?”

    “对呀。”轻雅微笑,道,“知道了怎么杀人,就可以想办法自保。比如我们站在这里,就可以防止有人破坏承重柱,阻止杀人啦。”

    宦牧一呆,这孩子,真是好得让人惊讶。

    轻雅想了想,笑眯眯道:“说实话,听她们练习,我都听腻了。可是现在的真的要表演了,我却还想跑到里面去看。不过,现在听了大叔的话,我就不想进去了。站在这里,离门近点,不仅方便自己逃命,也方便他们逃命,挺好。”

    看着轻雅稚气的笑容,宦牧有些无地自容。

    这孩子吃过苦,却还能保持着这么纯粹的心境,真是万分不易。比起曾经杀戮无数的自己,这个孩子就好像干净的仙泉,清澈而透明。

    “开始了!”

    轻雅小声欢呼着,小心地指指大堂里面。

    “你看就好了。”

    宦牧淡然一笑。

    外面没有来者,所以他可以专心注意里面的人群,莫要有人惹了事端。

    大堂之中,舞台之上。

    阳涟率先登台,立于舞台正中,盈盈行礼。阳涟不似往日常服,她身着一席盛装衣裙,浓妆艳抹,亭亭玉立。只是刚刚上台亮相,台下便是一片赞叹。

    “哇,好漂亮哦。”

    轻雅打量着阳涟,忍不住赞叹道:“如果不听她唱歌的话,感觉还挺不错的。”

    宦牧动也未动,立于门畔淡笑道:“别这么早下结论,她还没唱呢。”

    轻雅撇嘴摇头,道:“我可不觉得她能唱的多好听……哇。”

    乐声起,歌者唱曰: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鞞靫。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此曲由阳涟唱出,歌声清亮,声声动人,很是好听。

    轻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错觉一般。

    怎么感觉阳涟的音色都变了?不不,那不是重点。为什么阳涟居然唱在了调上?也不是这么说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阳涟可以唱得这么好听?这应该是不可能事件啊!

    宦牧笑笑,道:“我偶尔路过了一次歌属训练房,听到她唱得很好听。”

    轻雅惊讶道:“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宦牧好笑,道:“或许,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首唱的好听的歌罢。毕竟,我也听过她试唱其他曲目,的确难听得要死。”

    轻雅怔了怔,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我都不知道呢。”

    “因为你总是呆在乐团的训练房里,都没出去看过。”宦牧笑然道。

    轻雅呆然,道:“可是,明姐姐都说了不要乱跑。而且,”轻雅别扭的撇撇嘴,道,“我也不想和她们见面。她们好凶的,都不能好好说话。”

    宦牧笑笑,道:“我也没有跟她们见面,只是路过门口的时候稍微停了停,听听她们的状况罢了。”

    轻雅不悦道:“早知道我也去听了。”

    “嘘,”宦牧提醒道,“要点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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