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一把将人打横抱起,默契是天然的,她搂着他的脖颈,笑着偎在他的脖颈处,一双腿闲闲的晃动几下。

    “夫主啊,夫主。”她在他耳边吹一口软软的香气,撒着娇乱叫着。

    他不应,在奴仆面前做出一家之主的冷峻模样,殊不知那颗心啊早已开出了春日之花。

    寝殿里,熏香已毕,满室女儿娇软,二人并不急着共赴*,他倚着床栏,一只手横亘出来,挽着一颗小小的头颅,当他一个垂眸便可对上她笑盈盈的眸子,她的眸光有着一种奇异的令他镇静的作用。

    “从小她就服侍我,无微不至。我……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他拧着粗眉,满面都是懊悔,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也是我的错,早应该不让她近我身。”

    她轻轻拍着他,像哄孩子一样,“乌和静女都是我的奶母,她们能跟着我一辈子,你就有些可怜了,从小亲近的奶母是早应该被劝离你身边的。”

    许是还有原始遗留思想的缘故,这个时候的人并不排斥宠幸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女人,只要这个女人有可宠的姿容,一切都可为了繁衍子嗣而妥协,就像以前原始社会女人稀少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助长了师氏的妄想。

    因为在她看来,她成为公子重的女人是有希望的,她费尽心力保住自己美艳的容颜,可能就是为了向公子重献身。

    “我的母亲很少管我,她更喜欢怨恨君上,诅咒骊姬,哀怨自怜。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师氏追在我身边,我爬树她怕我摔着,在树底下张着手随时准备接住掉下来的我,我被君上打,师氏就跪在一边哭,我和公室的兄弟们打架,是师氏将我护在身下替我挨打。她,比我的生母待我更像一个母亲。”

    “我,一直敬她为母。”说到此处,他一手遮盖住眼睛,颓然。

    “我知道,我知道。”吕姣不急不缓的安抚着,“故此,在浴殿里时,你才会那样愤怒是吗。”

    “我后悔了,即便她有那般的想法,我也不该踹她。但在当时我真的忍不住,当她扑到我身上来,我心里就直泛恶心,像吞了一口脏污的粪水。”

    说着说着他又激动起来,吕姣连忙将他按下,顺着毛摸。

    公子重不是伤风悲秋的人,此事会随着师氏的离开而就此揭过,他想通了便有了兴致,可怜吕姣正绞尽脑汁的想安慰他的话,一个不妨便被压在了身下。

    “哎?”

    声音半途戛然而止,剩下的便不知都被吞去了谁的嘴里。

    长夜寂寂,月影阑珊。那寝殿里旖旎粉情正深重,那偏僻的桑林深处,家宰正提着壶喝的酩酊大醉。

    自家的婆娘对主子动了心思,他这傻子竟一点也没察觉,想到这里他就猛扇了自己几个耳光,遂即捂着脸痛哭失声,窝窝囊囊的缩在落叶堆里,自苦自怜,时至此时他竟还不敢去质问师氏。

    “怪不得,怪不得。”他猛灌了自己一口酒,不像是喝酒,倒像是用酒洗脸,水流冲洗着脸,眼睛都睁不开,哗啦啦一阵,也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

    垂着胸口,嘟囔囔喊叫,“我心痛矣,心痛欲死矣。”

    这是个无人走动的偏僻处,四周都是虫鸣鸟叫,苍白的月色下,楼阁檐角都狰狞着。

    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可着劲的把师氏骂了一顿,牵连着骂了吕姣,怨了公子重。

    “臭婆娘,怪不得对我冷冷淡淡的,原是嫌我不能将你满足。主,呵,主好啊,年轻力壮,定能令你□□。我恨,恨啊。”

    骂咧咧到了愤怒处,打从心眼里蹿上来一股子邪火,“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拎着酒器,醉醺醺就往自家小院而去。

    模糊着醉眼也把路看不清楚,在桑林里穿梭来去,就是走不出去,气的家宰狠狠骂了一通,许是被树根绊了一下,只听“咕咚”一声,他一头栽下去就没起来,没过多久地上就传来了呼噜声。

    夜色深浓,落叶可闻,一两只蝙蝠倒挂树枝,也闭上了黑红的眼睛。

    庭院里,石笼里的火星噼啪,守卫的武士垂下眼皮假寐。

    时光流逝,苍茫一夜。熹微的晨光穿透茂密的桑叶照了下来射在家宰沉睡的后背上,铺下一层朦胧的浅碧色。

    被露水湿透的棕褐色深衣紧贴着家宰的肌肤,冰凉透骨,家宰是被冻醒的。

    张开眼时,左右顾盼,一时之间他还不知自己睡在了何处,但心里却觉得昨夜有黄粱一梦,竟然梦见自家的婆娘和主有了苟且。

    靠着树桩坐着,他竟笑了一下,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就往家走,心里是极为空当放松的,自己还咕哝着,“一夜未归,家里那妇还不知要如何使泼。”

    这一时,竟是把昨日所知之事忘了个干净。

    天光微亮,府里奴仆便已早起,有的在水井边汲水,有的在洒扫庭院,他往厨下一看,那边已燃起了炊烟,彼时他肚子正饿的咕咕叫,随手扯住一个男仆便令他去厨下要饭食来吃,随意什么,能先祭奠一下他的五脏庙便可。

    早晨的小院,屋脊上还拢着一层薄雾,墙上所爬的花开的正艳,院子里的石桌上落了些枯叶,他自知一夜不归有错,也不敢责问师氏偷懒,而是笑着扬声喊道:“我回来了。”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当家宰在光洁的走廊屋檐下脱下木屐,推门一看,顿时惊颤,瞳孔皱缩,整个脸色便是一百。

    屋梁上悬挂而下两股绳子,绳子下端套着一颗人头,这人头打扮的殊为美艳,但却丑的令人不忍卒读,无他,那暗红色的舌头都掉了出来,双眼里没了黑仁,空洞洞看着你,美艳又阴森。

    家宰只觉心口一疼,那眼泪便落了出来,冲上去抱住师氏的尸体就往下扯,可她的脖子还挂在绳扣里,越扯师氏的舌头伸的越长。

    家宰早已软了双手双脚,一屁股坐到地上便嚎哭起来,此番惊动了往来小院的食客,这才来了人,合力放下绳子,将师氏弄了下来。

    卫苍冷冷站在门口,大声一喝,阻断了家宰的哀嚎,便道:“还知道自杀谢罪,倒还有廉耻之心。此妇死有余辜,不值得你哭。”

    家宰一怔,脑海里早已想起了事情的起因经过,自知没脸,又嚎啕几声便安静了下来,不过一会儿他却是笑了,暗黄的牙齿一亮,生出了那么一股偏执的味儿。

    卫苍一见,几步射来,扬手便给了家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的家宰双眼呆滞,望着冷睨自己的卫苍,倏忽再度嚎哭起来,抱着师氏的尸体哭的肝肠寸断。

    寝殿里,吕姣穿着素绸深衣,披散着一头黑亮长发,正拿着篦子为公子重盘发,这是她第一次试手,难免弄疼了人,便只见对着铜镜的公子重一阵一阵的龇牙咧嘴,在一旁看着的静女几次欲言又止,但看吕姣那般认真的模样,又给咽了回来。

    乌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看见。

    “好了。”捧着公子重的头,吕姣顿觉志得意满,道:“瞧瞧,不就是梳个头吗,有什么难得。”殊不知,她把发根累得太紧,头皮都被发根扒着,像紧箍似的弄的公子重难受。

    对镜照了照,公子重便道:“嗯,发髻很正,不错。”随手一指静女,轻咳一声,“你来,散了发髻,重梳。我这头皮差点被你家娇娇扯将下来。”

    吕姣讪讪让出了位置,手拄下巴望着他,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弄疼你了吧,可不能生我的气,我正学着呢。”

    “嗯。”他威严的点头,正襟危坐。

    吕姣便笑着去勾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他蹙眉,冷冷扫视一眼又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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