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瑜见他欲言又止,只好强打着精神道:“殿下若是生气,记得气完了顺手将我扔榻上啊……”

    反正她就这样了,这家伙既然将她扔进来,一会儿捞出去也是顺便的事儿。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个正经姑娘……”

    萧琛无语,任命的去找了袍子,而后卷起袖子准备亲自伺候这只犯懒的野狐狸。

    “自然不是,我就是个异世穿越来的孤魂野鬼,哪儿那么多规矩可言呐!”

    南瑾瑜闭着眼,温泉水泡着浑身的肌肉便迅速舒展开来,越发不想动弹了。

    短时间的高强度提高战斗力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她内力深厚,可是这副身体太弱,强行透支的后果可想而知……

    “你说的都对,本殿下竟然觉得有道理。”

    萧琛凉凉道,取了袍子折回来,刚想问她要不用些宵夜再睡,便见汤池中的人呼吸均匀,脸上泛着几分红晕,俨然已经睡熟了。

    算了算了,自个儿招了只野狐狸回来,纵使万般磨人又能如何呢?

    自然是好吃好住的供着,别跑了就成……

    夜,渐深。

    西郊外的废弃义庄因为燕京婴孩儿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被禁军围了之后,俨然已经是严阵以待。

    周围的村民也有不少来围观,但都只能远远的隔着森严的军队看几眼,而后便被士兵驱赶回家去了,许多人甚至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咕咕!咕咕!咕咕!

    夜行的鸟叫声渐渐起,白日里天空中盘旋的鹰隼已经消失殆尽,窸窸窣窣的听得不大真切。

    “这边走这边走啊,登记完了的便自行去领了家人离去,不要在附近逗留,出了事儿一概不负责!”

    眼瞧着从燕京涌出来的人群渐渐散了,聚集的车马也只剩下零星几辆,管事的官员终于松了口气。

    “官爷,我们是来寻女儿的,小女名为余真真,年十三,听隔壁的邻居说她在鬼狱见过小女,请官爷替我们寻一下。”

    一对老夫妻颤颤巍巍走上前,因为视力不大好,看不清帐篷里剩下的那些女子中谁是自家的女儿。

    “余真真是吧?有没有?”

    官员回头瞧了眼登记的小隶,对方将册子翻得哗哗作响,而后将册子递过来,摇了摇头。

    “没有余真真,京兆尹徐大人明儿若是没有遣人通知你们去领人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官员揉了揉眉心,纵使心再硬也见不得这么多生离死别,更何况可怜天下父母心。

    “没有吗?怎么会没有呢?我家隔壁的小兰与她一道儿逃出来的,她说真真受了伤留在这儿了,治好了便会回去,我家老头儿不放心,硬是花了二两银子租了辆马车赶过来了,为何会没有呢?官爷,求求您再给查查吧,许是漏了呢?”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激动道,上去抓住官员的手,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姑娘家毁了容虽是可怜,但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纵使他们家贫也能养得起她一辈子!

    “这册子上确实没有……”

    官员仔细又翻了一遍手上的名册,想安抚这对老夫妻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看向帐篷的方向。

    恰逢季永安从帐篷里出来,听见了这一对老夫妻的话,便径直走了过来,“出了什么事儿吗?”

    “回大人的话,这对余家的老夫妻说他们邻居家闺女小兰回家了,告诉他们女儿活着,只是受了伤……”

    官员说着叹了口气,今儿来寻女儿的也不是一两家了,许多人瞧见重伤的孩子当场哭晕死过去的都不在少数,更别说以为孩子活着却没有寻到人了!

    “你们女儿叫什么?”

    季永安凝眉道,冲老夫妇俩比了个请的动作。

    “真真!小女名叫余真真!”

    余老汉连忙应道,拉着老伴儿的手便跟了上去。

    “里面瞧瞧吧,有没有你们的女儿,有的孩子伤得着实不轻,许是漏了也未可知呢?”

    季永安叹了口气,亲手替他们打起帘子。

    “大人,这不……”

    官员刚想否认,清点人数和身份的时候秦王殿下还在,因为怀疑嫌疑犯逃了查的格外严,因此决计不可能出什么岔子,更别说伤重的没登记名册了。

    重伤的那些个孩子,最早都是郡主一一治过的,别说余真真,什么真真都没有啊!

    “你出去吧。”

    季永安睨了他一眼,直接将人挥退。

    秦王殿下的人始终在查主犯白樱的下落,那具尸体除了衣物样式没错儿之外,面目全非得几乎无从辨认,仵作验了尸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这……”

    余家老夫妇见都是些伤得厉害的孩子,一时间也不敢吭声。

    “无妨,可以上去问问。”

    季永安点点头,愣住的夫妻俩儿才缓缓挪动步子,挨个儿看了起来。

    “这些个都不是啊……”

    余老太抹了把眼泪,忍住想暴哭的冲动,又仔细瞧了一遍。

    “确定都不是么?”

    季永安蹙眉,想到隔壁停着那句仵作还未开膛验尸的尸体,犹豫了片刻,道:“余真真有什么特征?身量多高?发质如何?手脚纤细还是粗壮?”

    “确定!那几个姑娘虽然包裹着脸,但是身量一看就不是真正,草民家女儿中等身量,手脚细长,头发生得像她爹又粗又硬,哦对了,真真右脚脚脖子上有颗黑痣,年纪越大那颗黑痣就越大……”

    “够了!去查!”

    季永安猛地回头,吩咐门边立着的小隶,随即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以及惊呼声。

    余家老夫妻被大理寺卿突然的打断吓傻了,噤若寒蝉的立着,不敢吭声也不敢离开,只能垫脚向外张望。

    “大人!不好了!嫌犯的尸体……不见了!”

    小隶气喘吁吁跑回来,而后旁边的帐篷已经被许多个火把照得亮如白昼,而里头停放白樱尸体的案板,已经空空如也。

    “什么嫌犯?我们是来找女儿的啊!”

    余家老汉喃喃自语道,声音又不敢太大,生怕惹怒了官员找不到女儿。

    “不见了?诈尸了么?都还他妈的愣着做什么?给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回来!”

    季永安瞬间头皮发麻,这事儿可大可小,倘若尸体并非白樱的话,这下失踪了便可以直接证实主谋在逃!

    只是,此事涉及一些隐秘之事,陛下千叮万嘱说过得处理好,他一接手尸体丢了?

    “是!”

    小隶领人冲出去,寻了士兵开始四处搜寻,渐渐安静下来的营地顿时又闹腾起来。

    “既然二老没寻到人,不若先回家中去,倘若明日余真真回家了,还望二老去京兆尹徐大人处登记一下,也好发放后续的抚恤金。”

    季永安和气道,似乎方才骂人发飙的不是他这个斯文的读书人。

    “是,草民记住了,多谢大人。”

    余家老夫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心只想着邻居说的女儿还活着的事儿,便默默的告退驾车离开了。

    说不定,真真是跟着京兆尹徐大人派来的人先回去了呢?

    营地这头兵荒马乱,火把几乎亮如白昼皇。

    远处河边,萤火跳跃间有一道黑影,正拖着个身形相似的麻袋步履艰难的往前走。

    暴雨后的河堤十分泥泞,再加上黑影一瘸一拐匆匆前行,走得急了便摔了个人仰马翻,连带着麻袋一道儿滚进了泥水沟中。

    “呸呸!”

    黑影吐了口泥水,挣扎着从泥坑里爬起来。

    脚下垫着的麻袋却破了个口,嚯嚯的漏着风,麻袋一角显出半张肿胀的猪头脸,郝然是那具消失的尸体。

    “你看什么看?死都死了还想着要回你的脸么?下辈子再做梦去吧!”

    尖利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黑影捧着那张肿胀异常的脸对话,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索命夺魂。

    尸体不自然的形成个诡异的角度,继而往旁边一歪,散开的衣领下露出了被刀割过的痕迹,乍一看像是被人歌喉而死,但实际上却是被人揭了面皮,而后又贴了个别的面具上去。

    “哼,若非是你运气不好,也无需替本宫演了这金蝉脱壳的戏码,若要怪你就去怪南瑾瑜那个贱人,都是她害死你的!”

    月光下,黑影尖锐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像是在低泣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半晌,才见麻袋里的尸体捆结实,绑了个大石头推进了湍急的河流中。

    噗通!

    绑了石头的麻袋溅起的水花不小,可惜这夜黑风高再加上水草茂密,远处的火把纵使再多,也看不见这暗地里的勾当,转瞬间便被淹没在夜色中,只剩下虫鸣蛙叫。

    黑影纵身一跳,顺着湍急的河水消失在层层水花之中。

    翌日。

    大清早便有人来传信,萧琛得知昨儿夜里白樱尸体消失一事后,看起来并不惊讶。

    “人手布好了么?”

    “回主子,昨儿离天黑之前便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了,就算她插翅也飞不出燕京去!”

    夜影面无表情道,若说先前他还对白樱有恻隐之心的话,在得知先贵妃娘娘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后,那一丝丝恻隐之心便彻底消失殆尽。

    “是么?天上你也布防了人手?”

    萧琛睨了夜影一眼,不知几时起这个榆木疙瘩竟然也学会夸张了。

    “咳!那自然没有!”

    夜影被怼得面上一红,忍不住道:“大小路口都已经封锁了,唯独留了那条河,主子是想将她困在燕京好将其余党一网打尽吗?”

    “非也,我只是想亲眼确定她死了,再也没有危及那只狐狸的可能。”

    萧琛淡淡道,视线转向内室的房门而后又转开。

    “……”

    夜影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大清早的找虐就是该的,主子没说的事儿,瞎问个什么问呐!

    南瑾瑜睡得很沉,因此醒得也挺早。

    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便不由自主竖起耳朵来听了,偷听几句话,竟然将自己闹清醒了大半。

    “果然是逃了么?”

    南姑娘自言自语道,心情却没有想象中丧气,毕竟白樱那个女人不简单,轻而易举死了的剧本显然不是她拿的!

    “醒了?”

    萧琛挑了下眉,夜影已经识相的消失了,随即转身回寝室。

    “嗯,醒了,恰好听到些不该听到的机密……”

    南瑾瑜眨了眨眼道,她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奈何随着内力增加这耳力也越发好了,她也很无奈啊!

    “没什么事儿是你不该听的,这些虽说无关紧要,但凡是你想知道的,都可以知道。”

    萧琛走到衣架边,取了早上新送过来的衣裳,而后走到榻边递给她。

    “唔,先前你不与我说这案子的进度,我着实有些担心,昨日才会贸然行事,若非如此,向来白樱也不会逃了。”

    南瑾瑜脑子清醒了许多,经历了一夜的休息,心情也不同于昨日了。

    “这不怪你,她若是死了,那便不是白樱了。”

    萧琛勾了下唇角,语气嘲讽道。

    当年倘若他没有顾及母妃的请求去救她,也不会生出这许多是非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又有什么人能够力挽狂澜?

    “唔!说起这个来,殿下的记忆中,可有关于她的呢?前世她是如何死的?”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抱着衣裳没动静。

    她睡着了是一码事,可是这会儿她醒着又是另一码事儿了,这妖孽当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她可做不到这么淡定!

    “前世记忆中,她死于三年前被绑架。”

    萧琛抿唇,似乎不愿多提。

    有些事情知道了往往比不知道要残忍得多,比如,他答应了母妃救她回来,却因此永远失去了母妃……

    因果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

    “唔,如此说来,她拿的剧本也是祭天的剧本喽?”

    南瑾瑜噘嘴,想到这妖孽前世与人成亲生子什么的,心里就有些莫名其妙的膈应感。

    “嗯?算是吧。”

    萧琛挑了下眉,这丫头在他面前说话越来越不顾及了,不过一时倒是十分贴切,便点了点头。

    “那我呢?不存在么?”

    南瑾瑜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会儿使小性子有什么意义,但是倘若不问吧,她这心里就会一直不舒坦,搞不好会得什么心病!

    “不,你是存在的。”

    萧琛知道她这副认真又有些好笑的神色是吃醋了,忍不住抿唇笑。

    开诚布公是一回事,有些事他却没打算说起,并非因为怕她知道会不高兴,而是单纯觉得……不大吉利!

    “嗯?所以说前世的南瑾瑜与你也相识么?”

    南瑾瑜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若是这般的话,那他喜欢的究竟是原主还是她?还是说单纯的只爱这副皮囊?

    简直细思极恐……

    “小狐狸这话问的,听着为何这般别扭?”

    萧琛失笑,记忆中那张脸的模样已经十分模糊,她竟然还如此在意。

    “嗯哼!别扭么?我虽说是她,但也不全是她,殿下若是与她有什么感情纠葛,我这心里定然会觉得膈应,就好比若是我前世有爱人,你心里是否也觉得不爽呢?”

    南瑾瑜挑了下眉,生气了。

    那可是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鬼知道他们干过什么呢!

    “感情纠葛?这便是你担心的?那大可不必,本殿与她甚至算不得认识。”

    萧琛摇头,捏了捏南瑾瑜气鼓鼓的小脸蛋,语气有些无奈。

    鬼神一说他从来不信,只是自己亲眼瞧见了那一幕幕,让他不得不信宿命轮回的存在……

    “一会儿认识一会儿不认识,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呐?”

    南瑾瑜挑眉,忽然凑到他眼前,噘着嘴不满道。

    “没说过话。”

    萧琛想了想,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还顺带在她嘴上啄了一口。

    “哼哼……”

    南瑾瑜一副你就吹吧的神色,转身背对着他不吭声了。

    “真的啊,你不信吗?”

    萧琛伸着脑袋偏头看她,见她果然一脸不爽的生闷气,忍不住摇头。

    “鬼都不信好么?”

    南瑾瑜白他一眼,一副我反正懒得跟你争的模样,缓缓地叹了口气。

    好在,不是别的什么人,都是她不是?

    “鬼都信了,只有你不信。”

    萧琛见她黑脸了,不打算再继续逗她,将人搂紧怀里,清理清嗓子娓娓道来。

    “前世秦三皇子功高震主,被小人所冤罚没了虎符,而后在南巡救灾的路上遭人算计中毒,卒于清水县邻近的簋山山涧中,死后为得正名,扣的是通敌叛国的罪名。”

    南瑾瑜动了动嘴,生气的脸渐渐变成了震惊,半晌才道:“所以殿下与我如何认识又没说过话的?先前殿下不是说看不到关于我的事儿么?”

    “唐门有一种毒名为晚冬,中毒者五识具在神智清醒却如同活死人般浑身瘫软不能动弹,所以当时,如果算认识的话,我确实见过南瑾瑜。”

    萧琛说完,发觉眼前的人愣住了,心底不由得有些后悔。

    早知道便不说了,这下好了,瞧着这丫头的模样又该胡思乱想了。

    “中毒之后……被活埋?那南瑾瑜是在你棺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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