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回院子,没有熟络到勾肩搭背的地步,倒也不想外人看起来那般生分又别扭。

    “不吃板鸭换点儿别的?你想吃什么?”

    夜影锲而不舍,之前一些困扰他的事情终于有了解释的理由,只是他没什么感情经验,不擅长处理这样的问题。

    再者,这事儿好像也不大适合再跟别人打听,他认识的人当中,谁也没有过这种经验!

    “我又不是夜白那个吃货……”

    夜魅觉得好气又好笑,不知道如何吐槽夜影这个呆木头做事情的脑回路,老天爷大概真的把他的脑子全都匀到武力值上去了吧?

    “唔,那你实再不喜夜白,咱俩儿去吧,不带他!晚点儿给他打包回来就是了,他还能与青衣一块儿吃。”

    夜影答得顺溜儿,方才夜魅这家伙不高兴难道不是因为夜白么?

    虽说夜白小子是他们当弟弟看着长大的,以往时常钻被窝什么的都只当他是孩子,不过如今也到了成亲娶妻的年纪了,是该避讳一些了……

    “啊?”夜魅懵了,夜影这货疯了?

    没有浓墨重彩的掩饰和,那张妖娆的脸更添几分妩媚之色,素白的脸上一双大得过分的丹凤眼泛着几分红,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我说什么了,外头冷吧?”

    夜影见他近在咫尺的脸懵得竟然有几分莫名的可爱,忽然忍不住抬手将人揽进怀里,顺带拿身上披着的斗篷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喘气儿。

    “冷……”

    夜魅眨了眨眼,却没推开他,他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打结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夜影吃错药抽风了么?还是这货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妇男故意学些奇奇怪怪的手段撩他来着?

    “那怎么办?先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我记得你以前出任务回来都要沐浴的,说不喜满身的血腥味。”

    夜影嘟囔道,冷硬的下颚一张一翕的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

    夜魅心底警铃大作,却又挑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想起刚才在地下城的事儿,依然忍不住使劲摇了摇头。

    依着夜影的性子,心思只会用在任务和练武上,哪儿会在意几年前一个故友随口说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话呢?

    再加上他跟过去时夜影表现得着实太镇定,若是他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约莫提剑就杀人来了吧,哪里还会这般好脾气?

    “你倒是说句话呀?”

    夜影见他不吱声,以为自己勒太紧,将胳膊微微松开些,垂着眼看着眼前忽然变得娇小了的人。

    “说……说什么?”

    夜魅猛地回神,闷闷的推了下夜影,挨得太近连心跳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之两个人里头的衣裳穿的还是该死的波斯舞娘的薄纱透明舞裙,根本和没穿一样!

    “你要先洗澡还是要先睡觉?”

    夜影重复了一遍,丝毫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问题。

    他们自由一块儿长大,从习武到出师,一起在死人堆里爬过在战场上滚过,原以为这辈子唯有没睡过别的什么做做过了,谁知……

    “我先……关你屁事!”

    夜魅看着眼前透着关切的脸,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这货该不会是跟着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吧?特么撩姑娘的手段都用上了,当他是什么呢!

    “哦……”

    夜影被忽然变脸的人骂得一懵,却半点儿没有生气的迹象,只是讪讪的收回手,“那我去沐浴了,穿这么少该着凉了。”

    “……”

    禁锢的感觉瞬间消失,夜魅看着穿着个薄纱舞裙步步生莲的背影,忽然觉得头顶上一片乌鸦飞过。

    这什么天儿?果然是去一趟酆都城回来,石头都能变闷骚?

    算了算了,他还是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省得到头来自己一个人伤神……

    “你要是不沐浴,一会儿可没热水了啊!”

    夜影走进耳室,忽然不了这么一句,而后迅速的迈进屋内,顺手将家丁备好的热水倒掉小半。

    “你大爷的……”

    夜魅低头瞧了眼身上裹着的两件斗篷,感觉身上黏糊糊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尖,忍不住骂街。

    “怎么了?不是你说不沐浴的?我生病了,都用了不行?”

    被追进来的人抓了个现行,夜影不紧不慢抬起头来,将只剩下个脚踝那么高的热水桶搁在一边,整个人直接缩进了热气腾腾的浴桶中,生怕对方抢他水似的。

    “你生病了?”

    夜魅磨牙,他分明觉得这厮那张扑克脸上带着笑意,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那儿去了!

    “对啊,不是你说的么?受风着凉了。”

    夜影诚恳的点点头,这波斯舞娘的裙子穿起来十分麻烦,所以根本就懒得脱,穿着衣裳泡澡的感觉着实也不好受,只是为了能让夜魅这家伙搭理自己,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呵呵呵,首领还真是越来越会替属下着想了呢!”

    夜魅露出一副诡异的笑来,环抱着胳膊定定的立在原地看着他,跟他玩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把戏?这货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夜影“蹭”的站了起来,“唔,你这会儿又想沐浴了?我让你给你再取些热水来。”

    “别!首领不是病了么?您还是好生待着吧,属下担心首领晕倒,就在这儿盯梢,您尽管放心,不会让你晕倒在这儿的。”

    夜魅抬手将他拍回浴桶中,裹紧了身上的两件斗篷,也将自己彻底隔离在夜影的不正常阴影之外。

    倘若他是想试探自己,那他真是大可不必费那些心思,这世间的十丈软红早已经不复存在,地狱泥沼里生长出来的恶之花岂是白活这么些年的?

    “呃……那就有劳了。”

    夜影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夜魅如何想的,以为他真的担心自己,便缓缓地坐了回去,整个人笼罩在朦胧雾气中。

    一开始夜影是想着表现出对他的关心缓和关系,可是搞了半天怎么变成了对方守着自己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一时间竟然想不明白,不过被人这么盯着的感觉,倒是有点不自在了……

    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在司刑堂那几日受罚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脑子大概是有问题,对方这么明显的暗示明示都看不见,又或者说根本没去想?

    “你就打算这么洗?”

    夜魅见他竟然落落大方的不动弹了,顿时觉得心口堵得慌,但是输人不输阵,绝对不能让这个自大狂看出什么猫腻来,所以就算是死也要站稳了!

    “噢……你不说我险些给忘了,这舞裙着实太麻烦,我不会弄。”夜影低头看了眼自己,金属亮片珠子黏了一身感觉真是很奇怪,“而且好像这挂住我头发了。”

    夜魅眨了眨眼,竭力遏制住想提刀杀人的冲动,笑得阴恻恻的,“怎么?首领是想让我帮你?”

    “不然呢?叫夜白来么?先前你不是还提醒我小白如今也是大人了要娶妻了,应当避讳些?”

    夜影说得一本正经,眼神却有点飘。

    那时被困在大漠里的日子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唯独记得清楚的是他的毒解了之后几日,夜魅都没怎么出现过,主子说他去寻花娘的时候染了风寒在养病……

    “避讳你大爷避讳!不都是男的么?”

    夜魅骂骂咧咧走过来,看着水里坐着浑身湿透的人,眼睛不知道往哪儿放合适。

    “这倒是啊,反正那么熟了。”

    夜影笑得憨憨的,忽然想起来昨儿夜里郡主会提起给他寻个姑娘的事儿,心底感慨自己竟然愚钝至此。

    “少废话,转过去!”

    夜魅偏头不看他,语气依然恶劣无比,仿佛还像是从前那般,他们是最熟悉的人,却又保持着最诡异的竞争距离。

    “噢。”

    夜影听话的背过身,低头指了指缠在金属片上的三两根头发,恰好触到夜魅伸过来的手,冰凉带着低于常人的温度,“你手那么凉?”

    “哼!也不知道是谁倒了我的洗澡水呢?”

    夜魅拍开他的手,三两下便将他缠起来的头发解开了,语气怨念得无以复加。

    “那你还不生气?”

    夜影狐疑的侧过脸,见身后那张难得素颜的脸,忽然道:“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夜魅猛地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惊恐,接连后退好几步,险些撞到门框上,一反手打翻了门边的衣架。

    “唔,我近年记性不大好,总是忘事儿,怕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日后若是有我忘了的事儿,你记得提醒我。”

    夜影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表情真诚又恳切,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呵呵呵……首领又说笑了吧,主子让你办事儿从没有失手过,哪里需要我提醒?”

    夜魅惊出一身冷汗来,惊魂未定的站定,觉得自己最好还是离这个祸害发光体远些再远些才会安全!

    “是么?可我听有人说……侍卫大比你让着我我才赢了的,是也不是?”

    夜影偏着头,语气带了几分调侃。

    不仅如此他还听说天晴郡主正在与夜魅请教如何将他揍趴下并且为之努力许久了……

    嗯,主子的人借他一百个胆儿他也是不敢动的,要挨打倒不是难事儿,就怕夜魅教她什么损招!

    “有这回事儿?谁胡说八道呢,我去拔了他的舌头!”

    夜魅急了,平日里浓墨重彩的妖娆脸此刻瞧着就像是弱小无助的小白花,再加上那双天生大的过分的眼睛,顿时让人生出了保护欲。

    “噗嗤!”

    夜影忽然笑出声来,难怪他平日总带着厚重的面具,这样一张脸任是谁见了也怕不起来!

    “你不信么?老子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你倒是给我说说看!到底是谁敢那么不长眼的胡说八道?”

    夜魅暴躁了,夜影脸上那诡异的笑是怎么回事儿?那木头也会笑么?他这是眼花产生幻觉了还是在做梦呢?

    夜影沉吟片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主子说的。”

    “……”夜魅险些闪了舌头。

    他觉得自己平日里人缘儿就不大好,这会儿他们俩儿说的话大概要被值守的侍卫听了去传给主子了,不过转念一想,平日他就没什么好名声,手下人也不敢作死造次吧?

    “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

    夜影憋着笑,头一回觉得夜魅这幅死要面子的样子有点可爱。

    “什么叫当……”

    夜魅叹了口气,主子大人有大量,只要与天晴郡主无关的事宜,也不会有多计较,不过倒是侍卫大比的事儿,明年开春又要举办了,他怎么办?

    “惆怅吧?难为情吧?明年大比不用让着我,否则我会吃不下饭的。”

    夜影说得轻松,闲适的的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

    “你……得了吧!若是不用毒我根本但不过你好么?暗器和毒都不能用。”

    夜魅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无语道。

    “为何不能用?比试规定没有这一条,像是专攻暗器的那一脉不也理所应当的用着呢?”

    夜影不明所以道,他们本就是伯仲之间,各自有异术和独门绝技,不同的是有些杀招大比之时是不会用在同僚身上的。

    “都是杀人的招数,往你身上招呼合适么?除了那些我也不会别的了……”

    夜魅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他吃亏的地方,不过他对于主子的安排却从无异议。

    无论是性格还是稳重,夜影都是当之无愧的人选,他散漫惯了,不适合那个位子。

    “唔……所以你是因为怕我受伤才不用全力的?”

    夜影恍然大悟,他从前对于人情世故方面的东西基本上不在乎,如今却像是开闸的洪水般,不同的情绪涌上心头,震惊彷徨失措的感觉让他如临大敌。

    “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恋了?唔,算了,你一直都很自恋!”

    夜魅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待下去着实不合适,转身准备离开。

    “哦……”

    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紧接着“噗通”一声响,夜影整个儿没动静了。

    “不是吧?”

    夜魅两个箭步冲回去,一把捞起来“晕”在水里的夜影,忽然衣领一紧,整个人在半空中腾了个大圈,落进了水里。

    “你说我呢?”

    夜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抢先一步便点了他的穴,然后好整以暇的摸摸他的脸又摸摸胳膊,道:“你也不怕这样给冻死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冻死了呢!”

    浑身湿透的夜魅气急了,污血和这熏过香的波斯舞裙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就算他不想洗澡也不行了,这厮又在抽什么风?

    “你不说话的样子,更好看。”

    夜影忽然惆怅了,或许是因为短片的记忆里只有一张温柔的脸,所以他才会模糊得没记住半点关于她就是他的事,不过那不重要,一切都还来得及。

    “噗……”

    夜魅一口水喷出来,瞬间涨的满脸通红,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煮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我说真的,不过平日的面具还是要戴,要不太可爱了,容易让人误会。”

    夜影近距离端详着这张脸,小时候他们也总在一块儿,他只记得夜魅的脸像个小姑娘似的精致,不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长得比想象中好看多了。

    “咳咳咳咳……”

    夜魅觉得自己就要逆血而亡了,这厮到底要表达什么?

    “昨儿晚上郡主说要给我介绍个姑娘的时候,你生气了吧?”

    夜影觉得与其这么继续别扭下去,不如索性将话直说了,除了不能接人伤疤之外,他需要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生什么气?”

    夜魅的脸瞬间凝固,这厮该不会觉得拉他洗澡是照顾他,顺便让自己介绍给表妹给他?

    大爷的,滚犊子!

    “我说长得像你这样的就行。”

    夜影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虽然他没有太多关注过这件事,但是夜魅的事情他总是记得很清楚的。

    “哼!我表妹堂妹多了去了,有本事自己去追!少给老子搞这些有的没的,娶媳妇儿还得靠别人?我可不会帮你!”

    夜魅磨牙,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再一次被人按在地上摩擦,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他就应该让这个没良心的死在大漠深处!或者直接将白水晶放倒了扔给他算完!

    “哦,看来你真的很生气呀?”

    夜影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忽然笑了,依然是那副憨憨的样子,似乎从来没笑过似的。

    “给老子解穴!”

    夜魅安耐住内心想要毒死他的冲动,恶狠狠磨牙道。

    “好的,我有句话要跟你说,说完就给你解穴,你可别给我下毒。”

    夜影点点头,好声好气的应了。

    “……”

    夜魅眨眼睛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睫毛上的粉末终究还是没落下,“快说!”

    他总是对这个人心软,一而再再而三的……

    “我先前以为我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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