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烁尹看了看冷阐,命他退下。

    如今他准备好好审审田止妙。

    田止妙如今一双杏眼对他怒目而视,嘴唇几乎要出血来,仿佛要杀了他一般。

    练烁尹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如今心中只觉得好笑。

    田止妙之前对他而言毫无威胁,充其量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哪怕她今日闹成这样,练烁尹在心中也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是蠢的可笑。

    不过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以为世界尽在自己双手掌握之中。

    天底下这样的糊涂人,大抵都是还没有吃透人生教训,不过是靠着一二好运顺风顺水了几回,便误以为自己无所无能。

    这种不自量力的家伙,他之前也见过不少。

    本以为田止妙这等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主儿,会吃过苦头,知道收敛些性子,可如今看来,和她那不成事的大哥一样,如出一辙。

    都是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练烁尹自信百步的的逼近她,直视她的瞳孔道:

    “说,我只问一遍,贺终南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田止妙咬牙切齿的看向他,双眼未有丝毫畏惧。

    她昂起头来,挑衅似的看向他:

    “不错,跟我有关系,又如何?”

    风狄生听到此处,已经是按捺不住,当场就要上去了断了她。

    不料,田止妙慢悠悠的将后面半截说了出来:

    “——可惜,不是我动的手。”

    她挽了挽耳畔的垂发,轻言细语的说道:

    “我这等薄弱的功法,焉能取得了她的性命,这事,还是冷阐动的手。”

    练烁尹看向冷阐,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自他刚刚那番内心剖白一出,在场诸人已经明白,他在田止妙面前毫无底线,就算对方让他杀人,他也会照杀不误。

    如今田止妙这般指向他,其他人倒也信了。

    厉天涯看着他二人,慢条斯理的说道:

    “练庄主,贺终南好歹也算是我天姥没有过门的儿媳,于情于理我也要替她说句公道话。如今这凶手已经找到了,你是否该行一个公道给浮云呢?”

    冷阐低沉着头,一言不发。

    练烁尹看着他,摇了摇头道:

    “你看,我说了多少回了,这个女人,根本不会领你的情,你何苦在她身上浪费感情。”

    田止妙没想到他丝毫不信。

    练烁尹看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你别忘了,贺终南出事之后,是冷阐通知我到的现场,那时候,我观察过他的反应,人绝对不是他杀的,他没有那么好的心态,杀了人还能不慌不忙,当做无事发生一样。更何况,贺终南身上的要害伤乃是被青央刺所击,冷阐跟这个东西,根本搭不上关系。”

    他步步逼近田止妙,咄咄逼人道:

    “你这个贱人,如今还在我面前巧言狡辩,信不信我当场就能结果了你的性命。”

    练烁尹突然伸出手来,就要掐住田止妙的喉咙。

    她突然凌空一刺,后身翻转,轻盈躲过了这一击。

    练烁尹见她落地,突然笑道:

    “你到底还是欠点火候,不过轻轻一诈,就失了方寸。”

    一旁的吴雪灵满脸震惊,指着田止妙质问道:

    “你刚刚使的身法乃是我九真家传,你焉能得知?”

    田止妙扑哧一乐:

    “那就要问你的好师兄萧白衍了,他教我的时候可是耐心的很呢。”

    吴雪灵怒目冤睁,萧白衍在一旁心虚的不敢说话。

    练烁尹哈哈大笑道:

    “田止妙,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在我的地盘上,我若要取你的性命,易如反掌,根本不用给你什么交代,只不过今日我让你心服口服,不再说那些拙劣的借口,说,贺终南是不是你亲手所杀?”

    田止妙到了这步田地,竟然也毫无畏惧之色。

    她昂起头来,看了周遭一眼,竟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我杀的。如何?”

    她这话一出,林千的面色格外暗沉。

    盈睿在一旁气得要冲上去与她拼命,对着她大喊大叫道:

    “好你个毒妇,我大师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为何要害她?”

    田止妙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奇怪他为什么问出了这样的蠢问题。

    “当然是我看她不顺眼咯。”

    风狄生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怪物一般。

    “不过就因为这个?”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怎么,你们想听什么?想听她怎么得罪了我,想听我跟她抢男人,还是说,想知道我跟她有什么血海深仇?”

    “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什么都没有。”

    田止妙突然收敛笑容,恶狠狠的言道:

    “她单单只是活着,就已经叫我心中烦躁。这样的人,我杀了她,又有何不可?”

    她看向练烁尹道:

    “庄主,你不也是这样吗?花隐山庄这么多年来,因为只言片语得罪了你的人,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数不胜数,他们不明白,你也总该明白了吧。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

    “是因为她身上的喜服吗?”

    练烁尹收敛神色,对她肃穆道。

    田止妙没想到他居然能点到此处关键,脸色骤然煞白。

    练烁尹走进贺终南身边,风狄生刚想拦他,他却自己停住了脚步,蹲了下来,摸了摸贺终南喜服的一角,轻轻叹道:

    “你跟了我不少日子,亲眼见到我对这喜服最为看重,从来不敢让人轻易触碰,你那次不过是轻轻的摸了它,就被我肆意辱骂,你心中不忿,所以,看见我在大婚之日竟将这如此宝贝的喜服送给了贺终南,所以这才动了杀机吧。”

    田止妙本以为自己心思隐藏绝妙,没想到练烁尹竟然早已洞察先机。

    她慌忙狡辩道:

    “你,你胡说……我根本没有……谁稀罕你这破喜服?!”

    田止妙往后退了好几步,眼前的状况似乎叫她看不清。

    明明,明明练烁尹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一切,可是他为何不说。

    为何还要让她放手去做。

    还有跟冷阐的事,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可是这一切,他好似毫不关心,根本不在乎一样。

    田止妙满脸慌乱,用手扶住头。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乱。

    这件事发展到今日今日这个地步,明明所有的事都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

    可为何,她的心中涌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田止妙突然大吼一声,冷阐焦虑的冲向她。

    她用力推开冷阐,对他怒嚎道:

    “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我不用你扶。”

    冷阐看着她这般模样,百般心疼,伸出手去,想搀她起来。

    风狄生见她这般癫狂的模样,心中又气又恨。

    贺终南还倒在地上,可是已经永远失去了生命。

    到头来,却是死在了这样一个疯癫之人的手中。

    还竟然是因为这般荒唐可笑的理由。

    风狄生只觉得自己心中生出一丝苦寒之意。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荒谬。

    荒谬到他几乎不想承认。

    田止妙用力抱住头,双眼几乎通红,她指着练烁尹,大声叫嚷道:

    “你别得意,我告诉你,你的花隐早就有不少人被我暗中收买了,如今我已经布下埋伏,北苑那边就有不少我的人,还有你以为四大派的人对你没有暗动杀机吗?我告诉你,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有谁不想将你碎尸万段!”

    练烁尹看着她,仍然一脸玩味的笑意:

    “是吗?那你大可以把你那些手下喊出来,你可以看看他们到底对你忠心几何?”

    田止妙看着他,满脸惧怕:

    “你还做了多少事?”

    “不多,我知道你的内应还有那个已经被我瞎了眼的洞宫山屠小云,你借机说服了他,想让他站在你那边,如果我告诉你,他也已经被我的人制服了,你还作何感想?”

    田止妙一双冷酷的双眼瞪向冷阐,几乎要将他吃了:

    “是你把我的计划泄露出去的?”

    她突然手中露出一刀青光,冷阐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划了一刀。

    他用手捂住伤口,却发现自己全身酥软,几乎说不出话来。

    伤口只有很细的一条,连血都没有涌出来。

    可是冷阐却觉得眼冒金光,全身再也支撑不住了。

    “青央刺?”

    林千和厉天涯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

    冷阐伸出手去,想最后用力拉住田止妙,田止妙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冷阐的双手扑空,他体力不支,终于彻底倒了下去。

    气绝身亡。

    厉天涯看着他的死状,哀叹一声:

    “可怜啊,到死还执迷不悟。”

    练烁尹看了看已经咽了气的冷阐,幽幽叹道:

    “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次机会,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路,为何,偏偏要走这一条死路呢。”

    “命,真是天命难违。”

    田止妙将青央刺对准他,冷笑道:

    “少在那里假惺惺的,来,如今青央刺在我手中,你若想当场杀我,只怕没那么容易。”

    练烁尹看了冷阐一眼,又看了看她,摇头叹息道:

    “你爹总说你聪明,可照我看来,你倒是个自毁长城的蠢材,倘若冷阐现在不死,无论如何他也会替你挡上一命,如今,你倒是自己先大开杀戒了。”

    田止妙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对,她迟疑问道:

    “莫非……你早就知道……?”

    练烁尹宽了宽袍袖,轻描淡写的答道:

    “不错,屠小云的事,不是他告诉我的。其实,冷阐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卖过你。”

    “是你自己沉不住气,亮了底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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