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不行来软的,顾母毫不气馁,“别拿什么你喜欢她喜欢到非卿不娶来糊弄我,你当我没有观察过你看她的眼神吗,跟看我们家小白差不多!”趴在她脚下的小白应景地汪汪叫了两声。

    顾优淡淡的一眼看过去,漂亮的小狗顿时缩了缩脑袋。

    “妈,其它事我依你没问题,但我的婚姻必须我自己做主。”

    顾母抚着胸口,“其它事你都可以自己做主,但你必须找个让我满意的媳妇儿。妈承认这两年一直催你结婚不对,但你也不能这么,这么……”顾母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词,噎了一会儿语气又强硬了起来,“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儿找不到,为什么非得娶个不拿你当回事心里还念着其他男人的?她嫁给你能安什么好心思?我生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给不知所谓的小女孩当刀子使的,你要赔上自己的婚姻,先问问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不同意!”

    说着说着竟然还耍起赖来了,顾优好气又好笑,“她嫁的是我,一起过日子的人也是我,您要是看她顺眼我就常带她回来看看,不顺眼我就一个人来,保证绝不碍着您。”

    “你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啊!”

    ……

    ☆、第4章

    前世苏家帮忙,鄢父拿鄢氏股权做了交换,只是后来都作为苏晓楚的嫁妆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但这次父子俩都打算加倍还回去,有了这么个教训,再和苏家攀扯上关系他们都得想了再想,未免对方日后再出什么幺蛾子,又来次挟恩求报,还是一次性算清楚比较好。

    鄢凛知道新城区所有项目完工之后会有怎样的回报,所以新城区利润的百分之十其实早就足够还他们了,但他不可能直接这么说,双方相信的比较有诚意的方式依然是股权互持。其实鄢凛恨不得把苏氏手上本来就有的鄢氏股份都全部收回来,但现在不仅不能,还得给他们送,在不丢掉绝对控股权的情况下,他很想提议对鄢氏进行扩股,但鄢父应该不会同意。

    鄢父沉吟,“新城区是我唯一冒进的一次,没想到就栽了跟头。”

    鄢凛皱眉,“您的眼光很准,做法也没有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至于搞鬼的人是谁,鄢凛却觉得对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毕竟他们只是被卡在一个无法内部解决,必须求人的点上,问题是很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解决。而且就在他们着手解决的时候,阻力其实没有想象中大。反而是苏家,那才是个最大的意外。

    “查了很久,不过没查出什么有用的内容。”鄢父眉头皱得很紧,很显然背后有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很糟糕。

    鄢凛对这个结果一点不意外,前世花了那么长时间都还没查出来,现在也得慢慢来。

    “这个项目完成后,我想休息了。”鄢父看着鄢凛说道。

    鄢凛本来还在思索怎么把对方引出来,一听直接有些傻眼,“爸!你过完五十岁生日才几天?”他可不想这么早就坐到董事长的位置上去劳心劳力,权势的滋味固然令人向往,责任固然不可逃避,但他真的从没想过二十五岁之前就掌舵鄢氏。

    鄢父几乎是立刻吹胡子瞪眼了,“怎么,你不愿意?”不等鄢凛回答,“我和你妈为了你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现在老了,想享享清福怎么了,再说了你是个男人,都有本事让苏家姐妹为你要死要活了,让你打理下公司怎么就不行了?还是说你就是希望我累死在那个位子上?”

    鄢凛无语,“您能讲点儿理吗?”

    鄢父摆手,“苏晓楚那事儿交给你妈,你休息好了就给我去公司接着上班。”

    ……

    鄢凛在家吃了晚饭,中途接了个电话,是李理打来的,说是时差倒完了,喊他出去聚一下。其实他和她真没熟到那个份上,李理是李家的长女,因为野心太大,相当于是被流放到了英国,和家里人关系其实很冷淡,而他一直和李约走得近,自然就不可能跟她太熟络。但人是他叫回来的,不去见一见说不过去。

    鄢父见他挂掉电话后吃饭的速度更慢了,冷哼一声,“又是女孩子的电话?”

    鄢凛答:“是李理。”

    鄢父已经有点草木皆兵了,“你和她又搭的是哪门子关系?”

    鄢凛已经懒得回答,只埋头喝汤,鄢母见状一拍筷子,“那你又抽的是哪门子风?自己没本事,出了事差点让儿子卖身,现在还有脸发脾气?小凛讨女孩子喜欢怎么了,这又不是他的错!”

    鄢凛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赶在鄢父发火之前,他擦了擦嘴,放下碗,“我吃好了。”然后拉开椅子起身。

    鄢凛回房间拿了车钥匙,出门的时候鄢母在后面嘱咐,“带上伞,天气预报说待会儿有雨,开车慢点,诶,不然还是让司机送你去吧。”

    鄢凛一边接过佣人递上来的伞和外套一边说,“没事,我自己能开。”

    鄢凛走了之后,鄢父看着妻子,没什么好脸色,“慈母多败儿。”

    鄢母懒得和他辩论这个问题,鄢凛小时候那会儿他惯儿子的程度,啧啧……随即想到什么,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鄢父问:“你又怎么了?”

    她没好气地说:“在想待会儿怎么刺激萧语玲。”萧语玲是苏母的名字。

    ……

    路上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鄢凛把车速一缓再缓,最后抵达李理指定的地方时迟了几分钟。选的是个他还算熟悉的酒吧,人不多,音乐舒缓,氛围轻松。

    李理感觉到身旁坐了个人,以为又是个见她独身过来搭讪的,有点不耐烦地转头,发现是鄢凛,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出了明显的吃惊色彩,“你这是抽脂了吗?”

    鄢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寒碜人,于是顺势拿起桌上的报纸遮了下,没什么诚意地说,“不好意思啊,顶着这么张脸来见你。”

    李理一把扯下报纸,嗤笑道:“遮什么呢遮,拿来遮的东西上面印的还是你的脸。”

    鄢凛翻过报纸一看,还真是自己的脸,没忍住爆了粗口,“这帮孙子。”他们这地方八卦小报格外发达,有着无数敬业的狗仔,而狗血的豪门爱恨情仇一向是无聊民众们茶余饭后永远津津乐道的谈资。

    李理抬手戳了戳报纸上的内容,笑,“这阵子我翻报纸杂志,就没有能逃过你这张脸的,不过上面拿的不知道是哪一年的照片了,要是见到你现在这副尊容,我打包票没人再写你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明显你才是真正受伤的人啊……”

    鄢凛没搭腔,眼神落在别处,瘦削立体的脸庞愈发显得眉目仿若刀刻,这一刻李理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模样都有一股致命的魅力。

    呆了十几分钟,两人一直扯着些没什么营养的内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出来打发时间的无聊男女,但双方都心知肚明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都没那么闲。还是李理先开了口:“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鄢凛精神不太好,耷拉着眼皮看了下时间,说:“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李理差点拿酒泼他,“我说你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鄢凛还是很冷淡,“别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李理也不笑了,“怎么,我提你和苏晓午那档子事你生气了?”

    说实话,鄢凛心口倒是从没什么朱砂痣白月光,任何人在他面前提任何人他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骨子里他就是个很薄情的人。在他这里,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他的感情就像一杯容量固定的水,倒掉多少就少了多少,虽然有点唏嘘自己当时倒了那么多在苏晓午身上,但是用了就是用了,时间过去那么久,现在连想起的次数都很少了。

    李理有点不依不饶,“你这算是用完就丢吗?”自己懒得动手教训李约,就挑拨离间一个越洋电话把她喊回来,现在却又摆出一副与他无关的态度。她也是有点昏了头了,竟然真的就这么回来了。内斗这种事向来比和外人斗更加劳心劳力。

    “那我承认通知你是我考虑不周好吗,我就该等着你父母先从报纸上见到你们家医院未来继承人医德有损,在骗术方面的造诣远远高过行医,然后再亲自把你从英国迎回来。”

    “诶,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李理也不是真的想和鄢凛闹不愉快,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就算他没安什么好心,坏心却也不大。她虽然常年呆在国外,但对家里这边的情况也一直都在关注,鄢凛在一帮财阀二代里算是肚量大的了,自己弟弟这么对他他都没有动太大的火气,她相信只要他透露出那么一点意思,围在他身边的那群人,愿意出手帮他教训李约的都不在少数。

    鄢凛穿上外套欲走,突然被李理大力扯了一下,她站起身俯在他耳边,姿态有些过于亲密了,鄢凛皱眉,她却低声道:“不要看你左前方不要看你左前方。”

    他僵了一下,然后见到苏晓午和顾优以及他的一群朋友走了进来。

    无聊之极,鄢凛却笑不出来,他现在确实不想和那一对打照面,却不是因为李理所以为的那些可笑的原因。沉默间能感觉到那边已经投过来好几道视线,鄢凛把他们当成了空气,直接从另一边过道离开。李理冲那群人点了个头,跟上了鄢凛的脚步。

    远远地有声音飘过来:“诶,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么?”

    又有一个说:“是啊,鄢家那位还是有很大概率和我们顾优成为……”突然就消了声。

    顾优扫了一眼自己蠢蠢欲动的朋友们,没说什么。现在和他一起的都是能开他玩笑的那种,虽然不怎么中听,但他还不至于连这都要计较。只是,注意到苏晓午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而鄢凛离开的背影毫无留恋,他的眼神变得有点深。

    ☆、第5章

    鄢母离开后,萧语玲一下子有些脱力地瘫在了沙发上。刚刚强撑出来的冷静强大瞬间化为乌有,活了大半辈子,向来只有她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份,这次却被自己的亲女儿这么耍了一遭,还真像是报应。

    苏盛回家时见到妻子这副模样,本来直接走向二楼的脚步顿了顿,但还是没有问。他们因为两个女儿的事产生了自结婚以来最大的分歧,见面时除了争吵还是争吵。苏盛也感觉有些累了,有个过于强势的妻子,这么多年,他的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

    “站住。”萧语玲出声喊住似乎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的丈夫。

    声音微弱,不复以往的柔和中带着大把的不容抗拒,苏盛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浓,“你怎么了?”

    萧语玲目光没什么焦距地投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问他:“你为什么疼晓午多过晓楚?”

    一提这个苏盛感觉自己的怒火又有些不由控制地涌了上来,“是我要偏爱晓午吗?如果不是你一开始就对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对另一个却不闻不问,我犯得着这样?”

    萧语玲冷笑,“我为什么要对你初恋情人的女儿好?你又为什么要对你初恋情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好过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凭什么这么做?”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咬牙切齿,苏盛以为是医院那边对晓楚的病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她又拿他撒气,纵然是已经习惯了,可还是很头痛,“晓午是无辜的,抱她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婴儿,你就当是做点好事,看成是收养的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又不要你对她有多好,你心胸怎么就这么狭隘?”

    萧语玲闭上眼睛,她不喜欢翻这些陈年旧事,但现在却又不得不回想。男人都有劣根性,但苏盛还算是个对家庭负责,也很能克制自己的人。当年两人刚刚结婚,感情说不上如胶似漆却也不错,她不欲因一件小事使两人之间的感情产生嫌隙,但也不希望家里多一个和他们两个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尤其是在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的情况下。苏盛想要做好事,她不阻止,只是提议把苏晓午交给另外一对家里还没有孩子的朋友,这样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大人都更好,但苏盛不放心,非要自己养。

    他扮圣父,她却还没到圣母的地步,她承认她对苏晓午不好,但是坏过吗?扪心自问,从没有。除了这次,她以为晓楚真的生了病,拆散了她和鄢凛。

    当初她就不该让步,不然现在这些事都不会发生,苏家只有晓楚一个女儿,她不会因为从小就想要得到来自父亲的更多关注而处处和苏晓午争抢,从一根发带到陪在身旁的男人。苏晓午可能是真的爱惨了鄢凛,但晓楚,她也是天之骄女,为什么要下作到非去抢妹妹的男人?萧语玲有些悲哀地闭上了眼睛,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告诉苏晓午她的身世。”良久,在苏盛有些无措地过来给她擦泪的时候,萧语玲拂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你承诺过她成年后就告诉她,但你食言了,我不准你再拖。”

    苏盛有些烦躁地甩手站了起来,“你不要再添乱了好不好,她才自杀未遂没多久,和顾优感情也不稳定,这时候告诉她这些,不是逼她胡思乱想么,万一,万一又……”

    萧语玲打断他,“我们的亲女儿,得了转移性黑色素瘤,已经侵入到肝脏,接下来的时间还有可能转移到心脏和大脑,她的存活率可能不到百分之十五,告诉我,你担心的是什么?是那个受了点刺激就轻生的养女幸不幸福?还是她一气之下就随便找了个男人闪婚,你想多给她准备点嫁妆好让她在婆婆面前腰杆挺得更直?”她的语气逐渐趋于一种异常的平静,“或许我们该坐下来谈谈离婚的事了。”

    ……

    出了酒吧,鄢凛心中的烦躁感不仅没有消停下去的趋势,反而愈发沸腾起来。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李理在外面弯下腰敲他的车窗,鄢凛透过单向玻璃望着她,丝毫没有按下车窗的打算。外边李理在心里摇头叹气,真是大少爷脾气,不过却也难得见他失了风度,算是奇观了。

    她想起她在英国时遇到他的样子,还是少年的模样,身姿挺拔宛若松柏,捏着酒杯的手指修长优雅,目光干净宛若初雪,偶尔散发出来的气息迷人又危险,令人忍不住想要追逐。他曾说过对她的看法,说气馁两个字不存在于她的字典里,心比多数男人更加向往征服。只是,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有些话几年前没来得及说,现在却是不能开口。鄢凛变化之大令她十分陌生,就算她甘愿只做他手中的一把剑,现在的他也是不会接受的了。

    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经过苏晓午和苏晓楚之后,他开始变得有多难以触碰。

    李理直起身,后退几步,看他流畅地倒车,然后那辆线条漂亮的车子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鄢凛就近开车去了一家星级酒店,到了酒店门口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泊车的侍者。他大步走进去,乘电梯去了常年给自己留着的套间。洗完澡,连湿透了的头发都懒得擦,直接倒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一只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懒得睁开眼睛,能拿房卡开门的就那么几个人,鄢凛挥手,“别吹了。”

    意料之中听到了宋繁的声音,“这样你明天起来会头疼。”

    喉间发出有些沉闷的笑,鄢凛说:“你简直比我妈还要贴心。”宋繁一直对他好,好到有些不记好的鄢凛都忍不住开始慢慢对他好回去,不过毕竟及不上他对他就是了。

    宋繁十分细致地吹着手下的黑发,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过两天就是苏晓午和顾优订婚的日子了。”

    鄢凛闭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一样。过了很久,就在他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动了动嘴唇:“我会去。”上辈子都去了,这辈子更没什么理由不去。

    “你不喜欢苏晓午了?”

    鄢凛有些纳闷今天宋繁怎么话这么多,他一向说什么都点到即止,再亲密的人之间都鲜少这样直白地去戳对方可能还没好全的伤口。换在以前这会儿鄢凛可能还没缓过来,但现在身体里住着的是经年后的灵魂,于是耐心地解释了下,“已经是不可能的人了,就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了。”

    “当初是你先对苏晓午告白的。”

    鄢凛想起高中的那个情人节,以往每每忆起都觉得是一截裹着丝丝甜味的片段。此时迷糊地再次翻出来想一遍,带上了一层挥散不去的青灰色,又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能精准地认出那里面是过去的自己,但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过于遥远的感觉。“那时不懂事,喜欢了就喜欢了,说了会一直在一起,”顿了顿,“还以为真的能够做到,是我负了她。”

    “或许你也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喜欢她呢?”宋繁放下吹风机,枕着自己的手臂在鄢凛旁边躺了下来,不过这次是再没听到回答,他真的睡着了。

    ……

    第二天是被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醒的,鄢凛半睁着眼睛看了下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喂?”

    范冬离的声音传来:“凛儿,李约昨晚出了车祸。”

    鄢凛翻了个身,“严重吗?”

    范冬离说:“还在抢救。”

    乔明明一把抢过手机,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行了,这事儿你别管了,就算救不回来也是他自己作的,下那么大雨还在山道上飙车,他以为自己车神转世呢,要我说有命活到送医院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范冬离重新又把手机夺回来,“你继续休息吧,就是和你说一声。”

    鄢凛挂了手机就真的继续睡了。

    乔明明见范冬离放下电话后脸色不是太好,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你这是瞎操的哪门子心,还巴巴地打电话通知凛儿,你以为他是受虐狂不成?别说关心李约,他以后还能丢给他一个眼神我都跟你姓!”

    “报应来得太快,还有点回不过神,话说回来,你敢保证你从没为了喜欢的人干过坏事?”

    乔明明没范冬离那么敏感,安之若素地呷了一口红酒,说:“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报应,把你们用来相信奇迹的时间都用来相信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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