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购小姐属于自作多情,战逸非的确喜欢好看的人,但就是最“一条玉臂千人枕”的时候也挑嘴得很,一般好看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站在一家costa前头等来了老夏,上车之后,战逸非一路上都掂着领带盒自顾自地微笑,那笑容极浅,极温和,甚至极少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惹得老司机都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声:“战总,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不是,只是挺长时间没进公司,有点想他们了。”

    这个“他们”其实是“他”。司机老夏早知道,却很体己地没点破。那天他接到电话,开车来接他们俩去公司,一见两个人下楼便觉得不对劲。

    上了车就更不对劲了,一个男人把脸埋在另一个男人的脖子里,早高峰时候的车子堵了一路,他就偎着对方睡了一路,而另一个男人竟还笑着解释:“他昨天累了一个晚上。”

    老夏当时就不明白了:战总不是送了你一辆车么?你怎么自己不开车?

    两个男人又蹭又抱,黏糊得好比燕尔新婚,刚才那个便又回答:因为我也累了一个晚上。

    他给战家人开了大半辈子的车,知道这一家人都有那么些口是心非,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子严重,儿子更重。他替年轻时候的战博去警告过小三别胡闹,替战家大儿子前脚送走老婆后脚就接来情人厮混,还替小三所生的战家二儿子追着一个模样混血的男孩子满街跑……豪门大院的故事不外乎就是这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老夏踏踏实实做人,兢兢业业开车,一直奉行“沉默是金”为第一工作准则。

    可他从没想过,这个男孩子居然会变得这么快乐,这么好。

    许是骨子里本就不坏,可以随波逐流,也可以溯游而上,只看跟没跟对人,找没找对方向。

    车停在楼下,战逸非坐着电梯直接去了自己办公室在的那一层,一进门便对amy说:十分钟以后通知方馥浓到我的办公室来。

    黑色镶金的领带礼盒扔在桌上。觅雅总裁临时决定不包领带盒,除了嫌弃导购小姐动作太慢,还有另一个打算。

    将亮粉色领带取在手里看了看,战逸非又取出一张三千万的支票,将它与领带一起放了回去。

    小宋跟着方馥浓一起进的办公室。小宋似乎想扶他,方馥浓没让,他看上去一点不像鬼门关前晃过一遭的人,但开胸手术真是重创,这家伙看上去瘦了不少,本来就削瘦的脸颊都微微有些凹陷了。

    进门来的两个男人坐在了老板台前,方馥浓从头到尾表情严肃,眉头皱起,花哨的眼睛陷在一片阴影里,连嘴唇也牢牢抿紧。

    战逸非不止一次想过,方馥浓的嘴唇天生就该是用来接吻的。他的嘴唇比自己的肉一些,嘴角微翘,唇型也非常性感。他爱死了在性爱时跟他接吻,却不喜欢他把嘴唇抿成这样。

    “你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战逸非问。

    “本来也想多休息几天,但事情催的急。南京一家经销商嫌发给他的那批货都是老货,保质期一年不到,要求换货,否则就退货。我让elevn、nancy两个协助苏州的小刘盘了盘货,发现仓库里超过半数的产品生产日期都是两年前。”

    “怎么可能?”战逸非大吃一惊,“觅雅成立至今也不过两年的时间,市场调研、产品研发、原料采购都花了不少时间,当时我哥一直为生产推进太慢而生气,怎么可能接近一半的产品生产日期都是两年前。”

    “这要问你。”方馥浓倒显得不怎么担心,“其实,这个问题也不算什么,诚心诚意与经销商沟通一下,再给出解决方法就好。对于化妆品允许标明的保质期时限,国内是三年,国外是五年,现在国内也已经放宽至了四年。几个城市的旗舰店筹备得很快,顾客不会注意到美容师往她脸上抹的产品是什么时候生产的,而且产品上市以后必然会有促销活动,接合十一、双十一、这些老货作为赠品也就出去了。”

    “哦,这样。”战逸非放宽了心,低头瞥见自己手边的领带盒,忽然又有些紧张,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把那条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领带递了上去,“这个,拿着。”

    方馥浓将领带盒接了过来,无视上头那个特别有范儿的logo,皱眉问:“这是什么?”

    “算我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嘴角可爱一翘,又努力表现得冷冷清清,“你看了以后也别太感动,好好工作回报我就是了。”

    可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他的公关先生压根没打开这份礼物,而是态度恶劣地直接扔还在了他的桌上。

    直视身前老板的眼睛,男人那双唇以个冰冷弧度勾起:“你以为每次只要你晃一晃手里的骨头,我就会摇着尾巴凑上来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彤几个地方来回奔忙,一边谈客户,一边筹备旗舰店,滕云为新品研发一连加了几宿的班,小宋甚至主动承接了本该交由公关公司的路演,分文不取却比谁都认真,他甚至都不是觅雅的人!”刚一扯开嗓门,便觉得一口腥甜自胸腔中泛起,涌上了喉咙口。

    原来气得吐血还真不是电视剧里夸张。

    强行将泛起的血沫咽回去,方馥浓声音放低,神情更冷,“所有人都在为你的公司拼搏,可你在干什么?”

    见这俩已是剑拔弩张,小宋在一旁赶忙打圆场:“不要紧的,其实我自己也想多学点——”

    “滚蛋,没说你。”一眼没瞥向身旁,一句话就让对方闭了嘴。他这会儿是真的生气,对谁都摆不出一张好脸,平日里的八面玲珑荡然无存。

    战逸非一样拉下脸来:“我在工作。”

    “工作?”方馥浓脸上起了个笑,语气依然不善,“一屋子人里就数你笨,连墙上的时针都比你勤快,谁会相信这么个人外出半个月是在工作!”

    战逸非瞬间火了:“方馥浓!你别太过分了!”

    两个人交汇的视线里冒出火花,这一开架,便把躲在外头的战圆圆给引了进来。她手上抱着两本杂志,一本是唐厄再传断背疑云,一本是唐厄辟谣声称目前为止只爱女生;一本隐隐约约露了另一个男人的脸,一本是唐厄在记者的连番追问下扶额大笑,矢口否认。

    “哥,你自己看。”杂志扔向哥哥眼前,战圆圆把头摇得好似童年的货郎鼓,明摆着恨铁不成钢。

    战逸非低头朝杂志封面瞥去一眼,耳根一下烫了。

    尽管唐厄对外一直宣称只是角度问题,但明眼人一眼即知,这两个人确实在接吻没错。

    长得不逊于明星的富二代,全中国也没几个。别人不知道杂志上那个跟唐厄一起的男人是谁,可公司里喜好八卦的姑娘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老板,并马上嚷得人尽皆知。

    战逸非当然认得自己的模样,可他却没想到居然在唐厄的手腕上看见了自己那串佛珠。

    这么好的品相说是独一无二也不为过。这串佛珠唐厄以前问他要过几回,可就是最迷恋对方的那阵子,他都没给。战逸非印象里这珠子自己一直揣兜里,怎么也没想到这会儿居然戴在了唐厄的腕上。

    “不过是接个吻罢了,这有什么?”一种类似于被捉奸在床的尴尬,可对方刚才的态度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他只能死犟不松口,“我就不信,你在商场那么多年,就没为了工作逢场作戏过?”

    方馥浓站起身,转头看向身旁的战圆圆——

    “圆圆,谢谢你在我不在公司的时候替我查收并回复了邮件。”一言未毕,男人一把拽过女孩的手臂,将对方拉近自己眼前——

    四唇相触继而深入。男人眼眸轻闭,吻得如火燎原亦如侵略,受宠若惊的女孩来不及闭上眼睛,连连扑闪睫毛。

    “方馥浓你——”声音止住,一腔久别重逢的热情也草草收场。战逸非又惊又怒,他受不了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吻别人,即使这个“别人”是妹妹也不行。

    放开已经笑痴了的战圆圆,方馥浓冲那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俯身一笑:“为了工作——”

    战逸非抄起手边的《时尚cosmo》就砸过去——未拆封的双刊,比砖头轻不了多少,边角同样尖锐。

    根本没料想对方会向自己动粗,公关先生完全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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