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娣叹口气道:“你当我想啊,不是没辙了吗,跟那些男人共事,没有酒什么都别想办成,你不用太担心,没吃多少,就是那酒后劲儿大,这会儿上了头,疼的紧。”

    说着敲了敲脑袋,凤嫣唬了一跳,生怕她敲坏了自己,叫她躺下,头放在自己膝头,帮她揉了会儿,凤娣方觉轻松了些,便问她:“怎么到前头来了?”

    凤嫣道:“刚去了东正院请安,太太说只怕你病了,让我来瞧瞧你,不想却是醉了。”凤娣暗哼一声,心说王氏这份私心早晚是个事儿,不过,如今且顾不上她呢。

    次日一早,凤娣刚起来,余忠就使了婆子来说,贾青来了,凤娣目光一闪,心说,就知道他得来,忙着收拾利整儿往前头来了。

    见礼献茶,寒暄过后,贾青才道:“今儿老夫前来,也是心里有些疑心之处,还望大公子解惑。”

    凤娣道:“世伯客气了,书南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青道:“老夫是个粗人,也不懂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既有了四通当,怎还邀我贾青入股,跟四通当比起来,我贾家那点儿家底儿着实算不得什么?”

    凤娣道:“既世伯如此直白,侄儿也不藏着掖着了,世伯也知道,我虽有些主意,在药上却是个外行,以往病了这些年,勉强识了几个字罢了,药书一本都没看过,再说,干咱们这行的,便看尽天下药书又有何用,讲究的是眼光,经验,什么药好,怎么个成色,能出多少成药,价格行情怎样,这些书南一窍不通,若能跟在世伯跟前,得世伯点拨一二,便是书南的造化了。”

    贾青忽的哈哈笑了几声道:“这么说,大公子是想拜我为师了?”

    凤娣听了,眼珠一转,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此,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一个头便磕了下去。

    贾青一愣急忙去扶她,凤娣哪肯起来,只说师傅既应了便不能反悔,从此后便是师徒名份,贾青看了他半晌儿,终道:“也罢,老夫这些年倒也真没收个可心的徒弟,大公子既不嫌弃,老夫也不好再推辞,这事儿且容后再说,倒是你那个入股,怎么个入法儿,我昨儿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你跟我说说清楚,我明白了才好跟那几个说不是。”

    给贾青一语点破自己的心思,凤娣多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师傅取笑了。”便把怎么分股,怎么持股,怎么入股,怎么分红,一一解释给贾青知道。

    贾青听罢不禁暗赞一声,心说,真难为这样精到的主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贾青笑了一声:“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倒是还有一事,师傅想不明白,余家的官司了了,封条也揭了,怎么庆福堂还不开张,这眼瞅可就过年了。”

    凤娣眨了眨眼:“正是要过年了,您老知道,咱们药行,这一年里头,数着正月里最闲,不是那要死要活断不了药的,都撑着,就图来年个吉利兆头,余家经此一难,虽险险熬过去,终是伤了根本,八个铺子的伙计,掌柜,账房走了有一大半,剩下的人心也散了,若贸然开张,便勉强凑上了人,也没那个心,这买卖也做不好,不如等过了年,另外有几个铺子我还要斟酌,总之一句话,这赔钱的买卖不能干。”

    贾青道:“你说的是城南那三家吧!”

    凤娣点头:“正是,我瞧着地点也不差,怎么就年年赔银子呢。”贾青站起来道:“这事儿你问余忠他最知底细,我这就先回了,家里还一摊子事儿呢。”

    凤娣忙道:“世伯且慢走一步。”贾青回头道:“过了年等你这边儿捋顺了,跟我出去走走,咱们这药行里的门道,瞧着没什么,还真不是一两天能明白的,得靠两个字。”说着伸出两个指头来。

    什么字?凤娣不明白,贾青笑了:“悟性,这里头靠的是悟性。”

    悟性?凤娣送了贾青出去,回头还琢磨呢,这俩字说着简单,可怎么悟,她对药材的认识,真正叫一窍不通,现代的时候,都没吃过什么药,更别提这些原生态的中药了。

    余忠进来见凤娣竟没瞧账,而是拿着本书在哪儿看,那表情瞧着颇为难,余忠好奇的走过来,一瞧是药书,不禁笑道:“大公子这是想用功了不成?”

    凤娣叹了口气道:“若能偷懒,我才不想用功呢,光这些药名儿就看的我头疼。”

    余忠道:“咱余家的祖训是行医济世忠厚传家,当年余家老祖宗可就是瞧病的郎中,机缘巧合创下了庆福堂,这才发了家,可根儿上咱余家还是行医的,当年老太爷说过一句话,这人啊,便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咱们老爷虽支撑着庆福堂,脉上的功底却不比哪些郎中差,若不是给那邱府小姐瞧病,咱余家还惹不来这场大祸呢,虽如此,咱余家掌事的人,若不通医术,也实在不妥。”

    说着顿了顿才又道:“按理说,咱们余家从祖上传下来就立下了规矩,传男不传女,传儿不传媳,就是怕一不留神泄露出去,砸了咱们余家吃饭的家伙,不过,也有一条事急从权,若无男,或出了败家的子弟,余家的规矩也可略宽,这一条,百年来无人用过,如今却用得着了,二姑娘,您跟老奴来。”

    余家祠堂,守着后头的药库,仿佛守着宝贝的看门人,余家的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人埋进了冀州城外的余家祖坟,牌位都摆在这里。

    凤娣只进来过一次,就是把她爹的牌位放进来那天,她跟凤嫣因是女儿只能在最后,最前头是余书南,即使余书南走都走不了,让两个小厮架着,他也是最先的一个,他是余家的长子嫡孙,女儿不过是外姓人。

    说实话,凤娣对于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传承深恶痛绝,女人怎么了,同样是余家的血脉,比起临风轩那个起都起不来,天天躺着等死的余书南,自己跟凤嫣更有用,她们姓余,是余家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女儿,余家现在早就给邱思道跟夏守财刮分了,恐怕连祖坟都得让人掘了。

    凤娣不是标榜自己的功劳,她是觉得不公,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这些余家的老祖宗若有灵,就该睁开眼看看,若余家还守着没用的规矩,就只有死路一条。

    余忠从后面请出一个老旧的匣子,然后跪在地上道:“余家的列祖列宗在上,若照余家规矩,传男不传女,如今我余家却再无可立之男,老奴余忠不能眼睁睁看着余家百年的家业毁于一旦,故此,事急从权,今日要破了祖宗规矩,把余家祖传的医书,传于二姑娘,还望列祖列宗明鉴。”

    说着从腰上拿出一串钥匙把那匣子打开,竟然有五层,最里头一层拿出两本发黄的书,捧在手里,站了起来:“二姑娘。”

    凤娣知意跪在地上,刚要接,余忠却道:“二姑娘若接这书,需当着余家祖宗立个誓,便将来二姑娘出嫁,余家的医书秘方也绝不传于外姓之人。”

    凤娣对这些嗤之以鼻,就算她发了毒誓,将来传给外姓人,余家这些死的透透的老祖宗,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来追杀她不成,这些祖宗要是真有灵,她爹也不可能死,余家也落不到如今的地步,所以,这些余家的列祖列宗,不过是刻在木头上的字罢了。

    只不过古人讲究这个,余忠尤其认死理儿,自己若不表态,恐怕不成,她对忠叔手里那两本书非常好奇,能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容,值当这么郑而重之的一代一代传下来,难道能活死人肉白骨?

    “二姑娘?”余忠见她不言语,唤了她一声,凤娣回神,对着上头的牌位一个头磕了下去:“余凤娣在此立誓,绝不传于外姓之人。”后面的话凤娣没说,觉着说了也白说,余书南那个德行,真不知还能活几天儿,余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不传给外姓人,难道埋进棺材,就是为了安余忠的心。

    余忠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儿,不过余忠有他自己的打算,余书南真要是不成了,余家也断不了香火,二姑娘这么刚强的秉性,哪个婆家能容得下,便婆家能容下,他余家怎么办,庆福堂怎么办,故此,二姑娘的婚事恐要招赘更合适,若招赘个女婿,余家便也不愁无后了。

    凤娣哪知道余忠的打算,磕头接了书,出祠堂回了书房,翻开看了看,头更疼,年代久远,这些书已经旧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字迹都模糊了,本来凤娣一个现代人,认这些古文就颇费劲,这还挂上猜的,若是能誊抄一本新的就好了。

    不过,她抬头看了眼守着门如临大敌的忠叔,估计自己这想法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凤娣看了一会儿,便让余忠收了起来,这种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自己又是个完全的外行,倒是先把那些药弄清楚,再来看医书吧。

    她也没指望自己学成个神医,能一知半解就成,至少得能唬人,一个开药铺的站出去,若连药都认不全,岂不让人笑话,也显得没实力,不管是古代现代,这实力都是头一位的。

    余忠把书仔细收起来,凤娣想起一事道:“我瞧着牛黄机灵,以后别让他回铺子了,就留我身边使唤。”

    余忠听了忍不住笑道:“这小子倒是比别人机灵些,心里也愿意跟着公子,这两天瞅机会就跟我扫听,生怕我让他回铺子里,我就纳闷了,要说咱们府上这些小厮,谁不想去铺子里啊,哪怕是个打杂的,若是熬出头,能抓药了,工钱多不说,铺子里四时节气里发的喜面儿,可比府里多不少呢,更何况,还是门手艺,故此,人人挖空了心思的往铺子里钻,牛黄这小子,在铺子里已经是抓药的伙计了,按说,怎么也该舍不下这份差事,不想却跟别人相反,跟了公子这才几天,就不想回铺子了。”

    凤娣笑道:“您没问他原因吗?”

    忠叔道:“怎么能没问,您猜那小子跟老奴说什么?”凤娣摇摇头,忠叔道:“那小子跟老奴说,他不在乎工钱,就想跟着公子长见识,说不想当一辈子抓药的伙计,公子说,这小子的心大不大?”

    凤娣道:“心大才有出息,总看着眼面前儿这点儿,一辈子都是井底之蛙,我倒愿意多出几个牛黄这样的伙计,历练历练,以后能独当一面了,能省不少事儿。”

    忠叔点头:“提起牛黄老奴这又想起一事,周勇昨儿来寻我,我听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想回咱们庆福堂呢。”

    一提这两口子,凤娣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本来是想把这两口子安在延寿堂,不管有没有用,先埋着,如今延寿堂掌柜的一死,这两口子也就成了弃子,周勇是有本事,又是熟手,按理说该留下,可这样见财忘义之人,搁在铺子里早晚是麻烦,再说,若再用这样的人,恐其他伙计要不服,自己正要立规矩,周勇万万不能用。

    想到此,开口道:“当初是他两口子非要走的,还趁乱来闹事,如今见延寿堂倒了,又想回头,需知覆水难收,当我庆福堂是什么地了。”

    余忠道:“这周勇可是小人,咱得罪了他,恐要生出事儿来,若他们嚷嚷出公子的身份,恐对咱们不利。”

    凤娣听了冷笑一声:“只他两个不想在冀州府立足,就嚷嚷,还怕她怎的,我倒要看看,外头的人是信我还是信他两个不忠不义之人,你只管把我的话说给周勇,若事事都怕,还做什么买卖,趁早关了庆福堂,回房绣花得了。”

    余忠应一声出去,刚回自己的小院,就看见周勇又来了,见了余忠,周勇急忙迎过来道:“忠叔,可替小的带上话儿了,公子怎么说,要说起来,还是咱们庆福堂的买卖有根基,延寿堂到底是外头来的,跟咱们庆福堂没法儿比,这才几年就倒了,东家也不仁义,到现在还欠着工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不仁义?”余忠冷哼了一声:“亏你还知道仁义二字,当初老爷看你病的都快没命了,发善心救了你,又把太太的陪房丫头许你,常言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两口子可怎么报的,前头趁着府里乱,得了延寿堂的唆使,趁机来闹,是二姑娘心慈,念着你两口子在余家多年,没有功劳好歹有点儿苦劳,放了你二人过去,怎么着,现在见延寿堂倒了,夏守财也一头撞死,你又想起回庆福堂来了,周勇,不是余忠心硬,你这事儿做的忒不地道,公子说了,覆水难收,你两口子另谋高就去吧,余家的门虽宽,可也容不得你两口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撂下话进屋去了。

    周勇只得灰溜溜家去了,他婆娘早在家等着信儿呢,这会儿见他转来,忙迎上来问究竟,周勇把帽子摘下来扔给她,甩帘子进屋,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道:“当初我就说,好好在庆福堂里头应这份差事,虽说发不了大财,咱们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却也绰绰有余了,你非听了夏家婆娘的话,撺掇我去延寿堂,这才几天,夏家就完了,延寿堂关了门,我舍了这张老脸求余忠,那老家伙脸一酸,让我另谋高就,想这冀州府,除了庆福堂,还有哪儿能寻得好差事,这以后擎等着喝西北风吧,我看这个年也别他娘过了。”

    他婆娘听了气的不行:“你莫着急,待我去寻太太。”

    周勇道:“你快歇歇是正经,如今余家可是大公子当家主事儿,求太太能有用?”

    他婆娘道:“你怎么傻了,大公子可不是太太肚子里生的吗,小时候我成宿成宿的抱着长起来的,难道连这点子情分都没有,说起来也稀奇,大公子可是病了这些年,怎忽然就好了,都能出来主事了,那天在府衙外人山人海的,等我挤到前头去,官司都散了,倒是没瞧见人,行了,你在家坐着,等去府里走一趟,好生给太太磕几个头,怎不赏咱们口饭吃。”

    说着略收拾收拾。就往余府去了,从角门进去,刚进东正院就见廊上立着清儿跟麦冬,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有些怵,她自然不是怕凤嫣,却真怵头凤娣,别瞧年纪不大,那小脸一掉,嘴里的话扔出来真比刀子还利,一想就让人怕。

    有心回去,却想起家里的男人,一咬牙走了过去,麦冬清儿两人一见她,别开头装没瞧见,周大娘暗里憋气,心说主子长了本事,连跟着的丫头都能耐起来了,德行吧。

    撩开帘子进了屋,春桃一早听见动静,得了太太的眼色,忙迎了出来,见了周大娘,扯她到一边儿道:“大年下的,你怎么来了,今儿二位姑娘在太太这儿呢,不好说话儿,你改天再过来吧。”

    周大娘心说,在就在,便二姑娘再厉害,还能吃了自己不成,现如今又不是她当家掌事儿,自己怕她做甚,再说,正是大年下,今儿势必把当家的差事要下来,不然,等庆福堂一开张,那柜上一个萝卜一个坑,哪还有她家男人的事儿呢,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清楚。

    想到此,推开春桃,扯着嗓门道:“太太,春燕给您拜年来了。”说着快走几步,撩帘子进去了。

    王氏见她这般不知事儿,心里这个恨啊,暗道,怎就不长点儿眼色,非撞上来,春桃急忙跟进来,要扯她出去,周勇家的哪里肯,给王氏见了礼,见凤嫣凤娣在下首坐着,忙凑过去福了福:“两位姑娘安好。”

    凤嫣一见她就想起那天在这儿院里闹的那副嘴脸,自是不待见,哼一声道:“想必大娘比我们好,谋了好差事,望着发达呢。”

    周勇家的不想这位平日不言不语的大姑娘会这般冲她几句,脸色有些讪讪,瞧了眼凤娣,凤娣却连一眼都没看她,在哪儿抿了口茶,转手递给凤嫣:“大冷的天,快吃口热茶暖暖身子,倒是太太这里的茶好,熬得不浓不淡正得味。”

    凤嫣接了过去,王氏笑道:“瞧你这话说的,茶还不都一样,只今儿的茶是春桃瞧着熬得,她比那些婆子底细,方才得味儿,你若喜欢,回头把春桃拨你屋里专候着给你烹茶,这可是难得的清闲差事,不定她都乐死了。”

    凤娣道:“便太太舍得,我可也不敢要,妈妈是太太跟前得用的人,我要去了算怎么回子事,难得这么个忠心不二的,太太也真舍得,真给了我,回头不定要怎么后悔呢。”

    两人一递一句的说话儿,听着是平常的闲话,可落进周勇家耳朵里,就觉得句句都有深意,王氏撂下手里的茶碗,瞥了周勇家的一眼道:“大过节的,我还说你没闲功夫过来呢,怎今儿得了空?”

    周勇家的借着这个由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太太您可得看顾着奴婢些,现如今,我那男人没了差事,成日在家吃酒耍浑,抡起拳头来,不认是谁瞧不顺眼就打,说奴婢是丧门星,连个差事都要不来,奴婢也是实在没法儿了,才舍了这张老脸来求太太,太太就可怜可怜奴婢,让他回庆福堂吧,奴婢这儿给您磕头了。”说着咚咚的磕了两个头。

    王氏暗瞥了凤娣一眼,见这位二姑娘眉眼不动,就跟没听见似的,本来还烦春燕不知事儿,这会儿却转了个心思,自打上回南街当铺那档子事儿传到后院,转过天儿牛二家的就给凤娣寻由头发落出去了。

    大过年的差事没了,底下的人瞧在眼里,心里都有了谱,虽二姑娘嘴上没说,可你真传个试试,牛二家的例子在前头摆着呢,谁还敢往后院里头传事儿,不是找不自在吗,弄到如今,王氏根本就不知道前头的事儿,虽不少吃,不少穿,可这么下去,自己这个太太,书南这个余家大公子,可不成了摆设吗。

    若是周勇能回铺子里,春燕是自己的丫头,也算有个人儿,便做不了什么,好歹传传消息也是好的,比这么糊涂着强。

    想到此,便跟周勇家的道:“你也不是外人,这事儿也不瞒你,南哥的身子什么样儿,你比谁都清楚,天天躺着还没力气呢,哪有精神掌事儿,我也实在没法儿了,就跟忠叔商量着,让咱们二姑娘顶了南哥儿名儿出去,如今,咱们余府里外上下都是二姑娘说了算,你这事儿我不是不管,是管不得,你若真有难处,不如跟二姑娘说说,二姑娘心慈,又是大过年的,说不准就应了。”

    凤娣目光一闪看向王氏,心说,这王氏当自己是傻子不成,明摆着就是想让春桃攥着自己女扮男装的短儿,应下让她男人回铺子,想来这是寻耳目呢,只这个耳目灵便不灵便,就两说了。

    周勇家的呆愣半晌,方回过味儿来,虽听着惊世骇俗,仔细想来却也合情合理,如今的余家,除了让二姑娘出头,哪还有其他的道儿呢,只不过,若是这位二姑娘当家,有前头那档子事儿,又哪里肯收留她男人。

    忽想起什么,瞄了王氏一眼,忙跪着转了方向,朝着凤娣磕了一个头道:“二姑娘心眼儿好,若奴婢男人没了差事,奴婢一家老小可要饿死了,大过年的,还望二姑娘行行好,发个善心吧。”

    一把鼻涕一把泪儿,说的别提多可怜了,凤嫣在一边儿都瞧着不忍,暗里扯了扯凤娣的袖子,凤娣却道:“说事儿归说事儿,哭什么,若你想哭,趁早回家哭够了再来,大过年的,我听不得哭声。”

    凤娣一句话,那婆子忙止了哭声,抽搭两下,只怕凤娣不应,心眼子转了转道:“二姑娘若不应,奴婢男人也只能旁处讨差事,偏我男人又没其他本事,也只能寻药铺里的事由,这俗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若人家真问什么,我那汉子可不是个嘴严实的,若说出什么,可也没法儿。”

    凤娣听了冷哼一声,不瞧她,却站起来看向王氏:“周大娘说的话儿真真在理儿,我一个姑娘家,成天抛头露面的,让人知道可不妥当,我前儿还跟忠叔商量,如今余家的官司也了了,难也过去了,老让我一个姑娘出来像什么话儿,便大哥哥病着,还有太太呢,太太前头病着,家里实在没人,才把我推出来,亏了运气好,把难关糊弄过去了,这往后还不知怎么着呢,我这心里着实没底,如今太太的病也好利落了,还是太太出来主事儿妥当些,也省的给人家拿住了短儿要挟,麦冬,你去前头请忠叔过来,咱们把这几日的帐目理理清楚,交给太太,也算有始有终。”

    麦冬在窗外脆生生应了一声道:“奴婢就去。”王氏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道:“快拦住那丫头。”跟凤娣道:“二姑娘这话儿从何说起,哪有我主事儿的理呢?”

    凤娣道:“太太莫推辞了,我听忠叔说,前头老太爷病的时候,老太太出头掌了好几年事儿呢,太太跟在老太太身边儿,自是明白清楚,太太主事儿更是名正言顺,也省的让我顶大哥哥的名儿出去,落人口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王氏气的脸都青了,要是她真能收拾余家的烂摊子,哪还用的着把这个庶出个丫头推出去,她不过是想安插个人罢了,这丫头就跟她撂挑子,到底还是南哥不争气,若南哥争气,自己何至于被个庶出的丫头挤兑到这种地步。

    有心恼起来,偏偏凤娣说的句句在理儿,若她恼了,倒显得自己这个嫡母不讲理,这恼不得,就只能退了。

    王氏脸色变了几变,才软着话儿道:“我不过说了句笑话儿罢了,怎二姑娘就当真了呢,先头说好了,咱们余府的事,全凭你一人做主,纵是我也不得插手,我只是想着周勇是老人,咱们铺子里如今正用得着,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姑娘快别往心里头去,怎么安置,姑娘说了算。”

    眼瞅着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周勇家的急起来道:“太太……”

    王氏不敢跟凤娣翻脸,心里着实憋屈,周勇家的这会儿还跟着添乱,恨上来,喝道:“太太什么,这会儿认我是你主子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余家遭难的时候,你两口子可是第一个跑的,跑了不算,还挑着头的来闹事儿,那时候怎想不起我是你主子来,这会儿见余家缓过来,又想着回来了,当我余家的庆福堂是你两口子开的不成,你也别叫我太太,你嫁周勇的时候,哭天抹泪的,把你的身契要了去,早不是我余家的人了,你两口子是死是活,是贫是富,都是你两口子的造化,跟我什么干系,回去过你的日子要紧,便在这儿跪到明年,也不顶事。”

    周勇婆娘脸色一时白,一时红,难看非常,春桃忙扶着她起来,低声道:“不让你进来,你偏不听人劝,这下可好了,别再这里了,快着回去吧。”说着就要推她出去。

    周勇婆娘心里不忿,如何肯这么不黑不白的走,琢磨自己手里攥着短儿呢,怕什么,想到此,甩开春桃尖着嗓子道:“奴婢算瞧出来了,太太跟二姑娘这一唱一和的,不就是不想要我那男人吗,有句老话儿说的好,人情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什么事儿可别做绝了啊,就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真逼急了,奴婢可什么都顾不得了。”

    春桃在一边儿急的直跺脚,心说,这婆子白瞧着机灵,不妨是个蠢货,上回她来闹事儿,在这院儿吃的亏,都忘了不成,还当是过去的二姑娘呢,这位如今可是个阎王,可那心比谁都硬,延寿堂的夏守财不比你周婆子厉害,结果怎么样,不一样让二姑娘挤兑的当堂碰死了,要是真让你个奴才要挟成了,二姑娘还掌什么事儿,回去睡大头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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