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衡的底线就是不想说可以不说,但一定不能说谎。见薛青澜摇头,他便不在这件事上深究,转而问道:“要去多久?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睡觉怎么办?”

    “来回大约一个月。”薛青澜抓着他的手指来回晃悠,借着夜色遮掩,稍微流露出一点恋恋不舍的意思来:“你不在,睡是一定睡不好,只好硬捱,不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

    闻衡快要被他气笑了,屈指在他掌心里一勾,“你自己不让人陪着,还要跟我撒娇?讲不讲理了?”

    薛青澜手腕一翻,勾着他的食指摇了摇,小声道:“偏不讲理。你待如何?”

    他在闻衡面前很容易变得幼稚,明知道必须要去做一件辛苦的事,逃不掉,但是心里又不情愿,就会忍不住要无理取闹,五分的委屈夸大成十分,得赚足了安慰劝哄,才有勇气上路前行。

    闻衡一看他这做派,就想起当年他教薛青澜学剑。薛青澜那时已经算是相当自律听话了,但毕竟年纪小,有时候难免偷懒不想用功,就变着法地跟闻衡耍赖。他倒也不提什么过分要求,就是得让闻衡陪着闲坐半天,翻来覆去地拉锯几个回合,再东拉西扯地说些歪理,把闻衡对他的怜惜消耗得差不多了,自会见好就收,乖乖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闻衡在纯钧派是小辈,没带过别的师弟师妹,唯独在薛青澜身上倾注了无限耐心,所以薛青澜总跟他撒娇,其实都是被他一手惯出来的。除了薛青澜,他此生大概不会再对别的什么人付出这么纯粹的心思、给出这么多的温柔了。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那么不想去还非要去。”闻衡勾着指尖把他拉过来一点,轻声道,“又不带我,又离不开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薛青澜叹了口气,不知想到哪里,忽而喃喃道:“若是能一辈子不离开就好了。”

    闻衡心中霎时软作一弯春水,无论薛青澜这话出自何种情感,其中一腔纯粹赤忱,眷恋之深,都已足够令人动容。

    他将薛青澜的手握在掌中,许诺道:“看在这句话的份上,这次且放你出去,我到纯钧派交差之后,仍在鹿鸣镖局旁边的院子里落脚,等你从明州回来,若要见我,就去湛川城找我,那时再说未来打算。”

    薛青澜“嗯”了一声,俯身过来趴在他膝头,小孩似的闷闷地问:“未来的事未来再说,眼下呢?”

    闻衡蓦然失笑,在他后颈上捏了一把:“把你委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要赶你走。在下驽钝,小薛公子有什么要求不妨划下道来,我叫范扬起来咱们一道参详参详,或可量力而行。”

    薛青澜在掌心里掐他,力气不大,像猫挠一样。月光斜照入亭,薄纱般均匀地落在发顶,闻衡不经意间低头与他对视,却见他眼角眉梢殊无笑意,反而含着一点淡淡的寂寥,看出来是真舍不得走,心中惆怅难言,只是嘴上不肯说得太直白。

    “好了,好了。”闻衡半搂着他,安慰道,“不逗你了。趁着天还没亮,睡一觉养精蓄锐,待明早醒了我送你一程,这样好不好?”

    薛青澜眼中一亮,但旋即意识到自己该体贴闻衡一些,又摇头道:“别折腾了,衡哥。”

    “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懂事。”闻衡轻轻地叹了口气,“傻子,真当我就舍得让你这么走了?”

    这话比什么劝说都管用,薛青澜立刻妥协了,默不作声地埋首扎进闻衡的怀里,用力抱紧了他。

    次日天不亮,范扬还迷迷瞪瞪地将醒未醒,就听说闻衡要往南多送薛青澜几十里,当场吓清醒了,忙不迭地把闻衡拉到一边,心急火燎地问:“公子,前天你不是说‘还不到那个地步’,今天这又闹的是哪一出?”

    闻衡道:“他一去要一月方回,舍不得我,我送他一段,怎么了?”

    “还‘怎么了’?这事大了!这跟直说‘我心仪你’有什么差别?”范扬是真为他愁白了头,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的公子啊,就算您对小薛公子有意,疼人也不是这么个疼法,这也太溺爱了,就不怕把他宠坏了么?”

    闻衡上下扫视他一遍,在晨风里笑了起来:“你还没成亲,说起心得来倒头头是道。不过依我看呢,你要是总这么顾虑重重,还没做几件事,先担心旁人当不当得起,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亲事。”

    范扬:“……”

    闻衡笑着走开,过去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朗声道:“走了,驾!”

    薛青澜一头雾水地看了范扬一眼,虽没弄明白他,还是策马跟上了闻衡。

    眼看着两人飞驰远去,范扬知道闻衡这是决心要一意孤行到底,别说他三言两语,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只好牵过马来,追在两人后头向南疾驰。

    闻衡多走了十几里路,将薛青澜送到了沿途经过第一个小镇路口。三人勒马驻足,范扬主动退开,远远地在一旁等着。他原以为二人要话别良久,没想到也就几句话的工夫,薛青澜便率先策马离去,闻衡则拨转马头,回到了原路上。

    范扬反而一愣:“都送出这么远了,怎么不多说几句话,就让薛公子这么走了?”

    闻衡却比他想象的更干脆果断,道:“私心归私心,总不能耽误正事。”

    范扬此前总有“妖妃祸国”的担心,此时见闻衡拎得清楚,心中稍慰,附和道:“正是。公子虽重情重义,可也不当把儿女私情看得过重。”

    闻衡不接他的话,道:“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纵马回程,路过京城时,只见城门紧闭,往来盘查十分森严,想是昨夜事发惊动了皇帝,故今日宫中派出大批兵马,在城中大肆搜查。

    当年闻衡从保安寺仓皇出逃,走的也是这条路,那时正值凛冬深寒,纵然有十几个护卫甘愿为他赴死,也总觉得不安;如今他与范扬从满城官兵眼皮子底下单骑打马而过,如家常便饭一般轻松,那夜夜困扰他的梦魇,似乎也同飞扬的尘土一样,被急促马蹄永远甩在了身后。

    回程不忙着赶路,两人每日在客店里投宿,由范扬给他详述这四年里江湖人事变迁,如此走了约莫半个月,终于到了湛川城鹿鸣镖局。闻衡在隔壁小院落脚,歇了一日,与镖局旧识们见面叙旧,又听范扬给他算了半天的帐。待将山下这一摊子事理清,又听说被擒的纯钧弟子业已回山,闻衡当下便收好纯钧剑,同范扬交待了去处,动身往越影山上来。

    闻衡如今已不是纯钧弟子,要上山拜会,就得规规矩矩地在山门等人通传。没过多久,但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虽已尽力沉稳,仍稍显急促,闻衡抬眼一望,只见一个白袍的俊朗青年从石阶上快步而下,瞧见他时微微一怔,似是不敢认,又有些惊喜,半扬着声问:“岳师弟?”

    闻衡站在石阶下,昂着头与他目光相接,忽地露出一点笑意,道:“多年不见,师兄一切安好?”

    廖长星缓缓吐出胸中悬着的一口气,也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迈下最后几阶,冲他伸出手,两人紧紧地握了一握。

    师兄弟暌违数年,却好似隔世再见,万千别情,尽在不言之中。

    廖长星从山门接了他,与他并肩向玉泉峰上走去,偶一错眼,见两人肩膀堪堪平齐,不由得感慨道:“我记得你当年走时,比长卿还矮一点,如今终于长开,看着倒比我还高一些。”

    闻衡毫不谦虚地道:“练内功确实能长个儿,我从前是被耽误了,否则早该比四师兄高半头。”

    廖长星笑着摇了摇头,道:“听说你神功大成,来日若与长卿打起来,千万记得手下留情。”

    从前闻衡还在纯钧派时,便多承廖长星照顾,同他交情最好。这位二师兄沉稳正派,处事周全,闻衡对他的信任仅次于薛青澜和范扬,否则在刑城时也不会放心地把计划全盘交托给他。他们虽先前没有见面,却已靠书信通过一回气,此时重逢,除了有点面生,再没有其他隔阂,恍然还是当年同门相处时的模样。

    两人一路闲聊,走了半日方登上玉泉峰,廖长星领他到客院门前,替他推开门,道:“前日里接到穿书,我还以为你会跟长卿他们一道回来。客院是现成的,你先稍坐片刻,我去给主峰传信。”

    闻衡熟门熟路地进院,在正堂坐下,有个年轻弟子送上新茶,一边添水一边不住偷眼打量他,显然是不知他的身份,对他十分好奇。

    片刻后廖长星折返回来,在茶桌旁坐下,道:“事关重大,一会儿需得你亲自面见掌门人,仔细分说当日情形。”

    闻衡给他斟了一杯茶,点头应承道:“这是自然。四师兄他们情况如何?师父和其他师兄们呢?我这一路上来,除了刚才那个给我端茶的少年,竟没见到别的弟子,敢是都不在家?”

    廖长星苦笑道:“自你走后,诸事纷杂,师父闭关数年,大师兄和三师弟也都受伤不轻,如今再添一个长卿,咱们峰上五个亲传弟子倒下三个,现下就只有那一个入门弟子,是我代师父挑回来的,平日里也由我来教导,至今还没见过师父的面。”

    不必深说,闻衡已领悟了他话中未竟之意——秦陵受伤之后,玉泉峰失去了主心骨,勉强靠廖长星独挑大梁,竟连收个新弟子都成了难事。

    长此以往,玉泉峰这一脉迟早人丁凋零,或许用不了两年,他们就要被扫地出门,给新的长老腾位子。

    第74章 密辛

    闻衡心里转过许多年念头,维持着沉稳,以茶代酒,敬了廖长星一杯:“师兄为玉泉峰殚精竭虑,辛苦了。”

    廖长星举杯与他碰了一碰,却道:“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玉泉峰大师兄康长淮向来万事不挂怀,一心钻研武学,廖长星从入门起就跟在秦陵身边理事,早早挑起了担子,上头侍奉师父师兄,下面照拂一众师弟,把本峰的大事小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练武是件需要天赋和精力的事,廖长星天赋本不比别的弟子差,却因为杂事纷扰,往往不得不付出比旁人更多的怒力。

    他得不遗余力,才能兼顾门派与自身,做一个合格的师兄、合格的徒弟——可闻衡从没听廖长星在人前说过一个“累”字,更没有见过他以“累”做借口,懈怠地对待手中的任何一件事。

    当年闻衡是走了后门才得以拜到秦陵门下。他既不会武功,也没有家世可以倚仗,在所有弟子中毫无惊人之处,长年独居于后山,性情堪称孤僻,可就算这样,廖长星也从未忽视过他。除了李直那次牵涉甚众,闹到了掌门面前,闻衡学艺的三年里,捧高踩低这种事再没有在玉泉峰上发生过。

    所以在论剑大会上,闻衡肯以纯钧派的名义出手、挽回本派声誉,有一大半都是看在廖长星的面子上。

    论理闻衡不应当再管玉泉峰的闲事,但师门恩情不是称斤论两便能还清的,他思索片刻,问廖长星道:“师父的伤势究竟如何?倘若他老人家一直闭关下去,依师兄之见,玉泉峰诸人将如何自处?”

    廖长星像是被他这话问住了,良久方叹道:“师弟果然聪慧非凡,我对旁人说一百句也未必能解释透彻,对你只消一句话便交代清楚了。”

    “师父对外宣称闭关养伤,但其实内外伤早已痊愈,麻烦就麻烦在他是败在薛公子一个年轻后辈手下,受伤事小,颜面扫地事大。芥蒂难消,久而久之化作心魔,影响进境,这才是真正难办。谁也帮不上忙,只能等他老人家自己破障,成便成了,若不成……”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闻衡自然心领神会。真正令廖长星心力交瘁的症结就在此处,以往有秦陵这个长老坐镇,辈分武功足以压人一头,玉泉峰弟子行事也有底气。如今他倒下了,几个师兄弟尚不能支撑门庭,恰如地里黄的小白菜,出去跟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若秦陵这次能撑得过去,玉泉峰虽免不了元气大伤,但毕竟还能平缓交接给下一代,可秦陵要是撑不下去,他的嫡系都还年轻,光“难当大任”一顶帽子就能压死他们,玉泉峰势必将为外人接掌。

    廖长星道:“今年三月,掌门便在众人劝说下,欲命流霞峰苏贤师叔接任玉泉长老,是师父强行破关阻止,又有孟长老、郑长老他们从中斡旋,此事才不了了之。适逢论剑大会,两位长老被一竿子支到司幽山,原本我也该随众前往拓州赴会,是长卿替我揽了这份差事,否则出去走一趟回来,玉泉峰上或许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虽然说得晚了一些,这次确实是多亏了你,”廖长星抬杯敬他,“你从刑城救下了上百名弟子,又助本派挫败敌人阴谋,这两件都是大功,足以叫有心人生出忌惮,暂时不敢对玉泉峰出手。”

    闻衡被夸了也不见有多高兴,皱眉道:“师父只不过闭关了几年,怎么忽然就到了撕破脸皮的地步?掌门难道不怕来日师父出关——”

    廖长星忽然抬手,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摇了摇头。

    闻衡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他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心中悚然:“你是说他……恢复不了了?”

    若从别处听来这个消息,闻衡说不定还要掂量掂量,但这话从廖长星嘴里说出来,他立刻就信了。他二师兄是那种没有八九成把握不会轻易下论断的人,连他都对秦陵不抱希望,那看来玉泉峰的气数是真到尽头了。

    他震惊道:“师兄何出此言?”

    廖长星沉吟道:“此事有颇多离奇诡谲之处,知情人极少,我跟在师父身边这么久,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闻衡道:“师兄且说来听听。”

    “大约二十年前,师父在平霜原追捕‘金面大盗’丰万野时,不幸身负重伤,被恰好路过那里的薛慈薛神医所救,得他调理数月,不但内伤痊愈,而且功力大增。师父原本天资绝佳,是前代长老属意的接班人,此番际遇过后,实力更上一层楼,顺顺当当地接下了玉泉峰长老的位置,从此与薛慈成为知交好友,每隔三两年,便会邀请薛慈来玉泉峰做客,住满三月,待冬去春来时再离去。”

    “我入门十几年,一共见过薛慈四回,每次都见他在客院里炼药。按师父的说法,薛慈需要用越影山上的药材,炼制一味对身体有补益的灵药——当年他就是被这种灵药救回了一命。这些年来师父的功力一日强过一日,在诸峰长老中独占鳌头,我从没将这些往‘灵药’上联想,唯独那天师父听到薛慈的死讯时,我恰好侍奉在侧,见他激动得几至癫狂,像是完全乱了阵脚,脱口说道‘他死了,药怎么办?’”

    闻衡神色凝重,思忖着道:“他离不得薛慈的药,所以得知薛慈死了,才会大发雷霆,不顾一切去找青澜寻仇。”

    “更不巧的是,他还被薛公子伤了一回。”廖长星接道,“寻常皮外伤或者是内伤,调养一年半载总该有起色,可自薛慈死后,师父就像丢了魂,日渐憔悴,我总觉得他不光是心境受损,身体看起来比先前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总而言之,闭关休养不过是层窗户纸,就算旁人不来戳,用不了多久,它自己也会破掉。”廖长星捏了捏眉心,“更何况别人也不是瞎子,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玉泉峰,掌门如此试探,必然有人已经发觉了其中蹊跷。”

    闻衡沉吟道:“这还不是最糟心的。师兄,若事情果真如你推测的一般,一旦被人发现师父的功夫是靠邪门手段堆上去的,只怕到时候不光是他一个人身败名裂,玉泉峰上上下下,谁都跑不了。”

    “正是。”廖长星长叹一声,“玉泉峰如今的处境,正是危墙之下,深渊之侧,一个不小心,大家都要粉身碎骨。”

    闻衡喝了口茶,面上波澜不惊,心中早已掀起万丈惊涛,他沉思良久,忽然道:“事关本峰存亡,此等密辛,师兄为何肯对我坦诚相告?”

    廖长星毫不意外他会开门见山,师兄弟自有默契,他沉缓地道:“你曾与垂星宗薛护法相交甚笃,想必在外头也听说了他这些年的作为。薛慈此人是正是邪尚未可知,薛护法当年或许另有隐情,说这些给你,是希望你不要因为师父的事与他生出嫌隙,他虽是魔宗中人,但待你确是一片真心。”

    闻衡愕然失语。

    正邪门户之见,在正道尤为根深蒂固,闻衡自己不在意,独为异类也不觉得有什么,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从这位以“四平八稳”著称的师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师门不幸,而他何其有幸,竟能遇上一位如此宽容赤诚的师兄。

    “我明白。”闻衡心头微热,忙低头掩去短暂失态,道,“谨遵师兄教诲。”

    廖长星注意到他的表情,目光柔和了一些,不急不缓地道:“此外也是为了提醒你,凭你此番作为,待会儿面见掌门,他必然要想尽办法为纯钧派留住你,或以利诱,或以旧恩相挟,也有可能把玉泉峰这个烂摊子直接甩给你。你不知内情,所以我要先给你交个底,免得一会儿懵懵懂懂,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闻衡望着他笑道:“我若能回来协助师兄,对你而言难道不是一桩好事么?你该帮着他们一起数钱才对。”

    廖长星瞥了他一眼,冷静地道:“被骗是一回事,心甘情愿是另一回事,我既然承你一声‘师兄’,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挑。”

    第75章 丹心

    闻衡正待说话,外面弟子忽然进来通传,说是主峰派人来请他过去,使者已候在门外,请他即刻动身。

    闻衡朝廖长星一望,低声道:“来得好快。”

    廖长星毫不意外,知道掌门不会让闻衡在玉泉峰上留得太久,起身整了整衣袖,对闻衡道:“走罢。”

    闻衡却端坐不动,对那静立候命的弟子道:“你去请那位使者进来,我有话要说。”

    这下连廖长星也不解他是何意,闻衡暂且卖了个关子,待得那使者进门,他抬眼一望,却是个陌生的青年。

    那人看起来似乎与廖长星年纪相仿,腰悬长剑,配着与深衣同色的深蓝剑穗,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骄矜之气,见了闻衡和廖长星更不寒暄行礼,只傲然道:“掌门请岳师弟过主峰一叙,诸位长老都在,请岳师弟随我前来,不要教长辈们久等。”

    他态度有些傲慢,显然早知道闻衡曾是纯钧派的弟子,所以言谈间口称“师弟”,拿“长辈”说事,意图先从气势上压他一头,免得他拿腔作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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