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婆婆的眸色认真复杂,颇语重心长。

    “多谢婆婆,我心中有数。”

    “不用谢,我见你这草框内都是地青蛇,丫头可是来山上捉地青蛇的?”

    “对,不过有些太难捉了,我忙了这么久,也只捉到了十几条而已。”

    白瑾瑜说着,便认真将地图折叠好,放入了怀中。

    陈兴婆婆面上含笑,拄着拐杖站起了身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包药粉,便将其洒在了地上。

    “这些药粉啊,是我专门配置出来,用来捉地青蛇的,如今倒是能帮了你的忙了。”

    陈兴婆婆说罢,没过多久,便有数百条地青蛇自四周蜿蜒爬来,盘旋在了药粉四周。

    白瑾瑜同陈兴婆婆道了声谢,便低下了头,小心地捉起了地青蛇,等到草筐内放满地青蛇之后,不过才捉了一百多条罢了。

    因为其他地青蛇无处安放,白瑾瑜便挖了个小坑,将其都丢了进去。

    等到她捉到九百条地青蛇时,站在暗处的丁煦羽桃花眸微动,从怀中拿出了一根银针,将手指刺破,轻轻一弹,一滴鲜血便落到了药粉之上!

    几秒后,地青蛇似是逃命一般,迅速便离开了此处,不见了踪影!

    陈兴婆婆面露诧异,又在地上洒了几次药粉,奈何没有一点用处。

    “丫头,你身上可有伤口?”

    陈兴婆婆问罢,蹲下了身子,捻了一些药粉,心中甚是不解,垂眸闻了闻。

    “有伤口。”

    “可有血在?”

    “早就已经结痂了。”

    “结痂了?这药粉上面,分明沾了血的气息……”

    陈兴婆婆眉头微蹙,百思不得其解,她正打算好好研究研究,白瑾瑜丹凤眸微动,眸底掠过了一抹微茫。

    她看了四周一眼,望着陈星婆婆道:“婆婆,九百条地青蛇够我用了,不必再麻烦您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带您下山吧。”

    他肯定躲在暗处还未走,这药粉吸引过来蛇,定然同他有关系!

    陈兴婆婆看了一眼天色,神色郑重:“行,这九百条地青蛇也够用了,我临走前在家中泡了药草,如今也到时间了,再泡下去便废了,便先回去吧。”

    她说罢,便取了地上一小部分药粉,包裹在了手帕内,放在了怀中,朝着山下的方向走了过去。

    白瑾瑜便背着草筐,搀扶着陈兴婆婆,同她一起下了山。

    “丫头啊,我身体骨好着呢,你倒不用搀我,快些去忙你的事吧。”

    “婆婆莫逞强了,这山上泥石多,容易摔倒。”

    “主要是怕耽搁你的事啊,若是我有你这么个孙女,不知该有多好,你可还记得婆婆住在哪?”

    “记得。”

    “日后若是有事,便去寻我,我若寻到了有关你父亲的消息,也会想法子通知你。”

    陈兴婆婆面上含笑,甚是慈祥。

    她说着,便用帕子擦了擦白瑾瑜额上的汗。

    白瑾瑜就这样一边和她聊着,一边往前走,山路虽是长,但有人陪着,便不显得那般寂寞了。

    等将陈兴婆婆送到了山脚下,白瑾瑜才同她道别,朝着山上的方向走了过去,继续捉起了剩余的一百条地青蛇。

    等到她捉到最后一只地青蛇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白瑾瑜眸色冰冷,将地青蛇丢入了坑洞之内,淡淡道:“出来吧,在暗处盯了我一晚,太子殿下倒是累了罢?”

    她话音刚落,空中白影一闪,丁煦羽面上淡漠,单手负后,站在了白瑾瑜身侧。

    他望着语气不善的白瑾瑜,面上绽开了一丝笑,若三月春风一般,微风轻拂间,他一身白衣如烟似雾。

    “还在气?”

    丁煦羽步履沉稳,朝白瑾瑜走近了两步,白瑾瑜不想他近身,便朝后退了几步,淡淡道:“我没有生气。”

    “恩,捉了一百多条地青蛇,可是长了教训了?”

    “……”

    的确,一共一千多条蛇,但其中八百多条,都是用药粉吸引来的,她算是只捉了一百多条。那药粉中途失效,向来百分之百是他动的手脚。

    “不说话了?”

    丁煦羽桃花眸微眯,步步紧逼,等白瑾瑜退到了一个巨石旁边,退无可退时,丁煦羽才停了脚步。

    他双手撑在巨石上,将白瑾瑜环在其中,凑近白瑾瑜耳侧,淡道:“白瑾瑜,我问你,可长了教训了?”

    “我日后不再轻举妄动了便是。”

    白瑾瑜直视丁煦羽的双眸。

    “若再有下次,可不仅仅是让你捉蛇这般简单了。”

    “我知道。”

    白瑾瑜极不习惯丁煦羽离她这般近,就连自己的呼吸也有些沉闷。

    “你紧张什么?”

    丁煦羽望着白瑾瑜的模样,轻笑出了声。

    “我没有,我只是好奇,你要这么多地青蛇作甚?该不会只是为了教训我罢?”

    白瑾瑜眸底带着一抹精茫。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丁煦羽揉了揉白瑾瑜的鬓发,不过几下而已,便将白瑾瑜的发揉的一团乱。

    白瑾瑜不悦望了他一眼,便将头发散了,重新束起了发。

    在她束发之时,丁煦羽则走到了那些地青蛇旁边,从腰间抽出了长剑,一时剑芒大闪,白瑾瑜一时受不了强光,忙伸出了手,捂住了眼睛。

    等到白瑾瑜再次睁开眼睛时,地上多了一个白色瓷瓶,瓷瓶里面装的尽是蛇胆,蛇的尸体则都落到了一旁。

    白瑾瑜眸中掠过错愕,多望了丁煦羽一眼。

    他取这般多蛇胆作甚?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取蛇胆的动作这般快的!

    “饿了么?”

    丁煦羽淡淡望了白瑾瑜一眼。

    白瑾瑜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肚子,点头道:“是有些饿了。”

    “地青蛇味道不错,去拾柴烤着吃罢,西边有溪水,渴了去喝。”

    丁煦羽说罢,将身边的稻草拾了起来,随意放在了白瑾瑜身边。

    “我们为何不回去?你还有事要做?”

    “恩。”

    丁煦羽点了点头,便将瓷瓶拿了起来,坐在了一颗大石头上,垂下了眼帘,细心处理起了蛇胆。

    他的睫毛长而浓密,映在了脸颊之上,留下了两道阴影。

    白瑾瑜望了她几秒,差点失了神,忙移开了眼神,挑选了几只较为肥美,刚刚断气的地青蛇,便拿起匕首,将其身体划开,清理干净了内脏,另在他们的皮肤上划上了十几道。

    尔后她便拾了柴火,将其点染,坐在了火堆旁边,垂眸烤起了地青蛇。

    几条地青蛇烤完,白瑾瑜一边吃着,一边抬起了双眸,朝着丁煦羽望了过去:“你拿着那些蛇胆,是在折腾些什么?”

    “忙完告诉你。”

    丁煦羽垂眸道。

    此刻,丁煦羽已经见蛇胆捣成了糊状,尔后他便拿着那瓷瓶,走到了火堆旁边,将瓷瓶放了上去。等到瓷瓶内的水分蒸发后,蛇胆便化作了粉末状。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剂,不知往里面滴了些什么,粉末很快便与之融为一体,从墨黑色化作了霜白色。

    丁煦羽将其用匕首铲了出来,捋起了白瑾瑜的衣袖,将其敷在了白瑾瑜的胳膊上面,掩盖住了那条蔓延的红线。

    不过半刻钟时而已,已经蔓延到白瑾瑜肩头的那道红线,上端便逐渐失了颜色,往下退了好几厘米。

    一旦红线蔓延至白瑾瑜的心脏处,白瑾瑜这条命便没了。

    白瑾瑜怔了一怔:“这蛇胆竟有解毒的功效?”

    “恩,不过作用甚微,你瞧,足一千条蛇,也才将毒逼退了几厘米。”

    “若是蛇胆足够多,我们能直接用地青蛇蛇胆,将我身上的毒全都解开吗?”

    “不能,地青蛇蛇胆治标不治本,只能延长你的生命而已,且只有第一次效果大,再往后,哪怕十万条地青蛇蛇胆,也没有这般的功效了。”

    丁煦羽话罢,白瑾瑜心中升起的那道希望,又刹那破灭了。

    “看来,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去渊狱一趟,寻我父亲了。”

    白瑾瑜望着胳膊上敷的药,眸色微深了些。

    其实,就算是白瑾瑜身上无毒,她父亲被关押到了渊狱之中,她也不会不管,迟早会去渊狱,将元浩给救出来的,但不会像现在这般早。最起码,她要晋升到武圣之后,有了一定把握再去。

    白瑾瑜身上的毒,到了二十岁时,必会蔓延到心脏位置,她距离二十岁不远了,再耽误不得。

    “明日我便带你去渊狱。”

    丁煦羽的面色凝重了几分,握紧了白瑾瑜的手腕。

    “明日不行,狐狸和莺灵马上要成亲了,等喝完他们的喜酒后,我们再离开,不过几日时间而已,耽搁的起。”

    丁煦羽想了一想,伸出了手,轻抚着白瑾瑜的胳膊,轻轻点了点头,将剩下的药膏,又敷在了上面。

    几日而已,无事。

    况且距离他上次入渊狱,已经有几年了,渊狱不定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得将渊狱如今的形势琢磨清,再带她进去,才可保万无一失。

    这时,白瑾瑜将一根树枝举在了丁煦羽面前,树枝上面,正串着一条烤好的地青蛇。

    “我喂你。”

    白瑾瑜话罢,将树枝往前移了些,地青蛇恰巧在丁煦羽薄唇边。

    “你不气了?”

    丁煦羽俊眉微挑,神情清冷如斯,却还是垂眸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吞咽入了腹中。

    “毕竟你让我捉这么多地青蛇,也是为了我身上的毒考虑,我便不怪你了,我烤的如何?”

    “好吃。”

    烤的真难吃。

    “那你将这一整条都吃完罢。”

    白瑾瑜将木棍塞到了丁煦羽的手中,眉眼间染了笑。

    这条她烤的不好,都快烤成炭了,好吃便怪了。

    丁煦羽:“……”

    他直视着白瑾瑜的眼睛,又咬了一口地青蛇,面色虽是淡漠,眉头却微蹙了起来。

    白瑾瑜一时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她转过了头,背对着丁煦羽,将一条烤的好的地青蛇拿来,放到了丁煦羽手中:“那条烤的不好,呐,来吃这条。”

    “不吃。”

    丁煦羽摇了摇头,将地青蛇放在了树叶上,背对着白瑾瑜,抬眸望向了空中,眸色复杂深邃,带着一丝利芒。

    渊狱之中,最近出了一样宝物,不知风严华是否会去渊狱。

    若风严华也去了,他不会让他活着出来。

    白瑾瑜知道丁煦羽生性孤冷,见他不言语,便知他又想起了正事,也并未怪他,只笑着道:“宫内马上便要有喜事了,你应当开心些。”

    “我们的喜事何时办?”

    丁煦羽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随意问起’。

    “等我解开了身上的毒。”

    丁煦羽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却顿了顿,一时犹豫,不知是否该说出来。

    “你想说些什么?”

    白瑾瑜一边咬着蛇肉吃,一边坐在了丁煦羽身侧,微歪着头,朝着他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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