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锦抹去脸上的眼泪,哽咽道:“柳大夫是说谢小姐么?”

    “我与小宴为至交,眼看着她为了你改变许多,也默默为你做了许多,她待你是真心实意,若你愿意,小宴真的值得托付终身。”

    “可我心中的人是你啊……”

    “绘锦,一直以来你都因我蒙蔽了双眼,不曾好好看过她,若你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又怎知心中的人不会是她?”

    绘锦低头沉思不再说话了。

    柳思话已说尽,她已明确表态,以后的事就要看绘锦怎么做了,于是不再多留,道了告辞后转身离去。

    柳思到得走廊,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很是熟悉,皱着鼻子仔细闻了闻却又捕捉不到了,摇摇头暗自责怪自己想得太多,便上楼去找俞倾城。

    他这次没有坐在案前整理账目,而是立于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柳思于是暗自贼笑了下,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后面,踮起脚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嘴里怪叫道:“劫色!”

    俞倾城温柔的笑开,配合着她故意唱念道:“可叹我人老珠黄,又哪里有色可言?”

    柳思就垮下脸放开手,然后凑到他面前搂住他的腰身,抱怨道:“你就挑这戳心窝的话逗我,我都说了我喜欢啊。”

    “呵,”俞倾城轻笑一声回抱住柳思,让她紧贴在自己怀里,抬手轻拍了两下她的脊背,沉默了半晌,才沉声道:“柳思,这是第二次。”

    “恩?什么第二次?”柳思觉得她又开始捉摸不透他了,不过好像也没看懂过……

    俞倾城不说话,只是将她紧拥在胸前,一下一下轻拍着,享受此刻她在怀里的温馨。

    柳思趴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笑嘻嘻地看他:“你莫不是在暗示我可以亲你的机会?”说罢抱着他的腰身蹿跳起来,照着那双红唇就吧唧一口,落地后又意犹未尽地皱眉小声嘀咕:“就只有三次么,太少了,成亲后会变多么……”

    俞倾城笑出了声,却并不责怪,只是用手轻抚她的头发,良久才叹息道:“柳思,你是如此单纯美好……”

    “再美也不如你美,大美人,我晚上想吃春卷……”

    “依你便是。”俞倾城低头宠溺地答。

    那天晚上柳思如愿吃到了俞倾城做的红豆春卷,皮薄酥脆,馅心香软,不知不觉就扫光了大半盘,剩下几个让她都凑过去喂给俞倾城了,看他无奈地笑着咬走自己手上的春卷,柳思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她有些理解为什么俞倾城那么喜欢给她投食了……

    绘锦在柳思找他谈过之后突然就消沉了许多,有时二人在楼梯上打了照面,他也不再含情脉脉地望她,只是低下头小声打了招呼就急匆匆跑掉了,柳思觉得他这算是想明白了吧。

    直到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柳思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那是正月的最后一天,柳思正靠在俞倾城怀里和他一起读一本诗词选集,俞倾城看得津津有味,而柳思只觉得他怀里十分温暖舒适,点着头昏昏欲睡,结果清风忽然直接推门进来,大声喊了一句:“绘锦不见了!”

    绘锦不见了。

    他们找遍了楼里也没发现他的踪影,他房中也并没有留下任何字条,甚至侍童小丹也一点不知情,他一早发现主子不在房里,还以为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是去别的公子房里谈心,却没想直到午饭时间也没回来,到平素与他交好的公子房里去找也都说没见过他,这才知道人不见了,急得哭着去找清风,而清风听后马上就告诉了俞倾城。

    因为挨房询问所以惊动了楼里的公子,大家都互相询问寻找,却无结果,这会儿所有人都坐在大厅里沉默不语,厅堂里一片愁云惨雾。

    柳思刚托人去找了谢思宴,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小萝莉却已先一步飞快地骑马赶来,进门就一路直冲到柳思面前,大声质问着:“你同他说什么?!”

    “只是说对他无意,又劝他给你个机会。”

    谢思宴听后瘫软在椅子上,低喃道:“你还是说了,他受不了……”

    柳思也蹲下身到她面前,轻声道:“小宴,你知道,我这样做,对我们都好。”

    谢思宴仰面捂住脸,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他不见了……”

    柳思能理解她的悲恸,若是俞倾城有一天不见了,她不晓得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这时一直都没出声的俞倾城忽然沉声道:“清风,你去画一幅绘锦的画像,然后拿着到城北乌衣深巷中找一个叫徐白芷的人,就说是翠安居的俞老板请她帮忙找这个人。”复又回过头来,“谢小姐,你为首富之子,俞某想请你帮忙出些人力,找找我那出走的弟弟。”

    谢思宴马上站起来,焦急道:“你不说我也得找,我这就去派人了,还麻烦俞老板这边也仔细找一找,有什么消息还请马上告诉我。”

    “好。”

    于是谢思宴又飞跑着出去,骑上马一路疾驰而去。

    谢思宴走后,俞倾城又继续吩咐:“红鲤,楼里的事物暂且交予你打理,这边有什么消息马上派人告给谢小姐”,看红鲤应下之后,这才转身上楼。

    柳思马上跟上去问道:“那我呢?”

    俞倾城脚步没停,边走边说道:“柳思,还麻烦你陪我走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发现没?柳思对于绘锦和俞倾城的态度截然不同,

    其实这孩子只是在俞老板面前熊一点而已,其他时候她还是很坚挺滴~

    作者君之前就发过一次红包,但是换个浏览器就说我一个没送过,太糟心!

    我不记得上次送谁了,接到的小伙伴留个言,要是证明送出去系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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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

    第三十九章

    两人回房穿戴好,便乘上马车出了门,柳思没有问俞倾城要去哪,因为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信任。

    本以为会是去见什么大人物,但俞倾城只是带着柳思去拜访翠安居的供货商家,请她们一齐帮忙寻找而已。两人挨户上门拜访,那些掌柜见到俞倾城有事相求,全都热切地答应帮忙,并且马上就派出小厮去附近打探消息,有些甚至直接闭店倾尽人力帮助寻人。

    他们一路走了许多家不同的店铺,刚开始时柳思还觉得没什么,直到他们几乎走遍了整个珀州,柳思才觉察到一丝怪异,金九布庄、莫问茶楼、曲靖陶瓷……这些合作店铺都是珀州有名望的商家,俞倾城选择她们作为翠安居的货商也无可厚非,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些商铺的位置。

    这些店铺地点间隔十分分散,常是隔出两三条街才能到下一家,乍一看进货很是费劲,但是柳思陪着俞倾城走了整一下午加一个晚上,把所有的合作商都走了个遍,才发现这些商铺的地点零零散散却覆盖了整个珀州!

    而且这些店铺掌柜对于俞倾城的态度也十分热情,可以说是倾囊相助,可见交情颇深,加之她们本身在附近的百姓中就有一定影响力,若真要细说,这就像一张无形又特殊的势力网,覆盖了珀州的每片区域,而这尽头处收网的人,就是俞倾城。

    这根本就不是偶然,如此心计,他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与俞倾城走过的商家越来越多,柳思的表情也越来越惊异,直到明月当空,两人回到了翠安居,她都还不能从这份震惊中摆脱出来,只能无意识的随着他去找红鲤询问进展,得知暂无结果后,又继续神游天外地与他回到书房。

    俞倾城脱下了月白大氅,就看见柳思还是木木地坐在那儿,于是叹了口气走过去,轻柔地帮她除去大衣,又回身坐下将她圈进自己怀里,低声问道:“发现了?”

    “倾城……你是故意的?”

    俞倾城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亲吻柳思的头发,叹息着问:“我这样,你厌恶么?”

    柳思早就想到,他能孤身一人撑起这翠安居这么多年,定是有些过人手段,却没想到他背后的人脉庞大到如此地步,他平日处理事务也是精心策划、又雷厉风行,加之性格独立沉稳,比大部分女人都有能力,若是这世界的女人了解真相后,定会觉得这男人带着压迫感十足的强势,简直避之不及。

    可现在他怀中的人是柳思。

    他们的未来的家要由两个人撑起,柳思不是只会靠俞倾城保护的女人,而俞倾城也不是只会一味依赖的男人,真逼他这样便也不再是他了,所以柳思忽然觉得,他如此这般,真是再好不过。

    俞倾城一直没有得到柳思的回答,环拥着她的手开始有些僵硬,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艰难无比的决定,而后轻声说:“……你若不喜,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柳思从他怀里转过身去面对着他,这人的神情同往日一般无二,冷静,淡然,可脸色却苍白了许多,看到柳思转来的瞬间,甚至喉结也细微地动了动。

    柳思将双手扶上他的肩膀,凑起身与他平视,俞倾城的目光依旧深邃,但随着柳思沉默注视着的时间加长,那双眼中开始泄露出一丝悲痛。

    虽然他控制的很好,但这男人确实已经失了往日的镇定与分寸。

    于是柳思的心里有一种甜蜜与疼惜交织的感觉。

    “柳思……”俞倾城想说点什么,但却被柳思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要说的话。

    他怀里的小姑娘温柔的亲吻了他的额头,那吻像被风吹拂的花瓣一样轻柔,但其中包含的疼惜却如有实质一般沉重,不止是额头,她接着又亲吻了眉心,然后沿着鼻翼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俞倾城身体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柳思一点点探进他口中,她的动作如上次一般生涩笨拙,可俞倾城却再也不能生出逗弄她的心思,只是如寻常男儿一样,小心地配合着她的吻。

    良久,柳思终于退开一段距离,抵住他的额头,悄声说:“以后我就站在你旁边,你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俞倾城身体一震,忽然大力的抱住她,紧紧地伏在柳思颈旁,身体微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天柳思被俞倾城抱了好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她有些记不清了,只是后来因为白日奔波困倦不已,最后终是伏在俞倾城的肩上睡着了。

    柳思陷入沉睡时,隐隐听到一声近在耳边的叹息,他说:“柳思,你总是如此,教我如何能放手……”

    柳思很想反驳他一句“谁叫你放手了”,但终是抵不过浓重困意,意识隐去了。

    第二天柳思是在客房中醒来的,她身上还是只着中衣,床边有搭着绢帕的银盆,显然俞倾城昨夜又抱她回房并帮她擦洗过。

    她隐约记着睡着之前好像听到俞倾城说什么来着,但又好像是做梦,有点儿不确定,最后柳思干脆甩甩头,好好洗漱了一番,绘锦还没找回,今天还得打起精神继续出去找。

    早饭时俞倾城行止与平日一样,好似昨天的一切都没发生过,柳思甚至觉得是不是她昨晚一直都在做梦,她根本就没发现俞倾城的秘密,而他也没显现出脆弱,直到陆续有各商铺的小厮来汇报进展,柳思才知道自己刚才的感觉有多荒谬。

    你就装吧!柳思侧头望向俞倾城,腹诽道。

    各商铺派来的人虽没有带来好消息,但也缩小了不少搜寻范围,最起码剩下的地方按个去查,一天之内找完也是可以的,除非绘锦出了城,不然人一定能找到。

    就在大家动身要出发的时候,清风昨日去找的那人却已经送来了绘锦的消息。

    那女人看着不到三十岁,长着一副没入人群就再难发现的普通面容,进门先道一句“俞公子,白芷幸不负所托。”然后递上写着绘锦所在地点的信封,又恭敬的向俞倾城行了个礼,这才转身离去,她的举动着实惊到了不少人,因为在这世界,女人不必向男人作揖,那根本就是自降身份。

    而柳思的关注点不在这里,昨天她听到俞倾城提起徐白芷的名字时还没什么想法,如今看她长相,再配合打听消息的速度,突然就有了点怀疑。

    以前在医馆外的茶楼她曾听人议论过,说是颇具名望的百晓生就隐居在这珀州内,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面容。当年此人消息灵通,只要给钱便是什么消息都能探来,如此招惹了江湖仇家,夫郎和孩子差点被人杀掉,便洗手不干了,大隐隐于市,于是来到繁华的珀州,世人不知晓她的名字,只是知她姓徐,人送外号“徐百知”,和这徐白芷倒是相像的很。

    那边俞倾城已经看完了信上内容,叹了口气,随后向柳思招招手,示意她看信。

    那上面说的大概意思是,绘锦把自己卖了,卖给了这珀州以好色出名的金员外,做她的第七房侍夫,明日成婚。

    这孩子脑子让驴踢了?!

    柳思疑惑地看向俞倾城,十分不理解绘锦为什么要这么做,后者接到柳思的视线,摇头轻叹,“我大概能理解绘锦为何如此,柳思,如今消息已经探来,这人是你去救还是要我通知谢小姐?”

    “这有区别么?赶紧救回来不就完事了么?”

    俞倾城摸摸她的头,叹息道:“不一样得很,我再问你一遍,这人是你去救,还是要谢小姐去?”

    “当然是告诉小宴了,这要不告诉她,以后她得恨死我。”

    “那我便派人去了,你可不后悔?”

    柳思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后悔的,人要救回来之后绘锦备不住就对小宴另眼相待了,多好的事儿啊,这必须要小宴去。”

    俞倾城摸摸她的头发,忽然温柔的笑起来,在柳思迷茫的目光下,找来人把这封信快马加鞭地给谢思宴送去了。

    很快那边就传来了答复,说是小萝莉得了信马上动身去救人,她是首富独女,那金员外再怎么也不敢与谢家作对,应是马上就能把人带回来,于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到了中午,谢家传来消息,说大小姐已经将绘锦带回,就在谢府,还说绘锦没事,请大家放心。

    众人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几乎所有人昨日都是奔波了大半天,深夜才睡,今早天还没亮就起,这会儿放了心就都困倦的回房休息去了,柳思也同俞倾城回了书房。

    进屋之后,俞倾城便倚靠在榻上闭目假寐,柳思跑过去蹭到他怀里,小声问道:“倾城,我和小宴去救绘锦有区别么?”

    俞倾城微睁开眼,斜睨她:“对绘锦来说不一样,男儿家的心思,你不懂。”

    “哦。”柳思觉得这个理由她可以接受,想了想又继续问道:“那刚才那个叫徐白芷的女人,是不是就是顶顶有名的百晓生‘徐百知’?”

    俞倾城这回全睁开了眼,有些诧异地问:“柳思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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