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沈卿禾不明白。

    “为什么请了人就不能回去?”

    陆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要听?”

    沈卿禾略迟疑:“不能……听吗?”

    陆胥道:“刚刚进大门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吗?”

    沈卿禾摇头。

    陆胥继续道:“门口洒了鸡血,贴了符咒,还有,从这个方向过去是……桃林。”

    听见“桃林”两个字,沈卿禾顿时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后背不禁一阵生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话了。

    府里总有些奇怪的事,沈卿禾多少都能察觉到,虽然也疑惑,可从来没有问过。

    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晚榭挨着侧门,在整个府邸的最边角处,背光阴凉又阴森。

    沈卿禾坐在软榻上,摸了摸肚子,很小声的说:“夫君,枝枝不说假话的。”

    陆胥一直不提这事,她心里也不舒服,可不说也不行,她心里放了那么久的结,还是要说清楚的。

    陆胥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我觉得,皇城里的太医肯定很难请到,但你相信枝枝,不管过几个月——”

    “肚子都不可能大起来的。”

    最后一句话沈卿禾说的很小声很小声,明明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莫名其妙,特别特别的委屈。

    但她还不可以委屈,她必须努力为自己证明,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陆胥转头,扫了她一眼。

    听她语气总以为她快哭了,看着倒也没有。

    没哭就好,哭了该真糟心了。

    陆胥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又停住,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太阳落下,天渐渐的黑了。

    沈卿禾在房间里坐得无聊,陆胥刚刚也出去了,说实话她一个人有点害怕。

    她起身出了门,到门口时,隐约听见桃林那边传来些奇怪的声音。

    好像是在……念经?

    风从桃林的方向刮来,吹在身上一阵阵莫名的凉意,这感觉实在太过于阴森森的了。

    怪瘆人的。

    沈卿禾往四周扫了一圈,在曲廊拐弯处看见陆胥,眼睛一亮,便连忙往前走了两步。

    沈卿禾个头娇娇小小的,不经意往陆胥身侧躲了躲。

    他强壮高大,能将她整个人都挡住,挡得严严实实。

    “还不可以回去吗?”她问。

    “我无所谓,祖母是怕冲撞到你,对你不吉利。”陆胥说:“再等等吧,快结束了。”

    说起太夫人,沈卿禾才想起来,还有她那边,不知道要怎么交待。

    太夫人好像真的很看重她这一胎。

    “祖母她会不会觉得很失望?”沈卿禾不由纠结了起来,“这该怎么和她说?”

    陆胥沉默了会儿,说道:“你知道祖母为什么那么重视吗?”

    “为什么?”沈卿禾之前其实也好奇过,但没敢问。

    “诅咒。”陆胥看向她,沉声道:“家族无后的诅咒。”

    沈卿禾后背不禁又一阵发凉。

    她也不知道陆胥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毕竟诅咒这样的说法,似乎有点不对头。

    陆家人丁挺兴旺的。

    如果真的是有这样的诅咒,怎么就相信了呢?

    沈卿禾好奇的眨了眨眼,小声道:“这个……还能再问吗?”

    陆胥低头看着她,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沉沉笑了声,看着她说:“随便问。”

    “那祖母她……为什么会信这个诅咒?”

    “本来谁也不信,可家中相继出事,不信也得信了。”

    其它有什么事沈卿禾也不知道,她知道的也只有四小姐那一件。

    这个府邸里也太玄乎了。

    两人就这么站着,没再说话。

    约摸又过去了一刻钟,那边声音似乎停了。

    橘白过来晚榭寻人,远远的便唤了一声,沈卿禾看见她,瞬间笑了起来,回头对陆胥说:“可以回去了!”

    她才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一阵狂风迎面刮来,她下意识偏头避了避。

    晚榭旁依着几棵大树,树叶葱郁茂密,风一吹东歪西倒的乱晃起来,横亘出来的一截树枝,隐隐听见了“咔嚓”两声。

    陆胥听力好,耳朵动了两下,顺着声音看过去——

    一截树枝断开,猛然往下落。

    他目光一紧,甚至来不及出声,两步跨过去,一手拉了沈卿禾过来,另一只手去挡落下的树枝。

    这截树枝足有男人的大腿那么粗壮,从高处落下,树叶哗哗的往人身上落。

    沉沉一声,直接砸在陆胥手上,他闷哼了一声,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沈卿禾!你走路能不能看着一点!”陆胥这只手疼得快没了知觉,强忍着痛意,低吼了一声。

    眉头都揪拧巴了。

    沈卿禾也完全是懵的没有反应过来,只看见地上掉落一动的树叶。

    好一会儿才抬头。

    陆胥的左手僵在那儿没动,脸色铁青的可怕,两人目光对视上片刻,陆胥又飞快将视线移开。

    “先回去。”陆胥冷硬留下一句,抬腿往前走了。

    沈卿禾脸色惨白,脑袋里完全空白一片,直到陆胥已经走出老远,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

    一回水澜院,陆胥就自个进书房了。

    书房门关着,沈卿禾也不敢随便进去,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一直担心的朝书房里看。

    现在再回想起来,那根掉下来的树枝真的很粗,而且那么高,肯定很疼很疼。

    这要是砸在她身上,可能她人都直接没了。

    陆胥之前还说他手上有受过伤……

    沈卿禾往前走了两步,想进去看看她,可刚动两下又停住了。

    陆胥好像是真的很生气。

    他生起气来很可怕,特别可怕。

    “二弟在吗?”正纠结着,院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沈卿禾转头去看,看见陆豫正站在门口。

    沈卿禾看了眼书房,回答说:“他在。”

    陆豫走进来,笑着朝沈卿禾点了下头,开口道:“听说二弟受了伤,祖母很是担心,让我替她过来看看。”

    陆豫问:“二弟伤的严重吗?”

    “我不知道。”沈卿禾犹豫道:“好像还挺严重的。”

    “二弟他上回便伤了手,养了半年才养好,这回可千万别再引起旧伤复发了。”

    陆豫说着,眉头不禁皱起,模样倒是颇为担心。

    “他上次是因为什么伤的?”沈卿禾听他这么说,赶紧便就追问他。

    不敢问陆胥的问题只能问陆豫了。

    在她的印象里,陆豫温文尔雅,待人也好,平时算挺照顾她。

    和他交谈,还是蛮轻松的。

    “二弟没同你说吗?”

    陆豫顿了顿,接着说道:“两年前,他同梁将军一起剿匪,替将军挡了一刀。”

    “当时伤的严重,伤进骨头里了,好在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这次……”

    陆胥还去剿匪……

    他这么厉害的啊。

    “对了。”陆豫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将手上的瓷瓶递向沈卿禾,“这伤药治筋骨之伤极好,劳烦卿禾代为转交一下了。”

    沈卿禾看了看他手里的瓶子,没有接,只是指了指里面,问:“大哥不亲自拿给他吗?”

    她还想着陆豫进去的话她跟着一起呢,她一个人实在想进去可又不敢……

    “不了,我还得回去和祖母交待。”陆豫弯唇笑了笑,便转身出了院子。

    沈卿禾看着手里的瓶子,正愣了下,这时候,旁边书房的门打开了。

    陆胥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胡乱的掩住了领口,胸膛一起一伏,依稀能看见肌肉贲张。

    “沈卿禾。”他盯着她,脸色极其难看,冷冷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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