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鸫也很想回答莫天根的问题。

    可是他现在嗓子根本无法正常发音, 而且,也没时间再解释了。

    因为就在下一秒, 倒挂在天花板上的男人已经一跃而下,以四肢着地的姿势,像只巨大的蟾蜍一样,两腿一蹬,朝着墙脚的季鸫笔直地扑了过去。

    季小鸟第一次正面看到这玩意儿动起来的模样。

    这时,他就看出了它最大的异常来了。

    它虽然有着“人”的形态,但包裹在一件白色条纹病号服下的身体,却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类应有的样子。

    非要形容的话,季鸫觉得, 比起“人”, 那玩意儿的活动姿态更像是一只坏掉的木偶。

    它在落地的瞬间, 两只手掌和两只脚掌朝向哪个方向的都有,就是没有一只朝前,右手甚至非常畸形地整只翻转了过来,是用手背着地的。

    而且不止四肢形态, 它隐藏在衣服下的每个关节都很奇怪, 简直就像是用各种碎块拼凑起来的人偶一样,一动就疙疙瘩瘩的支棱起来,无论怎么看都很不对劲儿。

    然而季鸫已经没时间再研究那只怪物的样子了。

    那一刹那,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求生和战斗的本能,化出了黑色的长弓“寂寥无声”,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嗖”一下朝着怪物的眉心射了过去。

    于是, 旁边众人看到了异常诡异的一幕。

    不知被什么吓得脸色苍白的季小鸟, 忽然朝着空无一物的走廊射了一箭,箭矢疾速飞行了大约五米,就赫然悬停在了半空中,停下了之后,黑色的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中了!

    季鸫心中一喜。

    然而那怪物的要害显然并不在额头上。

    它停下了飞扑的动作,姿势古怪地落了地,呆滞凝固的瞳孔朝上翻着,似乎正在思考应该拿插在额间的箭矢怎么办才好。

    除了季鸫之外,其他四人看到的,就是走廊上有一支箭摇摇晃晃的浮在半空之中,好像正有人用它进行一个土鳖到极点的悬浮魔术一般。

    就在这时,任渐默身形一闪,朝着那只悬空的箭矢扑了过去。

    他在距离箭矢大约一米的距离时,右手一挥,便有寒芒一闪,在箭头下方约三十公分处斜斜掠过。

    任大美人儿的长短匕首出鞘了,仅凭一支箭的引导,攻向了那个他肉眼无法看到的怪物。

    刀锋切过虚空的时候,他确实感到了刀刃划开了某样东西,或者说,某个“人”。

    但是与霜刃平常割开血肉的感觉不同,任渐默觉得自己劈中的东西触感很是柔韧,就好像那是一块看不见的橡皮似的,“吃”住他的刀刃,让他需要用比平常更大的力量,才能将之破开。

    而季鸫则清楚地看到,任渐默的匕首从怪物的左颈部一路斜斜向下,横断过对方的锁骨和胸骨,一直延伸到右胸侧肋,几乎将怪物的前胸整个破了开来。

    照理说,这种伤势放在活人身上,绝对应该当场毙命了。

    然而怪物的反应却不是倒地,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来。

    它只是仿佛一只被技术拙劣的控偶师摆弄着的木偶一般,左右摇晃了几下,笨拙地伸手拔掉了插在眉间的箭矢,随手往旁边一丢,然后托住自己将断未断的脖子,光裸的脚丫往地上一蹬,高高跃起,跳进了天花板的窟窿里,消失无踪了。

    季鸫:“……”

    他脚下摇晃了一下,上身朝后一歪,靠在了墙角,整个人都有种惊吓过头后的虚脱感。

    说实话,在前三个“世界”里面,他也没少遇过九死一生的境况,但像这样因为太过害怕而感到腿软,却还是第一次。

    果然灵异类“世界”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你遇见的东西都自成一套系统,完全无视物理法则,根本难以预测,它会从任何匪夷所思的地方突然冒出来,而且根本没有人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它……

    最要命的一点,季鸫现在是整支小队里唯一一个可以看到那人形怪物的人,他的伙伴哪怕想要给他支援,也不知能做些什么。

    这让季小鸟感到既无助、又胆寒,要不是非找扑克牌不可,他简直都想现在就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间废弃医院了。

    “那东西,走、走了没?”

    樊鹿鸣小心翼翼地问道。

    看到季鸫点了头,他战战兢兢地朝前挪了几步,捡起掉在地上的箭,将它还给了主人。

    “你喉咙受伤了吧?”

    樊家弟弟说着,将手盖在季鸫的脖子上,催动了自己的治疗系异能。

    樊鹿鸣的异能叫“玄学阴阳热疗”。

    根据能力的说明,这是用五行阴阳之理,催动宿主的细胞生物电,释放出带着热量的电磁场,促进伤口的凝血和修复功能。

    这个说明当初还让学西医的樊家弟弟好生吐槽了一阵,说听着就像是那些专门坑老人的万能红外线灯。

    不过后来实战中证明,这能力名字虽然很不靠谱,用起来却十分有效,上个“世界”里肚子破了个洞的大根老师可以作证,这招关键时刻能够救命。

    果然,大约一分钟之后,季鸫就觉得疼到撕裂一般的嗓子好受了很多。

    他试着发了两个音节,听起来依然嘶哑,不过好歹能够说话了。

    “好了,其他都是皮外伤,不用管。”

    季鸫将樊鹿鸣的手拽了下来,抓紧时间说道:

    “趁着那东西走了,我必须先告诉你们,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 &&& &&&

    他们就近找了间狭小而空荡的房间,将季鸫团团包围在里面。

    这样尽管不能完全确保安全,但起码万一攻击者再度出现,季鸫还能及时预警。

    莫天根听完季鸫的描述之后,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所以说,那是个人?”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个人……”

    季鸫脸色还有些苍白,说话的时候,目光还不停地转动,把前后左右上下都梭巡了个遍。

    “他的肢体很不对劲,整个人就跟没关节似的,活动的时候七扭八歪,扭曲的角度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他想了想,抬起手做了个手腕后拧的姿势:

    “或者说,它的关节好像全都被卸掉了,再用某种具有弹性的东西重新连接在一起——那‘人’当时从天花板上跳下来的时候,右手完全是翻转的。”

    季鸫指了指自己的手背,“它是用手背撑地的。”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交换了个迷惑的眼神。

    未曾亲眼看过,他们很难想象那鬼怪到底是怎么用手背撑地着落的。

    季鸫又接着说道:

    “还有,它身上穿着一套病号服。”

    大根老师瞬时脑补了一堆医院恐怖片的套路:

    “该不会是当年这家医院把病人害死了之后偷了人家的心肝脾肺肾,死者心有不甘、冤魂不散,所以冒出来作祟了吧?”

    “别打岔!”

    樊鹤眠抬手给了莫天根一个肘击,“先听季小鸟把话说完咯!”

    “嗯……”

    季鸫竭力回忆着自己看到的细节,“对了,还有很古怪的一点!”

    说着,季小鸟单手握拳,在自己膝盖上捶了一下,“那人身上的病号服,是倒着穿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东西往天花板上一跳的时候,衣服下摆飞扬起来,露出了它空荡荡的光裸脊背。

    “等等!”

    樊鹿鸣听到这里,猛地打断了他,“你是说,那人的病号服是倒过来穿的?”

    他确认道:

    “里面没穿别的衣服,是吗?”

    当时那玩意儿的速度太快,季鸫其实没能看得很分明,只能凭借记忆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可能是吧……”

    “嗯,这就很有意思了……”

    樊鹿鸣垂眸琢磨了一下:

    “一般来说,做手术的病人,或者icu里的重病号,才会为了方便而将病号服倒着穿……”

    他想了想,“这么看来,盘踞在这里的‘东西’,应该就是这家医院曾经收治过的病人了。”

    大根老师立刻精神了:

    “看嘛,我就说是偷器官的!”

    樊鹤眠这回给了他一下更重的肘击,然后转向季小鸟:

    “除了身上倒穿的病号服之外,那‘人’还有什么特点吗?”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最好是长相方面的细节。”

    樊鹤眠摇了摇手机,“只要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们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季鸫现在只恨自己没有任何美术才能,而且词汇量过于贫瘠,以至于很难准确而形象地描述一个人的长相了。

    而且尽管那怪物有着一张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脸,可哪怕它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察觉出它的“不正常”之处。

    非要形容的话,他觉得那“人”就好像是在烈日下暴晒了一段时间一样,整张脸,连带着露在病号服外的皮肤都因脱水而缺乏弹性,偏偏表面带着一种粘稠而诡异的光泽……

    季鸫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能尽量将自己的所见描述给另外四人听。

    樊鹤眠和莫天根都听得一脸懵逼,完全没有头绪。

    而任渐默只是敛眉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唯独樊鹿鸣拧着眉心,紧抿嘴唇,拼命想抓住思绪中那一闪而逝的灵感火花。

    “对了!”

    季鸫忽然想到另一个细节:

    “那人的左脚脚踝处,好像系了根带子!就像是那种住院病人都要戴的塑料手环,上面还写了字!”

    “等一下!等一下!”

    樊鹿鸣睁大眼睛,连声追问道:

    “你确定,是系在脚上吗?”

    季鸫用力点头。

    “那不是住院病人戴的手环!”

    樊家弟弟这个医学院的高材生立刻说道:

    “那是绑在尸体上的脚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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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有点感冒,低烧头疼,效率比较低下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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