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科走到病床旁跟她聊了起来:“感觉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仿佛带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能让人莫名的觉得安心。

    魏文玉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他看着她,沉思了一会,才轻声开口:“有些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的画面,录音记录那里,有两段早已录好的音频。

    这是之前梵星和他商量好的。

    在跟吴立胜以及他女儿谈话前,提前打开了录音系统,把与他们的两段谈话,都完完整整地录了下来,为的就是让魏文玉能知道,她身边的人对她的真实态度。

    听完两段录音后,魏文玉泪流满面,抽泣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我也想试着去相信他,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思想……”

    这时吴立胜带着水壶走了进来,看到妻子满脸泪水,以为她又发病了。

    他赶紧把水壶放到桌面上,反身抱着她,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没事,没事啊,我在这里呢。”

    魏文玉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对不起,老公,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哭,我会陪着你的。”

    梵星和蒋科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吴立胜和女儿的话,让魏文玉的浮动的情绪有了些好转。

    此时就要乘胜追击,把她心底埋藏得最深的那个心病,连根拔起,这样才有痊愈的可能。

    而她的病根是——她以为自己的丈夫爱那个女人,而不爱自己。

    那他们就帮她证明,事实是不是跟她以为的一样。

    只有消灭源头,才能达到根治的效果。

    为了进一步治疗魏文玉,梵星和蒋科决定和她做两个测试。

    测试的过程,需要她和她的丈夫配合完成。

    征求过他们两人的意见后,梵星和蒋科便开始第一个小测试。

    梵星一人给他们夫妻俩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他们夫妻俩相互背对着对方,在她提出问题后,两人同时写下答案,最后检查两人答案的相同率。

    梵星出的问题,几乎都是与他们相关的一些事。

    例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谁对谁先心动,他求婚时送的什么花等,诸如此类的,能引起患者回忆起,以前那些幸福日子的问题。

    最后的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两份答案几乎一样,只有其中一道题出了一点小问题。

    谁对谁先动心。

    ——两人写的都是,自己对对方先动的心。

    他们都认为是自己先爱上对方的。只是那时羞涩,都不敢表露心声,只好把那份心思藏着,直到藏无可藏的时候,才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这个测试结束后,蒋科以测试结果有些误差为由,把吴立胜叫去了诊疗室。

    而梵星则跟魏文玉留在了病房里,进行另外一场对话。

    她坐在了病床旁边的凳子上,手上拿着吴立胜刚刚写答案的那张纸,笑着把纸摊给魏文玉看:“你看,这是他的答案。”

    看着几乎与她答案一致的他的答案,魏文玉的表情越发柔软,内心似乎有什么在翻涌着。

    梵星仔细观察着,魏文玉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确定没有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后,她才开始着手布置下一步行动。

    梵星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把一台黑色的手机树立放着,摄像头刚好能把整个病房都摄入其中。

    然后她把魏文玉,带到了另一个空置的病房里。

    魏文玉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不解地问:“梵医生,这是要干什么啊?”

    梵星笑着对她说:“我们现在要进行第二个测试。”

    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纸和笔,递给她,眼神慎重:“我需要你的配合,写一封信给你的丈夫。”

    魏文玉一脸茫然的看着梵星,最后还是按要求写了一封信。

    离开病房前,梵星拿出另外一台粉色手机,递给了魏文玉。

    这台粉色手机是梵她的,刚刚那台黑色手机是蒋科的,此刻,两天手机正处于视频通话状态。

    她拿着信件对魏文玉说:“再等一下,你就能知道你该相信谁了。”

    魏文玉有点疑惑地看着手机里的画面,正是她刚刚离开的那个病房。

    梵星回到原来的病房,把四周弄出一种被破坏的凌乱场景。还在兜里拿出两包番茄酱,挤到地板上,做出血模样的痕迹。

    一切布置妥当后,她站在门口,视线再扫了一遍病房内的一切,然后就走了。

    诊疗室内,蒋科用了半个小时跟吴立胜说了测试结果,病人的恢复状况,以及平日里应该需要注意的事项。

    吴立胜认真停着,一一点头应下。

    梵星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整理整理身上衣服,清咳两下喉咙,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然后装作很匆忙的样子,冲进了诊疗室:“不好了,魏文玉不见了。”

    听到她说的话,吴立胜立马站了起来,转身就往病房跑了过去。

    她偷偷对着蒋科做了个ok的手势,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后,梵星也快步跟了上去。

    而蒋科却往另一个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里,没有找到人的吴立胜,显得十分慌乱。

    他有些急躁地问梵星:“这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她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离开后,我就出去拿点东西,回来之后,这里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心慌意乱的吴立胜,无意间看到了地板上的一抹血色,心中大惊。

    她受伤,怎么办,她肯定受伤了!

    梵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一滩“血”,低声安慰:“吴先生,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们医院的人都在帮忙找魏女士,一定很快就有消息了,这封信是她放在床上写给你的,看看吧。”

    “但是,你也必须做好另一个心理准备,患者在发病期间是毫无自主意识的,她在这里流了那么多血,而且还留下了告别信……若是没能在最佳治疗时间内找到她,那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64章 他在楼下

    梵星这番话砸下来,吴立胜怎么可能不慌,他双手颤抖着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都是魏文玉对他说的愧疚,所有的情意和后事的交代,他用尽所有力气,支撑着自己看完了整封信。

    他垂头看着地上那滩“血”,浑身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膝盖趴跪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脸痛哭起来。

    “怎么会这样?文玉……”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嘲讽你,不该打你,对不起,文玉,是我不懂珍惜,是我混账。”

    “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啊,我跟她真的没有任何联系了,自从你生病之后,我就看清了自己的心,我爱的是你啊,一直爱的,只有你。”

    “我和女儿都不能没有你,文玉,真的,我知道错了,你回来……”

    “我保证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就我们三个,开开心心的生活在一起。”

    “你怎么舍得,女儿还那么小,你不能这样做啊。”

    “回来,你回来……”

    吴立胜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话,一个男人的绝望,大概就像现在这样,哭的像个孩子,如此脆弱,无助到了极致。

    与梵星兵分两路的蒋科,此刻也在另一个病房里,见证着一个女人的痛哭涕零。

    但与男人的无助绝望不同,女人的泪,是苦痛中挣扎出来的幸福,是漆黑深夜里的一抹光,是接近死亡后的重生。

    他说,他爱她。

    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

    就像曾经毫不犹豫地把手递给他,让他把戒指套进无名指时,那般勇敢无畏的相信他,就够了。

    蒋科桌面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魏文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思考。

    魏文玉接过纸巾,眼泪一边擦一边流,擦不完也就放弃了,抬起头沙哑着声音对蒋科说:“蒋医生,我要见他,我要去告诉他,我信他!”

    蒋科时刻观察着她的情绪变化,以防出现什么大的变故。

    直到现在,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

    蒋科点点头,把她从病床上扶起来,带着她回到了原来的病房里。

    魏文玉扶着门沿,微曲着背,看着里面跪在地上埋头痛哭的男人,泪眼朦胧。

    “阿胜……”

    千千万万的委屈与误解,都在这婉转的一声音中,烟消云散。

    地上的男人僵硬了身体,一动都不敢动。

    他怕,怕刚刚的声音是自欺欺人的幻听。

    他有点呆滞的把手从脸上放了下来,缓缓地直起腰,小心翼翼转过头,直到视线触及门口那一抹弱小的身影。

    仿佛有礼炮绽放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有什么在雀跃欢呼呐喊着: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吴立胜站起来,如风一般冲了过去,用尽平生所有力气,紧紧的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骨髓里,融入灵魂中。

    吴立胜声音低沉沙哑,来来回回说着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魏文玉哭的更厉害了,整个身子抑不住的抖,双手捧着他的脸,泪水模糊了他的脸。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阿胜,我信你,我信你!”

    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告诉他,她信他。

    夫妻二人抱成一团,仿似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人能把他们分开。

    梵星身为旁观者看的也差点泛起泪光。

    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很有感触。

    这就是为什么,她立志要当心理医生的原因,

    ——她想要更多人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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