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宫中便下了旨意,大学士侍其如海、詹事府詹事张邦彦以及詹事府少詹事魏尚行,三人为太子的文师傅,另有左师诚与卢文道被点为太子伴读。

    太子的三个老师都是饱读之士,大学士侍其如海更是族中数一数二的大儒,太子拜其为师后,背后便有侍其与左师两家的支持,很明显是皇上为了给太子提高地位特地做的安排。

    那两个被选为伴读的少年一个是左师家直系的嫡长孙,一个是吏部侍郎卢自友的嫡长孙,因为早慧机敏已经有了一些小名气,时常被其家人称赞。

    宁敬贤对文禛的心思更清楚一些,他知道皇上对于现在的吏部尚书早就有不满,只是还没找到机会撤换而已,卢自友就是皇上看好的接班人。

    将那份邸报放在桌子上,他心中虽然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惆怅。自家小二论家室与聪慧比起那卢文道不知道强了多少,若不是怕他那跳脱的性子惹祸,能当上太子伴读的话,日后的仕途就顺畅多了!

    还在桃源洞中避暑的宁云晋可不知道自家老爹的惆怅,更不知道由于面圣时的举动让文禛怕他带坏太子,让自己与太子伴读之位擦肩而过——当然,即使他知道也不一定愿意。

    郁闷的他正看着账本,苦着脸盘点着自己严重缩水的小金库,准备筹划赚钱大计!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讨论cp太汹涌了,怕怕啊!

    小知识: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

    大意就是孔子说:“立志追求人生理想,确实把握德行修养,绝不背离人生正途,自在涵泳艺文活动。”

    第 18 章

    宁云晋是个小财主,这是宁府公认的事实。他的小金库中除了府中属于他的那份定例、每年的压岁钱、生日以及逢年过节收的礼,最大的来源在于收到的见面礼。

    在古代有长辈给初次见面小辈见面礼的习俗,要是被小辈拜见了不给点见面礼,说出去简直能让人无地自容。

    不同于其他小孩畏惧或者厌恶跟着大人去见外人,宁云晋简直是逮着一切机会跟着宁敬贤去见外客,将人生的前四年都谆谆不倦的用在卖萌请安,收见面礼上。

    宁敬贤可不是七品芝麻官,即使是在这高官众多的京城也是有几分体面的,他往来的那些官员自然也都不差,那些人给出的见面礼很少会有劣品,让宁云晋每次收礼都收得眉开眼笑。

    不过正是因为那些东西太珍贵了,宁云晋反倒舍不得换成现钱,这次为了修建桃源洞,他贴了不少银子,结果清点下来,手头居然只剩下一千多两银子了!

    按说这么多银子够普通人家吃穿嚼用一辈子了,但是宁云晋知道自己明年铁定要入学了,到时候私人开销肯定不小。

    他太清楚自己了,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换句话说就是喜欢买单,到时候每个月要靠那点定例过日子肯定受不了,再有就是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宁府次子而已,享受的资源比不得嫡长子,虽然现在讲究财产诸子均分,但前提是父亲去世了兄弟要分家,那可还有好几十年呢,他可不想日后自己娶妻生子了,老婆孩子用点钱还要走公帐去看人眼色!

    对宁云晋来说,赚钱是他迟早要列上日程的大事!

    不过那些能赚钱的主意,而且是以他这种小身材能真正操作的生意,这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起来。

    在他是阳澄的时候直到死都还没走出校园,那时候被家里盯得紧,他连打工锻炼的机会都没有,而再上一辈子,前半生都是发的战争财,后半生则是靠吃人孝敬,不需要自己操心。

    宁云晋当年还算厚道,不像那些黑心的将领靠着喝兵血赚得盆满钵满,但是他会打仗,光靠每次打胜仗也能狠狠地赚上一笔,毕竟奉武族的那些贵族可是非常有钱的。按理那些战利品是应该要上缴的,但是那时候朝廷财政吃紧,就连八旗军的军备都经常迟发欠发,更别说是普通绿营的粮饷了,为了不引起兵变对于战利品这事朝廷上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以前他也看过一些穿越小说,可惜里面提到的那些什么烧玻璃、养珍珠、开银行、卖茶叶等最大众的手段是不用指望了。

    目前在大夏,玻璃只是民间作坊的工艺差一点而已,贡品已经到了和现代几乎相同的程度,欠缺的只是各种艺术加工的创意;而大夏上下是以好玉为潮流的,珍珠这东西虽然女人们喜欢,但是不是上好的天然珠子是卖不上价格的;更可气的是户部和内务府已经分别开了全国连锁的钱庄,虽然目前只有兑换银票业务,但是已经有银行锥形,除非是皇帝授权,没人敢对这块伸爪子。

    茶叶这一块倒是没完全被堵死的,不过中国的十大名茶已经齐全了,想要发财只能剑走偏锋,去找后世一些好喝却没被纳为贡品的茶叶产地寻找,可是宁云晋手头没人,即使他记得有几个地方产茶一时间也没办法运作!

    把玩着腰上的玉香囊,宁云晋忍不住开始歪歪了,在大夏已经有赌石的风气了,要是自己有那些小说中的天眼,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生意,再也不用担心缺钱用了!

    宁云晋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想不出来主意也不会为难自己,照样吃好喝好玩好。

    这日,已经快有一个多月没下雨的老天爷总算降了一点雨,虽然连地面都没完全打湿,可带来的云朵总算让天气凉爽了一些,他便兴致勃勃地回到庄子里游园。

    宁家位于白云乡的这处庄子,是准备作为祖产的,周围这一片田地都被划为了祭田。

    祭田,是既是被抄家也不会被查封的财产,当初宁云晋知道这片土地的面积有一百多顷时就忍不住咋舌。

    真的是只有成为宁家子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宁家两代当家到底有多慎小事微,在永兴朝与天授初年那么激烈的政治斗争中,他们不但能升官进爵,而且还为后人打下了这么大一片家业,若不是之后被家族子弟拖累卷入了夺嫡之争,也不会落到最后衰败的下场。

    以后的事情宁云晋现在也还不急着考虑,当他在花园中看到那一丛生长得格外茂盛的月季时,突然眼前一亮,心中模模糊糊地有了主意。

    “来人,去问问这花圃是谁侍弄的,给我把人叫来。”

    “嗻。少爷,奴婢这就安排人去,这日头又开始晒了,要不您去前头亭子里歇歇吧?”翠香领了命令,忍不住关切唠叨了一句。二少爷的皮肤又白又嫩,要是晒黑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就你碎嘴,爷是男子汉,晒黑了才帅。”宁云晋板着小脸,摸了摸下巴自认帅气摆了个造型。

    可惜他表情虽然严肃,但是配上那圆润的身材,怎么看都只是可爱而已,惹得小丫头们捂着嘴纷纷笑了起来。

    如今宁云晋虽然还没配上长随,但是一个嬷嬷一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的配置是齐全的,他平时出门喜欢将人全部带着,显得浩浩荡荡地颇有气势。

    翠香朝其中一个小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笑嘻嘻地转身去找人了。

    宁云晋蹲下身,朝着其中一丛已经开始结果的月季仔细研究。他数了数,确定上面一根枝上至少有五到九片叶子,而且枝干上的刺比开花的那些浓密得多,不由得怀疑这丛是玫瑰。

    玫瑰这东西的作用实在很多,不过宁云晋被那些“从云南空运的鲜花”之类的广告误导了,总觉得是产自滇南那边,没想到在北京居然也可以种植。

    他心中正啧啧称奇,却又忍不住盘算开来,当年他家老妈是个保养品diy爱好者,不但会做胭脂花粉,而且还自己弄设备蒸馏过精油,而自己正是她的头号助手。无论在哪个年代赚女人的钱可都是一本万利的,要是能在京城附近大规模种植玫瑰,然后卖与玫瑰有关的各种保养品那可就发财了!

    很快花匠就被请到了宁云晋面前,他大约五十多岁,皮肤偏黄,个子偏矮,精瘦精瘦的,一双手显得格外大,虽然穿得整齐,但指甲里还看得见常年侍弄泥土的污垢,几个小丫头都有些嫌弃的捂着鼻子避开。

    花匠自称姓王,名成,等他见完礼后,宁云晋便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指着那丛植物问,“这不是月季吧?是不是只开一季?”

    王花匠是个一辈子只和泥土花草打交代的,见到小主子有些局促,看到宁云晋穿得一身光鲜华丽,富贵逼人,更是怕污了主子的眼,双手不停在前襟擦着,紧张地道,“回禀少爷,是……这不是月季,是山刺玫。这花和月季像,而且开花的时候香,所以奴才自作主张特地种了一些。”

    “别紧张,我没怪罪你的意思。”宁云晋倒是理解他的心态,并没有觉得那些动作好笑。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太子的时候,只怕也和这花匠差不多,心中有一种萤火不可与星月争辉的感觉,对方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都说不出的尊贵,而与之对比自己像是粗鄙得不堪入目,即使入宫前已经学过一些规矩,也都只是像东施效颦般的可笑。

    瞪了一眼望着王花匠偷笑的小丫头们,让她们注意收敛,他和颜悦色地问,“我找你来只是想问问这山刺玫京城附近多吗?”

    听到小主子不是问罪,王成心中踏实多了。

    宁云晋已经在庄子住了一段时间,都知道这位小主子是个和善好相处的,于是他连忙点头回答道,“回禀小少爷,这山刺玫附近山上多着呢,京城周围的话,西山、通化都有,每年春天开得艳着那,香味儿别提多好闻了。”

    “那我如果想弄块地全部种这山刺玫,好养活吗?需要的银钱多不多?”宁云晋顿时兴奋了,仿佛看到金山银山朝着自己飞来。

    谈到自己的专业王成多了几分底气,他掰着指头算了算,答道,“这山刺玫肥沃点的沙地都能长,又耐旱耐涝,不需要特地弄良田,少爷如果想大规模种植,可以收购一些荒地,只要种在向阳的地方就行,花不了多少钱。”

    宁云晋心中乐开了花,“我想先种十顷,如果把这事交给你,能不能办好?要是你有那信心,本少爷就去找父亲将你要过来,跟着我干!”

    一下子从方寸之间的花园到可以接收十顷地,而且听少爷的口气这只是开头而已,王成几乎被巨大的惊喜冲得头脑发晕,不过他到底是个实诚人,对挑担子有着本能的惶恐,犹豫地道,“少……少爷,若只是让奴才伺弄那些花和地还行,可是其他的奴才只怕办不好。”

    宁云晋一想也是,这老王老实巴交的,买地什么的别吃了亏,这种涉及交易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

    “那行,种植的地址和花苗都由你去选,买卖我另外找人来负责。”

    看着老王忙不迭地点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宁云晋严肃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实在是身高有限,“好好干,爷看好你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太急切了,对cp的一点悬念都不想保有呀,那我还是老实交代了吧,本文是帝王攻。文同学组织看好你哟,相爱相杀什么的才是王道。

    小知识:月季很早就是中国的庭院花了,玫瑰因为只开一季,重视比较少,但是各地都有用它来吃的点心。这玩意是中国制造,然后又出口转内销的,中国北方有产地,不知道是不是云南玫瑰鲜花饼的原因,想到玫瑰不自觉就等同云南了。另外,目前花店能买到的大部分是月季。

    第 19 章

    说晒黑了会比较帅,当然只不过是说笑罢了!

    宁云晋这辈子可是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培养成风流翩翩的少年郎,真要变成不符合大夏审美的黑美人一枚,第一个着急的人就是他!问完关于玫瑰的情况,他便带着人躲进了亭子里面。

    茶水、点心伺候之后,宁云晋又着人送上笔墨,让奶娘代笔,挥挥洒洒的写了一封家书给宁敬贤,中心思想就是表示自己突然想买块地种花,银钱不用府里出,但是得找父亲要个下人,请求爹爹允许。

    信送到宁敬贤手上,让他哭笑不得,为这儿子的折腾劲儿感到惊讶!

    不过比起之前学食雕、挖山洞等等,种花这样的小事简直不值得一提——信里“一不小心”没有提到宁云晋想种花的面积。

    宁敬贤只当儿子又有了什么歪点子,便也没太在意这件事。放下家书对着佩华吩咐了一句,以后王成跟着小少爷当差,重新给庄子安排一个花匠,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宁云晋安排负责买卖这摊子事的人并不是府里的,而是他奶娘的弟弟甄万福。

    甄万福是甄家的三子,还是个庶出的。虽然他口才好,为人机灵,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但是光是他出身这一点,基本就已经和家业无缘了。

    甄家老爷只有一妻一妾,家里倒还算融洽,因此甄文秀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不错,见宁云晋正为挑选会做生意的人发愁,便大胆推荐了他。

    宁云晋不太想使用宁府的人来管自己的生意,毕竟种花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发展才是大买卖,他想找个只忠于自己的人这样才放心,而自己奶娘家的人正属于这一范畴,于是便答应先见上一面。

    甄万福是个面目清秀的年轻人,今年才刚弱冠而已,却已经在家里帮忙做了五年事。被宁云晋考校的时候,他丝毫不怯场,说起买卖的事情更是头头是道,这让宁云晋对其十分满意,直接便拍板定了身契,准备上岗!

    甄家姐弟原本只是想通过这“小”买卖搭上宁家二少的船,没想到反倒还成就了一番事业,当然这都是后话不提!

    安排完关于花田的一系列事情,宁云晋便收拾包裹准备返回京城了。不是他不想继续在庄子待下去,而是宁云亭马上要过生日了,之后又有中秋节,他不得不离开舒适的桃源洞,回到京中受罪——还得热一两个月呢!

    除了那些,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无名神功就要突破锻体这一层了,到那时容貌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这次从头练这无名神功,宁云晋心中一直十分忐忑,不过显然避开书中的禁忌做了之后,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似乎这本功法的特性就是在锻体这一层,练功者的身材会不由自主的发福,身体的经脉会被拓宽,一些暗疾和隐患也会渐渐地被温润的内力改善。

    刚开始宁云晋发现自己胖了还以为是运动量太少,每天吃了就睡惹的祸,直到发现即使进行控制也没办法减肥,简直与上辈子一模一样,这才熄了心思,只是一门心思努力练功而已。

    幸好四五岁的小胖子和十几岁的大胖子,简直不属于同一种生物!

    小胖子那叫萌物,长得好的话胖点反倒更加可爱,但即使再好看的大胖子……咳咳,往事不堪回首,宁云晋表示拒绝回忆。

    为了避免家里人当自己被掉包了,宁云晋决定这段时间就窝在宁府里,让自己的变化在家人眼前发生比较妥当!

    天授十一年八月初一宜出行、入学

    当宁云晋在马车里悠游自在朝着京城前进的时候,紫禁城中的各方眼睛不约而同地关注着一件大事——太子入学。

    由于文禛非常重视太子读书这件事情,宫中上下自然也不敢马虎,甚至将专门供皇子读书的上书房重新修葺了一番。

    上书房坐落在乾清宫门内的左侧南廊,共有五间房,门向北开。

    现在在里面读书的只有文禛三个年幼的弟弟,众所周知,由于夫蒙卓明闹出的那些事情,皇上极其不待见这几个弟弟,因此上书房一直沉默得跟冷宫似的,一般人都不往这边靠近。

    为了抬高太子的身份,文禛特地在早朝后亲自送太子鸿明去上书房拜师。他并没有让鸿明急着搬出乾清宫的侧殿,父子俩在乾清宫汇合之后,选择步行前往上书房。

    虽然实岁还不满五岁,但是在文禛的耳濡目染下小太子已经有了几分威严。行动间他不自觉地模仿着文禛的姿势,板着小脸微抬着下巴,在杏黄色的太子朝服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尊贵。

    看着出色的儿子,文禛心里说不出的骄傲,见小家伙偶尔会不自觉地抿嘴唇,知道他对于到了上书房后要面对三个才华卓越的师傅,有些底气不足。

    文禛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太子,笑道,“怎么,朕的太子怯场了吗?”

    “才没有!”太子昂起下巴,高傲地道,“孩儿只是担心达不成父皇的期许,让父皇失望了。”

    所以还是怯场了,到底还是年纪太小呀!文禛在心里暗笑,突然脑海中宁家父子手牵手的画面,仿佛鬼迷心窍一般转身握住了太子的小手。

    金贵的太子从小没吃过苦,那双手拿过最重的东西只有毛笔,自然是光滑细腻,还带着幼儿特有的柔软,当然也少不了儿童的偏高体温——这可是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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