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道:“可见她们都是不明白的。也罢,二奶奶那里不成,还有两个柳氏呢。”

    说毕,秦夫人便起身往柳依依的厢房去了。

    彼时,柳依依正在用药。

    听说秦夫人来了,柳依依顿时又警觉了起来。

    也难怪柳依依会如此,秦夫人到底心急了,反常太过,让柳依依不得不谨慎。

    少时,就见秦夫人领着一众捧着各样滋补药材的丫鬟仆妇进来了。

    柳依依要上前去见礼,秦夫人十分慈和道:“赶紧打住,就坐那,仔细起猛了头晕。”

    虽然嘴上答应了“是”,但柳依依还是不敢大意,唯恐秦夫人又忽然翻脸不认人了,拿她对舅姑礼数不周说事。

    秦夫人过来扶起柳依依,婆媳二人携手往榻上坐去,秦夫人便嘘寒问暖开了,“今儿觉着可好些了?昨个儿得了一枝人参,回头让厨房拿乌鸡和桂圆肉一块炖了,你每日吃一盅,是再好不过了的。到底药补不如食补。”

    柳依依才要谢过,就见林欣家的从外头进来,道:“方才小的去回二奶奶,说要给大奶奶炖药膳,可二奶奶说桂圆肉没了,就只剩下这些了。”说着将手里的纸包一摊开,只见里头净是些零碎的渣沫。

    一旁遂心就说话了,“我只当我们这样嘴脸的要不来东西呢,原来林大娘也得了脸子瞧。”

    秦夫人顿时虎了脸,道:“好没规矩的东西,就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还有脸到跟前来说。”

    柳依依来回瞧这几人的。

    正没开交,就听齐显家的来了,在外头道:“林大娘可在上房?方才林大娘说来要桂圆肉,可库房里没有了就剩下零碎的,只二奶奶那里才现有了。我才去回了二奶奶,看二奶奶能不能匀些出来的,可林大娘说走就走了。这不,只得我拿着东西来一遭了。”

    花羡鱼这招可真是及时,柳依依就看秦夫人和林欣家的脸都变了,冷笑道:“真是罪过了,为了我竟闹出这误解来。亏得二奶奶是个明白人儿,不然可要闹出多少是非来。”

    秦夫人阴沉着脸,喝林欣家的道:“烂嘴烂舌的东西,还不自己领罚去。”

    说罢,秦夫人也再没心思留下了,起身便走。

    待秦夫人一走,柳依依便睃向遂心,道:“果然是女生外向。”

    柳依依咬牙切齿地说着“外向”二字,让遂心一时心惊胆战的。

    遂心忙跪了下来,连道不敢。

    柳 依依哼了一声道:“蠢东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的,花羡鱼虽处处防备着我,可在我的吃穿用度上何曾刻薄过。只因她又不傻了,在这上头给我拿住她的不是 的。由此可见,你是没用心在我这,素日才没留意到。既然你心都不在我这了,留你也不过是强求,也罢,让你妈来带你出去配人吧。”

    遂心这才真怕了,“大奶奶饶我一回吧,我再不敢了。要打要骂的大奶奶只管发落,只求大奶奶别撵我出去。”

    柳依依很是不耐烦的一摆手,“赶紧的,让她去吧。”

    待遂心被拖走,柳依依才能静下心来想秦夫人的反常。

    今儿这事儿,是明摆着秦夫人要挑唆离间她柳依依和花羡鱼的,可她和花羡鱼不和是早有了的,何必再挑唆的?

    秦夫人的用心,柳依依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样柳依依是想明白了。

    如今但凡是秦夫人所说的,必不能照办就对了。

    而花羡鱼那里,正将大厨房里的一个管事给发作了,由封大娘顶上她的差事。

    秦夫人回到上房,将丫头端上的茶水就泼林欣家的身上了,“没用的玩意儿,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好。”

    如今已夏至已过,日子一日比一日热,所以人穿得也单薄。

    林欣家的被秦夫人这这么一碗滚烫的茶汤一泼,当然就被烫着了,可她不敢言语,只道:“大太太息怒,实在是小的没想到,二奶奶她会知道得那么快。”

    秦夫人那里会听这些,林欣家的唯恐秦夫人要真发作她,日后难再有体面,于是忙上前给秦夫人献计。

    知时就听林欣家的在秦夫人耳边说了半日,秦夫人的脸上才微霁。

    又说过了一日,十五那天康敏和崔颖扶持着楚氏到福康堂来了。

    韩太夫人见楚氏的身子是越发不能和从前比了,忙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是不能打发人来叫我去的。我们姊妹一场,好不容易暮年相守一场,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第184章    第结局回羡鱼得孕依依死,束御外敌封少保(四)

    楚氏和韩太夫人同坐一处,韩太夫人越瞧楚氏,心内隐隐不安,回头对大丫头青花道:“把我才得的那支老参拿来。”说着,又对楚氏道:“这是王府长子送来的,我如今用不上,就是配药也用不上这样的,放着怪可惜的,你用倒是正好。”

    一旁柳夫人听了,直暗暗咂嘴,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原来这人参柳夫人见过后问过韩太夫人几回了,想要一点来给柳依依配药,可韩太夫人就是不答应。

    这会子却整支拿了出去给人,让柳夫人心里还痛快的,心里直说韩太夫人糊涂了,好东西不想着自家人,偏往外人身上贴了。

    而楚氏听了,却摆摆手,道:“不中用,我这心病,想孙子想的。”

    韩太夫人便劝道:“如今渊哥儿也是出息了,前程大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这样年纪的,最是忌讳心思重。”

    楚氏忽然就哽咽了,眼泪湿润了两眼,道:“我就想去看看我孙儿,就怕回头连最后一眼都瞧不上了。”

    韩太夫人最是听不得这些的,因她觉着自己也是土埋脖子的人了,求的也不多了,儿孙能都在身边就够了,所以一听楚氏说起这些,心里没有不发酸的,拿出手帕给楚氏揩拭眼泪,又给自己擦了擦,道:“只是北都路途遥远,你如今这样的身子,怎么受得住长途跋涉的。”

    这时,康敏道:“我们也是这么劝的,可老太太就是不听。我们老爷只得让家里备大船走水路,比车轿要好受些。”

    韩太夫人连连点头,道:“这时节最是风平浪静了,走水路好,也只有坐船能少受些罪了。那你们可是都准备妥当了,打算什么时候去?”

    康敏道:“明日就去了。”

    韩太夫人和秦夫人等一怔,“这也太赶了些吧。”

    康敏道:“原也用不上这般紧凑的,只是从这到北都到底路途遥远,谁也料不准途中有何不测,若能依附着官家的船一块入都,是再好不过了的。可近日就只明日有官家船进都了,再远就没这么便易的事儿了。”

    韩太夫人长叹了一气,道:“也罢。”

    秦夫人才不管花家如何入都,她只忧心另一件,于是对康敏道:“姨妈要入都,你和渊哥儿他媳妇定是要一块去服侍的。你们都去了,他表叔没有放着你们娘儿们在路上没个爷儿们照应,自然也要跟去的,那你们家在城里的那些买卖又如何?”

    康敏叹了一气,道:“今儿就为这事儿来的。也是走得急的缘由,一时就想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在外帮忙照应着,我们老爷就说只能舔着脸来求大太太,让束哥儿他照应一二了。”

    康敏话犹未了,柳夫人就忙欢喜道:“束哥儿照应得好。再者束哥儿到底也是你们女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霎时,韩太夫人向柳夫人扫去一眼,柳夫人这才讪讪地闭嘴了。

    康敏这才又道:“其实家里的掌柜都是得力的,也不用束哥儿费什么心。只是没个人震慑着,不放心罢了。”

    秦夫人笑道:“大可放心,就是束哥儿不能成的,还有我们老爷不是。”

    就听楚氏和康敏谢不释口的。

    韩太夫人这才对一直默不作声的花羡鱼道:“这两日就大太太理事,你只管安心和你娘家道别。”

    花羡鱼仿若才回过神来一般,忙蹲身答应,“是。”

    都以为花羡鱼这在愁和娘家的离别,一时也没人疑花羡鱼的异样。

    这里楚氏和韩太夫人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告辞回拘风院去了。

    花家一家子才回到拘风院,韩太夫人就打发人送来好些东西。

    待再没外人,康敏拉着花羡鱼的手,道:“我就是舍不得你。”

    一旁花景途垂头不语。

    花羡鱼红着眼,却强笑道:“只要爸妈都安好,总有相见的一日。”

    花景途这才点点头,道:“就这话了。只要一家子平平安安的,总会见面的。”

    到了晚上,韩太夫人治了一桌酒席给花家送行。

    韩太夫人对楚氏道:“你这一去,你我姊妹不知还有没相见之日了。”

    说着,老姊妹两又哭了一场,大伙好不容易才劝住的。

    那天夜里,花羡鱼就歇在拘风院了,和康敏说了一宿的话。

    花羡鱼不舍父母,有那么几回,她真心什么都不顾了,就跟父母走了,回头让韩束自己想法到北都去。

    可这到底事关一家人的性命,任性不得,花羡鱼只得一再隐忍下了。

    康敏多少嘱咐的话到底耐不过天明。

    眼见的天亮了,花景途早便雇了车,这会子只要把箱笼行李往上抬就是了。

    天再亮些时,秦夫人和柳夫人便搀扶着韩太夫人来送行了。

    可韩太夫人和楚氏却又都说不出话来了。

    将军府只花羡鱼跟着了去,一直送到码头,看着一家子都上了船,扬帆起航了,花羡鱼还在车里远远地望着。

    花羡鱼回到将军府后,一来在码头的确是被风扑着了,二则与娘家离别,哀伤之气又存了些在心。这般两厢夹攻,花羡鱼就病了一场。

    莫大夫来瞧说也不用如何吃药,只要清清静静地养几日便好了。

    就在花羡鱼养病不能管事之时,将军府不知从那里传出了闲话,还传得煞有其事的。

    说是如今林蕊初他们家在神都越发不得了了,林家主母——秦夫人的姐姐,到了如今还是不改想和将军府成姻亲的想头。

    可韩束已娶妻,且如今柳依依还被批命是长房的福星,成秦夫人的心头肉了,如何会舍弃的。

    于是便有人猜测道:“只说想和我们将军府做亲家,没说非长房不可的,还有二房不是。你们可别忘了,大奶奶得大太太和二太太的心,可二奶奶却最不得二太太待见。若二太太让大爷休妻,也不是不能的。这不就腾出个空来,让大爷迎娶林姑娘了。”

    这回有人学乖了,没把话直接就往花羡鱼耳朵里传,而是到柳夫人嚼舌根了。

    也是因楚氏的离开,韩太夫人闷了几日,才没心思管束福康堂里的闲杂人等了,这才让有心人钻了空。

    “林家可不比从前了,若谁得这么一个岳家,往后加官进爵的,可不是林家说句话的事儿。那时候给家里的娘儿们什么诰封请不来的。”说的话人一面说,一面看着蠢蠢欲动的柳夫人。

    从前韩悼操在时,柳夫人自然也是有敕封的,韩悼操一死,那些曾是丈夫的属下家眷,没少来巴结她柳夫人的夫人太太们,如今的身份都压她一头了,也就再不来了,所以听人这么一说,柳夫人就觉着是道理了。

    既然林家如今这般不得了,林蕊初若成了她柳夫人的儿媳,林家就没得不为他们二房打算的,为她请诰封了就更应该了。

    柳夫人心里是越想越美。

    只是柳夫人也知道,想要拿花羡鱼如何,可不是她说了就能的,韩太夫人头一个就不答应。

    这日,柳夫人服侍韩太夫人歇中交觉后,就巴巴往澜庭阁来了。

    彼时,花羡鱼听人回话。

    如今府里什么动静都难逃花羡鱼的耳目,所以这样的话如何能逃得出的。

    有人才从柳夫人屋里出来,就有人来回花羡鱼了。

    这时候再听丫鬟来回说柳夫人来了,花羡鱼也就没多意外了。

    “二太太安。”花羡鱼上前去迎,“二太太怎么挑这早晚过来了?”

    柳夫人端着婆婆的架子,往正间上座上一坐,便道:“怎么,我来不得不成?”

    花羡鱼亲奉上茶,道:“我只是觉着大晌午的,大毒日头底下过来,没得晒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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