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氏很快知道了此事,将洒扫的人责问了一通,不知是安慰旁人,还是安慰自己,喃喃道:“这哪算得上天意,丫鬟笨手笨脚,人祸而已,能避开的都不是灾祸,意外罢了。”

    即使连氏有意隐瞒,兰庭还是知道了此事,这是她的婚书,她比谁都更在乎。

    “小姐,怎么了?”回到信芳堂后,兰庭有些心不在焉的。

    兰庭看了一眼碧釉,摇了摇头:“不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这件事绝不能透露出去。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不希望自己和火泽的婚事,出现任何波折。

    “对了,白日里,外面送来一封信。”红霜有意为小姐转移注意力,将拆开的信件递给兰庭。

    兰庭“嗯”了一下,接过信匆匆浏览了一遍,果然就移神到这上去了 。

    邱女先生说,已经写好了状词,烦请谢大小姐过目。

    “我来看看。”兰庭将扫过一遍,心道,写状词写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去吧,告诉她,可以将状词送到官府去了。”如此,京兆府就会正式受理此案。

    “小姐……当日,您不与表小姐计较,是在等着。”红霜也将这状词略略一看,恍然大悟。

    兰庭并未遮掩,眼帘垂下:“对啊,表姐被册封为侧妃,总得送上一份好礼,恭贺才是。”

    若是自家府邸,侯府为着颜面,必定会匆匆遮掩过去。

    红霜心想,这一封状纸送上去,可不止是一点小惊喜了。

    “三皇子不会为表小姐遮掩吗?”碧釉呆呆的问,如今,柳絮凝可是三皇子府的人了呢。

    “怎么会。”兰庭笑容璀璨,看上去不怀好意。

    她看完后,摘下绢纱灯罩,将信笺放到烛火上。

    本来有些微弱的烛火,如火舌一般升腾起来,信纸被渐渐吞噬殆尽,化为了灰烬。

    她眉眼沉着的令人不安。

    “我们要出一趟门,去城郊的庄子走一趟。”

    不多日,兰庭以出去游玩的名义出行,只带了两名丫鬟与仆妇,还有车夫与小厮两名。

    临走前,宋妈妈突然与她告了假,说是肚子不舒服,没有跟来,两个丫鬟反而觉得自在。

    宋妈妈那双眼睛贼了咕噜的,总是瞧个不停,时不时地还试探她们小姐,不跟着他们才好呢。

    兰庭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她一直感觉什么东西,如影随形地跟着,但是她并不确定,是不是错觉。

    只怕自己草木皆兵,闹了笑话。

    “出门逛逛也好,身为女儿家的时光也不多了,日后就不能再想这样玩闹了。”连氏难得的好说话。

    兰庭心说,自己此前在谢家,也没怎么玩过闹过。

    “他们是要去找什么人的。”告假的宋妈妈活蹦乱跳,让小厮将口信送到了府外。

    而这时,多日未出的谢如意,也乘坐马车,离开了庆安侯府,跟上了谢兰庭的车。

    “鱼儿上钩了。”赵晟风得到消息后,老神在在道。

    “马车准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

    “出府。”赵晟风走出来的那一刻,连他也不禁感叹,今天真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大小姐,二小姐好像也出来了。”碧釉略有不安。

    她隐隐约约的晓得,小姐此时在做的事情,是违背侯爷和夫人的,但她们做丫鬟的,如何能够阻拦主子的吩咐呢。

    “不用理会。”兰庭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她。

    “咦,这不是谢侯府的二小姐吗,她怎么不上自家马车?”与此同时,刘雯月睁着杏眼,抬首往远了细瞧。

    刘家的仆妇扶着她,正要上自家的马车:“小姐,您看错了吧。”

    “不会错的,我和她在同一间女学里,明茵的二姐姐,绝对错不了。”刘雯月异常笃定,她对谢如意印象格外深刻。

    姐妹三个人,唯独她总是冷冷淡淡的,心高气傲的。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操心这干什么。”身边的仆妇将她扶上车,慌忙将帘子放下。

    刘雯月鼓了鼓嘴,没再多说话。

    她才不会看错了,就是奇怪,谢如意怎么和男人共乘一车,看起来也不是谢侯府的人。

    “小姐……”青墨回来,看见小姐不知去向,手里的藕荷糕,瞬间掉在地上。

    出来一趟把小姐弄丢了,侯爷和夫人非得打死她不可。

    青墨带着哭腔找了一圈又一圈,六神无主地在人群中搜寻。

    “快上车,如意。”马车里,传来赵晟风的声音,被帘子捂在里面有些发沉。

    “嗯,好。”谢如意点了点头,上了赵晟风的马车。

    这其实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

    但因为三皇子的出现,才打乱了一切。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老爷,谢大小姐已经按照计划出城去了。”

    赵晟风轻轻一抬下颌:“寻两个人,跟上去,别打草惊蛇。”

    “是。”下人退了下去。

    “表舅,您身体好些了吗?”谢如意看着表舅吩咐搞一切。

    现在她对这个表舅,还是很亲近的。

    这么多年,不可能是假象的,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表舅比父亲对她还要好。

    倘若父亲能像表舅这样就好了。

    “舅舅已经好多了,如意不必挂怀。”赵晟风的口吻,出奇的柔和。

    谢如意端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人声渐渐远离,才费解地问道:“可是表舅,您为什么会帮我对付长姐呀,她日后可是大都督夫人呢。”

    她知道,表舅一直都很疼爱自己的。

    但原因究竟是什么,她搞不清楚,如果仅仅是外甥女,那岂不是柳絮凝更亲近。

    却很少见表舅对柳絮凝这么好,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

    听到她的问话,赵晟风的语气,变得不屑一顾:“她算什么,才不是你的长姐。”

    “表舅,您是说,她是假冒的?”谢如意惊喜交加。

    赵晟风没料到她会这么想,只犹豫了下道:“不管是不是,今日之后,你依旧是谢家大小姐。”

    谢如意走到今日,喟叹良多。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赵晟风,半是奉承半是真心地说:“如果您是我父亲就好了。”

    简直就是毫无原则地偏向她。

    “如意,你……”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被赵晟风强行压了回去,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他只安抚道:“日后,别说这种话,你父亲听见,会不高兴的。”

    他注视着面前连氏养大的女孩,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都是连氏的影子。

    “表舅。”谢如意忐忑不安地问:“计划可行吗?”

    “放心吧,都安排周全了,有表舅在,没人可以对你不好。”赵晟风的话语,极大地安抚了谢如意。

    此时的兰庭,已经与大都督府的人见了面,当然,这不是她的目的。

    她真正要见的,是另外一个人——章彩晴。

    兰庭自然不能惊动谢家人,她是去京郊的一个庄子里见的人,离得不是很远,约莫半个多时辰就能到。

    “人是从哪里找到的?”兰庭瞟了一眼被押进来的妇人问道。

    “赵晟风将她送去京郊附近的一座村落里藏着,属下冒充他们的人,将她骗出来的。”

    这般就不会打草惊蛇,正好赵晟风不知何缘故,正在卧床不起,顾不上章氏这边,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做的不错,有赏。”

    赵晟风愿意拿章氏当诱饵,那她就直接抢过来,又有何妨。

    面前的妇人被蒙着眼睛,嘴巴也被破布塞着。

    她稍稍俯身,盯着妇人的脸,仔细地看了一时,勾了勾手指,让人卸了她嘴巴和眼睛上的黑布。

    才一拿出章氏嘴里的布头,她就嘶声叫唤起来:“你们是谁呀,抓我干啥?”

    兰庭一字一顿:“章彩晴。”

    被唤了名字的妇人一抖,身形连连往后退缩:“你、你是谁,我告诉你们,我背后可是有人的。”

    见她大吵大闹起来,侍从冷喝一声:“贱妇,闭嘴!”说着就要像之前一样,给她一顿教训。

    “不必,”看着吓得瑟缩的章氏,兰庭轻轻一抬手,侍从才收回手去,静立一旁。

    兰庭一手端着茶杯,一边盯着她看了会,唇齿轻启,笑意温淡:“我本来想亲自请你的,谁料打草惊蛇了,你躲起来四五个月不见人影,搞的我越发生疑。”

    章氏既然能成为连氏身边的大丫鬟,自然也就是姿容秀丽的,

    “忘了说,我是谢家的大小姐。”兰庭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不、不、不对,你早就该……”章氏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其实并不老,秀丽的姿容尚存七八分,只比连氏大了两三岁而已,此时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绸缎。

    兰庭看着这个和连氏差不多大的女人:“哪不对,我早就该如何,告诉我啊。”

    章氏不是怕她,也不是愧疚,而是担心另一个人。

    他们都以为她不知道,看她折腾这么久,却偏偏对这件事总是懈怠。

    “不可能,你怎么找到我的,你不该认识我,不对,都不对!”章氏连连否认,她这些年躲躲藏藏,连亲生女儿的一面都不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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